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世的身体有着雪白的发和皮肤,绸缎一般的雪丝束起,常年藏在帷幔之后,浅色的眼瞳如玉石清寂,不近人情,令人见之心颤。
小时候国师因为这副妖异的长相吃尽了苦头和侮辱,也在他心中藏下了仇恨和权欲的种子。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深知世人的愚昧,于是就让这成了他的工具。
这冰雪似的容貌实在容易被人认作精怪,好在若是借口国师乃天人,有超凡脱俗之貌,受命于天,渡世间灾厄,就能让人接受多了。
他手段狠辣又善于利用人心,很快,他就靠着自己的能力左右逢源,一步步登上了卫国的顶端。
如今他再也不用因为自己的相貌而遭人摒弃。
不过,这等白发雪肤却脆弱娇嫩极了,受不得烈日和寒风。
真是如娇花一般,需要用无数财力物力堆砌,精心保护。
无论是多金贵的布料,穿在身上,他总会感觉有些疼涩之意,也因此,宫人们在这方面下了大功夫。
凡是送到国师府的物什,都是顶顶好的。
从贴身衣物到出行车驾,无一不完备、无一不精美,在外人看来,这国师当得可真是奢靡华贵,倒是比那些个王子公主的待遇都要高了。
从卫帝那儿出来之后,他没有直接出宫回自己的府上,而是到了卫帝赐给国师的一处宫殿里。
平日他都会在这里处理一些折子。
那些心心念念着陛下或者太子,排斥国师的大臣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陛下早就不理政事了。
平日里不是被头疾折磨的暴虐无常,就是一心一意追寻灵丹妙药。
皇帝看到的那些奏折,全是宿沉星想要他看的,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后来卫帝便连这些折子都懒得理会了。
“国师大人,郑千户已经在正殿候着了。”
“嗯。”
他应了一声,接过宝镜递过来的湿帕擦了擦手。
外面的风声似乎大了些,细微地窗棂转动声传到了屋内,这让宝镜皱眉。
“这些家伙做事粗心,怎么不把窗子关紧了。”
“奴婢这就去关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弯了下腰,想要转身去看看情况。
“罢了。”
国师放下帕子,站了起来,懒懒道:“把炉子也撤了吧,熏得这屋子里整日都闷得慌。”
“再泡上一壶碧螺春吧,这是今年的贡茶,让郑澄也尝尝。”
“是。”
宝镜虽然心里担心国师大人的身体是否吃得消,但也明白,她无权置喙,只需要听命就好。
而在正殿等待的郑澄抬眸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后,立即神色肃穆的起身行礼,心中还有几丝喜悦。
不过这一点喜悦很快被要禀报的事情给吹散了。
“国师大人。”
郑澄虽然是国师手下的侍卫,但见到国师的机会也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靠着别人传讯,难得的几次也就是在奉天殿门口。
这次能进入到正殿,不能不说是一种荣耀。
很快,宿沉星做到了主位上,手轻轻一抬,向郑澄示意。
“何事让你这么急匆匆地要见本座?”
“是太子谋反一事中的残党,他们......”郑澄说起显得难以启齿,“他们逃了。”
宿沉星放下了一直把玩在手中暖炉,侍奉在大殿中的宫人无形中低下的头使得恐惧再增添几分。
殿中安静的气氛让郑澄又跪了下去,他原本心存的侥幸瞬间被击得粉碎。
此刻的锦衣卫千户和被他处决时的犯人反应相差无二。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国师笑了一声,先是低低的,而后仿佛压不住般地发出那种又轻又柔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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