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四

他暂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

院子里晾晒的柿子还没收，润玉寻了个陶罐，把已经干的柿子放在里面。

素素也想帮忙，润玉让她在旁边休息，还塞给她一个柿子。

跟他们晾晒时选的青皮柿子不同，这个柿子黄澄澄的，形状饱满，又脆又甜。

她拿起一块晒干了的柿子做对比，青皮柿子早早被褪去了皮，一连好几天的暴晒，颜色已经变黄发红。

素素偷偷咬了一口，太干了，没咬动。

真奇怪，为什么要把香香脆脆的柿子晒成这样？

润玉便又给了她几棵同样是晒干了的枣子。

“素素姑娘摘的那些枣子多数都已经坏了，如果不晾干水分，根本存不到冬天。”

“素素姑娘也不想冬天只吃鱼吧？”

素素恍然大悟。

枣子晒干了还是脆脆的，果肉里添了一股太阳的气息，反而比没晒干前更香甜。柿子就不怎么样了，素素看着手心里的那块柿子上印的两道浅浅的牙印，心里发虚，便将它藏进袖子里。

其实如果是润玉的手艺，那一整个冬天都吃鱼，她也是欢喜的。

14.

柿子干收了满满两罐，润玉封好口，一连捂了几天。

等到了霜降，润玉将它取出来。这时候便不是晒太阳了，润玉找了阴凉的地方把柿子摊晾，不过他只晾上午，到了午间又将柿子收起来。

如此反复几日，素素瞧见柿瓣上多了白白的一层细小颗粒，她还以为是霉变了，润玉告诉她说这是白色的糖霜。

他拿了一块给她尝。素素犹豫地咬了一口，却不是预料中的干，反而又软又糯，绵蜜的糖霜在唇齿间融化，还有丝冰冰凉凉的感觉。

素素瞬间喜欢上了柿饼，她还想吃，润玉只给了她两块。

“柿饼性寒，不可多食。”

素素为自己丢掉的那块硬硬的柿子干可惜不已。

15.

过了霜降天气就冷了下来，冷风一阵一阵的吹，跟下雨一起没完没了。

好容易放晴，素素想着雨后松树林应该又长满了蘑菇，遂背了背篓上山。

她特意没叫润玉，趁着他午憩时候跑出来——他每天砍柴挑水做饭已经很累了，采蘑菇这点小事还是让她来吧。

再说她跟着他已学了不少知识，独自一人完全游刃有余。

刚下过雨，山路还很湿滑，素素拄着树枝做的拐杖深一步浅一步。她本没打算走多远，但最近的那片松树林就只有寥寥几个蘑菇，还小得不行。

这是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后，素素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来，她想着总不能一无所获，便决定去找果树。

只是快冬天了，果子也要绝迹了，只剩下一些晚熟的果子还孤零零挂在枝头。

因为身高不够，素素手脚并用爬上树，眼看就要摘到果子，偏偏眼前的树枝突然动了起来，素素定睛一看——哪是什么树枝，明明是一条足有儿臂般粗的黑蛇！

素素吓得寒毛直竖没稳住身子，脚下踏了空，倏地就摔了下去。

那条黑蛇滑下来同她一起盘在地上，直愣起蛇头做出要攻击的姿势。

素素回过神来想跑，脚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她摔到脚了，又疼又怕，一时竟站不起来。察觉到这个，素素连忙抓起身边的石头，准备同黑蛇决一死战。

那黑蛇约摸是忌惮她手里的石头，朝她嘶嘶了两声便滑走了。

素素观察了足有半刻，见它没有回来的趋势才松了口气，身上的衣裳都汗湿了。

颤颤巍巍捡起拐杖，素素强忍着疼痛勉强站起来。山上生灵稀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蛇，还是那么粗的。

往日觉得静谧安详的森林，此刻不免显得可怕，顾不上摘果子，素素一心只剩下“回家”两字。

可是老天爷似乎要跟她作对，素素才走了一小会，乌云就开始有聚拢之向。

这次的动静不似往常的软棉，山风呜哇哇地乱吹，鬼哭狼嗷般，山上越来越黑，树也开始随着风乱摇，整座山像海上波浪一样一波汹涌澎湃。

脚上越来越疼，素素身上涔涔地冒冷汗，可又很快被风吹干，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时候突然一道惊雷炸响，整座山都被雷光劈得白惨惨的，阴曹地府般。素素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不知为何，她非常害怕打雷，每至雷雨夜必然惊惧交加，噩梦连连。

接二连三的雷劈下来，素素浑身都已经软了下去。不多时暴雨便哗啦啦下了起来，到处是灰蒙蒙一片。

前些年雷劈断树的记忆刻在脑海里，素素勉强找了个山洞躲避。

她头发乱了，衣裙也湿了，雷声依旧不停。素素屈膝抱紧自己，安慰自己不要怕，润玉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吧？他会来找她的。就算没有，等雨停了，她一样可以走出去……

可越勉强就越害怕。

雷电的光时不时映亮山洞，洞口处斑驳的树影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时刻准备着冲进来将她吞噬，风是它们的帮凶，一阵阵凄厉地哭嚎着。

素素不敢睁眼，她手脚并用爬到更深一点的地方，把脸埋进双膝，眼眶慢慢红起来。

不知道雨下了有多久，素素隐约听到雷雨里的另一个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但是好像又离得很近。

重复的都是她的名字。

素素战战兢兢，她想着或许是山间鬼怪来勾她她的魂来了，可当她颤颤巍巍从双膝上抬起头，眼前灰蒙蒙的世界里出现的是一道让人心安的白。

“素素！”

在这个隐蔽又可怕的山洞，他终于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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