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呼唤了几亿遍的人,只能在午夜梦回才能看到的身影,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面前。刘淅涛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慢慢走向白书恩。
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他此生最亏欠的孩子他妈。
“书恩。”刘淅涛又喊了一遍,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实则由灵魂深处发出的呜咽。
看着眼前衣衫褴褛,满脸银发,脏污不堪的刘淅涛,白书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记忆里的刘淅涛英俊多金,潇洒不羁,他还有严重的洁癖,家里有一丝灰尘都不行。
若不是他的声音太熟悉,成了记忆里一缕抹不去的余音,她都要怀疑亲眼所见了。
白书恩置疑间,刘淅涛已经不顾一切扑跪到她跟前,膝盖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蹭破了皮,他半分感觉不到痛。
因为心被难以言喻喜悦占据着,没想到上苍这么厚爱他,他临死之前还能再见白书恩一面,亲自向她忏悔。
“书恩,书恩,真的是你。”当刘淅涛握住了白书恩的手,感觉到她真正的温度,他才相信这不是梦。
他被梦境骗怕了,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加上疼痛产生的幻影,他倒是常常能见到白书恩,却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她。
手被刘淅涛握住,激荡的情绪在胸间漫延。
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旁的林微,白书恩抽回了手。
她暗自嘲笑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这么天真。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还想原谅刘淅涛。
呵呵……
女人啊,总是这么傻。
她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跟随他到异国他乡。
她放弃了亲人,朋友,甚至是自己最钟爱的事业,甘心成为他背后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她完全没了自我,以他为天。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与她志趣相投的好友,成为闺密,她可以陪陪她,帮她排解心中的苦闷。
孩子一天天长大,原以为她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即将迎来崭新的篇章。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爱的丈夫和最好的闺密竟双双叛逆了她。
那一刻,她只觉得人生好黑暗,人心好险恶,天地之间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她以前所坚持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的笑话,那一刻她真的想到了死。
是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脸,唤回了她的理智,让她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可那个地方,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必须逃离。
她感觉再呆下去,她会发疯杀人,然后再自杀。她不能因为魔鬼的背叛,而让自己沦为魔鬼。
所以,她逃了。
她后来所遭遇的一切,全由此开始。
这叫她如何能淡定从容地面对他呢?
她做不到微笑说一句:好久不见。
只因她的心中还有爱,还有放不下的恨。
白书恩用力挣脱刘淅涛的手,冷冷地说:“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请你放尊重一点。”
话如刀深深扎入刘淅涛犹在淌血的伤口,痛得浑身都痉挛,脸上却挂上了大大的笑容:“书恩,不管你认不认我,能再见你一面,我就死而无憾了。”
刘淅涛的改变在白书恩眼里不可谓不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从他刚刚和林微的对话里,可以听得出他跟林微现在的关系并不好。可他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
太多太多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在白书恩脑海浮现,可现状很诡异,她不知道该怎么问?
刘淅涛始终半蹲跪在地上,目光贪婪落在白书恩脸上,仿佛把这十几年的缺失都补回来。他唇角挂着幸福的笑,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位爱妻至深的丈夫,身上的狼狈和伤痕,丝毫阻挡不了他的浓爱深情。
被刘淅涛看得浑身不自在,白书恩抬起头,向刘耀文求助。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么幼稚的行为,她是母亲,是长辈,她和刘淅涛之间的问题,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不该牵连到下一代身上。
毕竟,一方是爸爸,一方是妈妈。
这样太为难孩子了,她也不希望孩子活在他们感情破裂的阴影里。
顺着白书恩的目光,刘淅涛此时才发现刘耀文的存在。
激动在眼底流转,惊恐夹杂着担忧,沙哑着声音问:“耀文,你怎么也在这?”
在知道一切都是林微所迫后,刘耀文对刘淅涛已经没了恨。他知道那样的无奈,知道爸爸有多辛苦,活得多艰难。
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为了妻子和孩子牺牲了自己。
而他还怨恨了他半年,想想自己真是不孝。
然,自小的怨恨,长时间没有接触和交流,加上男人与男人之间内剑的感情。
刘耀文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表达。
刘耀文的不回应,在刘淅涛眼里等同于怨恨和不原谅。心底划过一抹酸涩,但很快释然。
他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他们的事,哪怕是迫于无奈,对他们也是难言的伤害,何况,他们并不知道他有苦衷。
所以,怨恨才是最真实的体现。
“我没事,放心,你也会没事。”刘耀文淡淡的声音响起,刘淅涛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自眼波深处荡开,喜悦成圈慢慢溢了出来。
“耀文……”刘淅涛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快速泛红。哪怕刘耀文什么温情的话都没有说,他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刘耀文深深看着刘淅涛,眼中有释然,有理解,也有温情。
只这一眼刘淅涛就懂了,他的儿子原谅他了。
儿子原谅他了,真是太好了。
上苍待他还是不薄的,让他在生命的尽头,能实现心中两大愿望。
够了,够了,人生至此,他别无所求了。
刘淅涛情不自禁落下两行泪,看在白书恩眼里无比震撼。
相识,相知,相恋,相爱到后来结婚生子,十年的时光里,这个男人一直是自信从容,优雅而内敛的。
她从未见他落过泪,哪怕再痛苦,在别人面前,他都是坚强自信的代表。
而现在,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泪了。
是他老了,人变脆弱了?
白书恩整个脑子还是被各种疑问充斥着,不知所措。而且,她对刘淅涛的感情极其复杂。
看着他现在无助又脆弱的样子,她对他的恨正一点点消失。
刘耀文缓缓蹲下来,握住白书恩一只手,深邃的目光凝望着她:“妈妈,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你说吧。”白书恩心不由自主收缩了起来,强迫自己淡定,脸上挂起了浅淡的笑。
刘耀文注定着白书恩历经重重磨难后,仍旧清澈的眼,缓缓将刘淅涛和林微之间的事说了出来。
空间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刘耀文低缓的嗓音流过。
时间不多,刘耀文没有叙述太多,只挑了一些重点说。
即使如此,白书恩仍被深深震撼了。
微张着唇,清澈的眼里染上各种复杂的情绪。
“妈妈,你真的误会爸爸了,他由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背叛过我们这个家。他也是身不由己,他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得不推开我们。”刘耀文不经意间出口的称呼,让刘淅涛刚刚才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耀文,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刘淅涛悲伤难以自抑,一手搭在刘耀文的肩上,脸埋在自己手臂上,哭了起来。
男人的泪从灵魂深处溢出的委曲和释然,十几年了,终于能被亲人所理解。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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