105【西厢记】再到寺院

却说法本长老，昨天出去赴斋，很晚才回来。所以早上起来，就唤法聪道：

法本：法聪，法聪！

法聪听得长老呼唤，赶忙从屋外进来，问道：

法聪：师父，有什么吩咐？

法本：昨天有人到此吗？

法聪：有一位读书相公来拜访师父。

法本：是何方人氏？可曾留下姓名？

法聪：他说是洛阳人，姓张，名叫君瑞。

法本长老原是一个饱学之士，对于当时一些有名的读书人，也相当熟悉，一听徒儿说是洛阳张君瑞，就知道是当年的神童，现在的洛阳才子张珙张君瑞。

长老早就想结识这位才子了，现在居然前来拜访，心里很是高兴，可是来而不遇，未免有点遗憾，不知道今天还来不来？就对法聪说道：

法本：张君瑞乃当世才子，请都请不到，没有见到面，很是可惜。你到山门外去看看，今天也许他还会来，就赶快来报知，我要亲自出迎。

法聪：是！

心想，什么也许不也许的，菩萨都不用问，今天肯定到，那位活观音早把他牵系住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法聪刚到门口，张生已经举起手要敲门了。恰巧法聪开门，险些敲在法聪的秃头上，倒把法聪吓了一跳。张生缩手得快，见是法聪，忙打招呼道：

张君瑞：小师父早！

法聪见是张生，说道；

法聪：张先生早。

长老在吗？

法聪：小僧奉了师父之命，特来迎接先生的。

张君瑞：不敢当

法聪：师父还命小僧见了先生，回去禀报，师父要亲自出迎哩。

张君瑞：小生何德何能，敢劳动长老法驾！

法聪：先生稍候，待小僧进去禀报。

张生把法聪叫住了说道：

张君瑞：小师父且住，小生和你商量一事，未知可行否？

法聪：先生有什么吩咐？

张君瑞：小生想在宝刹借一间僧房，未知可能应允否？

法聪抓了抓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

法聪：这可不大好办呢！本寺从来没有出租僧房的先例。

张君瑞：好个法聪小和尚，一点都不肯周方！

法聪：什么叫周方？

张君瑞：周全方便嘛。

法聪：啊哟先生，这可冤枉了。俺不过是个小和尚，作不得半分主张，借不借僧房，要师父说了才算。

张生一想，也有道理，就说道：

张君瑞：不过，小师父从旁美言相助，还是能办得到的。

法聪：先生放心，小僧一定尽力促成其事。

张生向法聪一拱手，说道：

张君瑞：如此多谢了！烦请小师父引小生去拜见长老。

法聪：师父之命，不敢有违，还是让小僧进去禀报吧！

说罢，转身进了。

不多时，长老从里边出来，见了张生，双手合十，说道：

法本：阿弥陀佛。不知先生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张生看那老和尚，慈眉善目，鹤发童颜，身披百袖锦斓袈裟，活像僧伽大师，就向长老一拱到地，还了一礼，说道：

张君瑞：小生才疏学浅，蒙长老不弃，不胜荣幸。今又惊动法驾，愧何如之！祈请长老恕罪。

法本：先生哪里话来，久仰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识荆，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客套一番以后，又互相谦让着进入方丈。分宾主坐下，法聪送上香茗，就侍立在长老身后。

张君瑞：长老，小生久闻宝刹幽雅，景色优美；久仰长老学识渊博，精研佛理。今日得能瞻仰清辉，不胜荣幸之至！

法本：小寺荒僻简陋，蒙先生不弃，玉趾光降，实乃老僧与小寺之幸也！先生名满洛阳，来此河中，不知有何贵干？

张君瑞：小生早失严亲，只留下四海一空囊，琴剑飘零，游学四方。今逢大比之年，正拟赴京应试，以取青紫。如能博得一官半职，亦足可聊慰先灵。

法本：先生孝心，令人钦敬！

张君瑞：长老过奖了。小生今日特地前来拜谒长老，客路奔驰，来得匆忙，没有什么礼物相赠，穷秀才人情只有纸半张，哪里拿得出七青八黄。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来，说道：

张君瑞：小生有白银一两，奉与长老公用，略表寸心，万望笑纳。

长老推辞道：

法本：先生不必如此，想先生在客中，必多花费，老僧断不能受！

张君瑞：区区之数，难买柴薪，不够斋粮，不成敬意，只能充当一杯茶水之费罢了。

林风眠：真够客套的

法本：老僧决不敢受！

张生见长老再三不受，发愁起来，心想，这老和尚不贪钱财，借房子的事就难以开口了，这可怎么办呢？法聪这小秃驴，在山门口说得好好的，现在倒袖手旁观起来，真不够朋友！忍不住向法聪望望，口中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张君瑞：这一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厚礼，算不了什么的。

一边说一边向法聪眨眼，意思说你如果有好主张，得赶快拿出来，帮小生一把，将来好事成功了，小生我生生死死不忘你和尚的大恩大德。

法聪对张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想，师父不收银子，还是个小僵局，犯不着浪费这份人情，等到不肯借房子的时候再出场，方显得好钢用在刀口上，所以，他对于张生的暗示，装作不见。

张生见法聪不理不睬，心里骂开了：

张君瑞：这小秃驴真可恶，隔岸观火，一点都不肯帮忙，如果破坏了我的美事，我跟他没完！现在我没词了，怎么办呢？

法本长老也不是笨鸟，活了七十来岁，并未老悖，世事的阅历颇深，今见张生一定要赠送银两，一定怀有什么目的，他不肯直说，大概读书人拉不下脸面，不好意思开口，那就让老僧问吧。于是道：

法本：先生，是否有什么事相托？

张君瑞：实不相瞒，的确有事相商。

法本：请教了。

张君瑞：小生客居他乡，并无亲友投奔，目前暂借招商客寓居住，无奈客店乃四方杂处之所，嘈杂烦嚣，使小生无法温习经史，耽误了文章。所以想找一个幽静之处，租借一间半间斗室，避开尘嚣，俾可专心致志地攻读。

长老听了，点点头说道：

法本：是啊，读书需要安静的环境，不知先生找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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