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澳岛的时候,张哥看着我们两个挎着的大包小包,嘴角抽搐:“你们两个家伙是去哪里打劫了?”
我拍了拍怀里的纸袋,笑嘻嘻的:“这是给成员们带的东西,当然也有给哥的。”
说着,俊辉哥自觉地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要给张哥的礼物。张哥和是从我们刚出道的时候就一直带着我们的老牌经纪人,无名期他没少请我们吃饭,也会给我们买衣服什么的,在我们心里,张哥李哥都是好朋友一样的存在。
给他准备的礼物有三种,一种是男士手环,一种是女士项链,还有的是给孩子准备的小发夹。
张哥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就连感谢的话语都泛着一股刻意提出的淡然,随即,我便发现他在账号上拍摄了我和俊辉哥准备的礼物,配文字眼里洋溢的高兴意味让人想忽略都难。
带回去给成员的礼物大部分是过得了海关的家乡特产食物。我和俊辉哥讨论了好久,才挑了这些成员们都爱吃能吃的食物,让人安心的是,成员们的确是很喜欢我们带的特产。本以为太多成员们吃不了太少,没想到过了不过三天,带回去的食物出了做饭用到的鱼露以外都吃得差不多了。
我拍了拍见底的糖葱罐子,和正在沏茶的明浩哥说话:“就剩一些糖葱渣了,你要不要吃?”
他摇头,视线只凝在从他手上茶壶倒出的滚烫茶水。滚滚热烟带着红茶特有的醇香味荡开,撞在了依稀散出甜味的糖葱罐子上,那茶烟之中含着的苦涩意味便被轻易化去不少。
“你吃吧,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一杯红茶推到眼前,瓷白茶杯下有水渍晕开。我拍了拍罐子,眯眼看了一下。里面剩的糖渣都不够我一口吃的,索性便放弃了要收拾掉它们的想法,盖上盖子将罐子放在垃圾桶旁。
“其实你不用走过去的。”明浩哥呷了一口茶,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等会我自己收拾就行。”
“你不早说?”
“我没想到你成了行动派。”
我哼笑了一声,盘腿坐在坐垫上,小口小口抿着那滚烫的茶。察觉到明浩哥一直看着我,我抬头,迎上他含笑的视线:“怎么了?”
“没有啊。只是觉得真难得,我们两个能一起喝茶。”明浩哥手里的茶杯很快见底,红棕色下隐隐作现的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锦鲤,我没记错的话,这套茶杯是我爸送给明浩哥的。
“上次我们两个一起喝茶还是在去年吧?”
明浩哥略微思考便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不是啊,”我说,“前阵子不是喝了吗?还有珉奎哥一起。”
“我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喝茶。”明浩哥又给我倒了一杯红茶,“珉奎他经常陪我喝,所以我都不去记得他什么时候来陪我喝茶,什么时候没有过来。”
“如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喝茶的话,的确好久之前了。”我捻了捻一不小心被茶水烫到的食指指腹,面不改色继续喝明浩哥闲聊。闲聊的话题零碎,没有刻意的主题也没有逻辑连贯的转场,只有想到什么说什么的随性,以及偶尔提一嘴自己的想法。
此刻窗外阳光明媚,半开的窗户外面有凉风吹来,转头看去,还能看见对面阳台上被风轻抚得微晃的藤萝。
茶水喝了几杯我便有了饱腹感,到最后也只是明浩哥一个人在喝而已。我懒懒坐着,没有丝毫仪态可言。明浩哥还特别贴心地给了我一个抱枕:“想躺着的话也行,我早上刚拖的地。”
本拒绝的话语立刻散去,身体诚实地躺倒。明浩哥回头又给我掏出了一张毯子给我盖着肚子。他继续喝着他的茶,我望着窗外那柔和的阳光发呆。
如今眼前的阳光总让我忍不住想起前几天在南澳岛看见的阳光,一旦回忆起南澳岛的点滴,我便有了一些错觉,好像我现在还踏着那冰凉清澈的浪花,手摩挲着被海浪带着摇晃的贝壳,和陈心仪挑选着其中最好看的一个。
“哥……”
我轻轻喊了一声明浩哥,他也轻轻“嗯”了一声。
我眨了眨眼,涣散的思绪回笼,从那南澳回到了眼下的宿舍楼:“我感觉,真的好像在做梦。”
做梦的错觉不知是被什么原因勾起,在逐渐转的生活中,我偶尔便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我身处在一个真实无比的美梦之中,斑斓的底色藏在万物之中,多情揉碎落在所有熟悉重要的人的眉眼之间,藏在潜意识内不被察觉的自欺欺人意味是这个梦境运转下去的支柱。
