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后悔来得及吗

与贺娜四目相对，严英汉唇角溢出浅浅的笑。几分无奈，无分悲伤却没了浓恨：“那娜，别逼我们的女儿，她自幼就很苦。你的特殊训练让她的童年十分坎坷，如今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就给她一点点自由吧，别用责任束缚着她。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感情的结晶，她不是工具。”严英汉艰难说着，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贺娜心房，砸出一个个巨大血窟窿。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严英汉，她好难过。

一种窒息的痛漫延至全身，流入四肢百骸，痛得连神经末梢都在颤抖。

此时此刻，贺娜才发现她一直深爱着严英汉。只是，她太强势了，身上的责任又重。好强的个性掩盖了她真实的想法，她连自己都欺骗了。

“英汉……”重复叫着他的名字，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严梦馨死死咬住唇，她想冲上去看看严英汉，却被林微牢牢抓住：“阿馨，让他们好好说句话吧。皇姐，她也很苦。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了，她很会关心，照顾人。是现实的无奈强迫她改变，阿馨，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站在她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严梦馨听不进去林微对贺娜的辩白，她只知道她是她的杀父仇人。

若不是她苦苦相逼，爸爸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如果爸爸真的救不回来了，她一定要她偿命。

“娜娜，倔强不是你真实的样子，和女儿相处不能用对待下属的方式。小馨是个好女孩，她十分孝顺，懂事。只是，继承了你的脾气，有些偏激，认定的事，不撞南墙不回头。娜娜，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别为难她，好吗？”严英汉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接近耳语，若不是贺娜靠他这么近，根本就听不清楚。

贺娜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记忆里和严英汉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一重现，原来，他一直在忍让自己，尽他最大的努力给她自由。

他十分宠爱她，给了她女孩想要的一切。

而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看到他的苦衷。一再要求，变本加厉。

“不要再说了，你会没事的。我的医生都是世界一流的，他们一定会治好你的。”贺娜失去了冷静，大声喊着。

“不必了……”严英汉笑得十分凄楚：“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是我贪恋女儿绕膝的快乐，一直不舍。但我毕竟是严家大家长，他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我的错。我已没有颜面活在这人世间，娜娜，我不怪你，一切都是命。但愿来世，一切可以简单点。”

严英汉说着缓缓闭上眼睛，贺娜爆发惊天动地的狂吼：“不……英汉，你不能有事，来人啊，医生呢……快叫医生来……”

此时此刻的贺娜抛弃了女皇的尊贵与优雅，神情狂乱狂喊着。

紧紧抱着严英汉，任由他的血染红了她华贵的宫装。

她的心被失去的恐惧紧紧拉扯着，难以自拔。

恐惧化作长长的触角，深深扎入她的心扉，再拔出来带着血与肉。

好痛，好痛。

看着这个样子的贺娜，严梦馨也觉得有几陌生。

在她的印象里，贺娜一直是冷硬的，高贵的，哪怕她刻意亲近讨好，也带着淡淡的疏离。天生的隔阂感，无法真正靠近。

而此时的贺娜脸上的冷漠龟裂开来，惊恐和慌乱爬上她的眉宇。

她不顾旁人的眼光，紧紧搂着严英汉，嘴里低喃着别人听不清的话。

这一刻的她是有感情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皇。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人总是即将失去时才后悔，除了自责一生，于事无补。

医生来了，贺娜放下严英汉，摇摇晃晃站起来。

美丽的眸子流淌着深深懊悔，林微松开了严梦馨，由后面扶着贺娜，轻声问：“皇姐，你没事吧？”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贺娜侧头看着林微，眼底是深深的迷茫，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水气。

林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娜这个问题，只能先扶她坐下：“皇姐，你先别着急，医生一定会治好严英汉的。”

看着双眼紧闭被医生抬下无动于衷的严英汉，贺娜心中剧痛难当。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她一定冲上去。

可是，她不能。

她是女皇，C国的主心骨。

无论遇到任何事，她都要冷静从容，绝对不能失了仪态。

哪怕一遍遍对自己催眠，她心还是好痛好累。第一次有种想放弃的冲动，现在的C国就是一个沉重的责任，她已经快扛不起了。

严梦馨追了上去，却被关在门外。

她和贺娜不同，悲伤可以宣泄出来，不必憋在心里。

严梦馨撕心裂肺地喊着，一遍又一遍。不顾顾虑自己的身份和会造成的影响。

林微拉住了她，劝道：“阿馨，你先冷静点，让医生专心救治。你这样哭闹只会影响医生，于事无补。”

严梦馨又喊了几句，才渐渐停止了哭喊，整个人顺着门滑坐在地。

双眼睁得大大的，泪不断不断往下掉。

林微跟着蹲下来，柔声劝道：“阿馨，你起来吧，别这样。你要相信你爸爸，他一定可以度过难关的。”

“呵呵……”严梦馨嘴里发出笑声，泪落得更凶了：“没有用的，救不回来了。他一心求死，早在严家被毁的时候，他就不想活了。他是为了我才多拖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强颜欢笑，我不是不知道。是我，都是我，是我毁了严家，害了他。都是我的错，他却半分不怪我。现在还为了我去死，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严梦馨仰天厉问，声音十分凄厉，绝望。

敲在贺娜心头，更是痛入灵魂。

她想起身靠近她，抱抱她，安慰她。

然，四肢全部僵硬，动弹不得。

此时在严梦馨的心目中，她就是刽子手。

她靠近她非但安慰不了她，还可能造成剧烈的反弹。

林微看着心一阵阵堵得慌，严梦馨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是她亲手教的。

她对严梦馨的感情比贺峻霖还深，看到她这么悲痛，她实在很难过。

可她也无能为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停留在最悲伤的那一刻。

贺娜，严梦馨和林微沉浸在各自的悲伤里，不可自拔，任由时间的流逝慢慢腐蚀着她们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穿着白大卦的医生走了出来。

严梦馨立刻惊跳起来，不管不顾抓着医生的手，惊问：“我爸爸怎么样了？”

摘下口罩，医生一脸凝重：“子弹正中心脏，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公主请节哀。”

严梦馨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林微扶住了她：“阿馨，你别这样。你这样子，你爸爸看了会很难过的。他一直很疼你。”

严梦馨推开了林微，跌跌撞撞往房门走去。

林微不放心跟了进去，严英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透着灰败，一种沉沉的死气漫延着。

严梦馨踉跄的脚步慢了下来，一点点靠近严英汉，眼里擒着泪。

“爸爸。”短短几十米，严梦馨走得很慢，很慢，仿佛只要她不靠近，严英汉就不会有事。

可再长的路，走着走着，总会到的。

严梦馨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抓住严英汉温暖的大掌，感受着那里的温度，那是生命尚存的痕迹。

“爸爸，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说过的，会好好照顾我，保护你，你不可以开空头支票，不可以抛下我。”严梦馨将头贴在严英汉大掌上，一遍遍要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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