但梦终究是梦。
再长再好的梦也会在某一个瞬间破碎,然后见惯的万物褪色成为终结意味的灰白,多情眉眼朦胧模糊最后也随着梦的破碎而碎成一地狼藉。我伸手,牵住了明浩哥的手。
很暖。
但我却隐隐担忧着这一份熟悉的温暖会在某一个瞬间,随着梦醒而消失,成为了得不到的渴望。
“我真的怕,梦会结束。”
我抿了抿唇,像在给明浩哥说,像在给自己说,又像是在逃避着这个让人不安的问题。
“有进步了,心事肯跟别人说了。”明浩哥轻笑了一声,捏了捏我的脸,“这样的错觉可能是因为你想太多了,怎么说呢,与其关注这些让自己觉得不安的事情,还不如去想想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开心一些。想那么多干嘛,先过好眼下的生活,让自己充实起来,那些让自己不安的念头自然而然会消失,你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他顿了顿,好像思考了一下,视线不自知地移开,过了几秒又停在了我的脸上。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说着,此刻氛围正好,话题衍生自然而然勾出了心底藏着的明确不安,本怕袒露心事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对上明浩哥耐心温柔的眼神,那份可笑的担忧就消失了。
我清楚知道这一份不安感来源于自己是异世界的人,而目前的我无法确定会不会在某一天,在平凡的一觉之中回到了那糟糕的原世界去。
我想坦白一切忧虑,但理智筑成了一道防线卡在感性之前。思考了一会措辞之后,我轻轻开口:“我只觉得,你们太好了。”
好到让人恐惧失去的那一天。
杞人忧天也好,自找苦吃也行,在这没有明确路引的异世界之中,这样的恐惧永远会钉在我的心头。
“有时候我希望,你们可以不对我这么好。”
不对我这么好的话,或许我在将来某一天离开的时候,对你们的想念不会这么深,也不会失落甚至绝望。
“可是——你是我们的老幺,从十二岁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一起生活了六七年,在我们心里,你和我们的亲妹妹没什么两样,哪有哥哥不对妹妹好的啊?哪有哥哥不真的爱妹妹的啊?”
“我们对你好是因为我们爱你,我们觉得你很珍贵,你值得最好的一切。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和你说过,不要妄自菲薄,不要生出不配得感,因为你真的值得。在我心里,没有比你还要珍贵的存在。”
“所以——”明浩哥摸了摸我的脸,暖意成了最容易让人沉沦的漩涡,“有做梦的错觉,是正常的事情。孟祥,你要记得,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我们是真心爱着你的人,你值得大家的好与爱。”
……
……
短暂的安静之中有内敛至极的情绪流淌,不用过多思考也能知道,那股看不见摸不着如同糖葱一样发甜的情绪是爱。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若隐若现的不安感也渐渐地被压下,似乎从此就消失了一样。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风停了一阵,又徐徐吹来。
恍惚之中,我想起了他们对我表达过的爱,有的热烈,怕我无法感受到那份爱的真挚,有的内敛,没有过多的言语修饰,更多是由那真心的行动表达。
我想起了现在佩戴在手指上的团戒和钻戒,想起了衣柜里被很好收起来的裙子,想起了屏幕前私下里他们给我的拥抱。
怀抱温暖,温暖之下有滚烫的爱涌动。涌动的爱的具体物件是骨骼之下有力跳动的心脏,跳动的心脏又是活着的表现。
心头有冰破,清澈溪水涌开,掠过了贫瘠的土地,刹那间就有鲜花绽放。
“嗯。”我点点头,握住了他的手,“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在当下。”
不管未来怎么样,不再去回忆过去的苦难。
我要活在当下,珍惜与对待和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度过的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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