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诶...
咚的一声闷响砸地,听起来像是体积不大的物体磕在了地毯上。
贺峻霖疼得手抖没把住,装药油的瓶子滑落在地上,幸好铺的地毯柔软,只是些微洒出来了些。
严浩翔:没事吧?
严浩翔依旧背对着没转身,纵使担心了,没贺峻霖允许他也不敢回头。
贺峻霖哪有空心思回他,药瓶滚到了茶几底下,贺峻霖弯着腰低身伸手想去够出来,拉扯到腰连连又猛地倒吸几口冷气,埋着头缓了半晌。
再抬头伸手想去捡,那双熟悉的鞋面又走近了他的目光所及。鞋的主人蹲下身,顺着贺峻霖伸手的方向一模,就够到了瓶身。
他修长食指堵住了瓶口,制止液体继续往外汩,在药油流尽前拾了起来。
贺峻霖的姿势实在窘迫,屁股还放在沙发上下不来,上半身低伏着,整个人就这样僵住了。
严浩翔的轻叹落到地上,又蹦跳进了贺峻霖的耳朵里,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抓住了贺峻霖的手臂,把人轻缓缓地扶起,小心扶他靠着沙发。
这个姿势也并没有让贺峻霖多好过,细汗在鼻尖聚凝成珠,掉下来洇进严浩翔小臂的衣服布料。
严浩翔:趴着吧?会好受一点。
贺峻霖的眉头拧成一条平直的弦,严浩翔想办法让他不那么难受。
贺峻霖迫于无奈也只能点头,严浩翔给他垫了好几个抱枕趴在身下,可以把脑袋枕着沙发扶手,身体不落空,坡度由头向脚从高到低,减少自身重力对腰脊的压迫。
严浩翔:你自己不方便...我帮你搽吧。
贺峻霖对他的建议无话可评,严浩翔也没不管不顾立即就动手。
严浩翔:我给你看一下是伤到哪块了,给你抹点药,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
在贺峻霖这压根没有什么公信力。
严浩翔:我知道……
严浩翔:你很疼。
严浩翔这句也不知道说的是现在,低微的语气或是在为什么时候致的歉。
整间屋子气氛凝滞僵硬好一会,严浩翔仍握住手里的药油站定,贺峻霖趴埋不得动弹。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贺峻霖把头偏到沙发窝埋了埋,闷闷地从鼻子里潮湿又憋屈地嗯了一声,像只小兽沉闷的低吟和哀怨。
算是勉强同意严浩翔这么做。
尽管如此,他的身体和心理对抗抵触严浩翔熟稔的触碰。严浩翔动作很轻柔,把贺峻霖腰后地衣服一层一层撩了起来。
像是预感到不妙,贺峻霖的身体被疼痛搅拌成细微的颤栗,舒展的四肢不禁要极限地蜷缩,把他变成小小的一团规避外来的伤害。
周遭密闭的空间,空调明明也无风,暴露在空气中的腰后却刮着细小却阴寒的凉气,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药油的后劲,还是他后知后觉的惧寒。
严浩翔的指尖在碰到他的体肤时,贺峻霖整个人打了个狠颤,抖悄地瑟缩了一下,身子往身下的抱枕一沉,意欲躲开他指纹的细腻。
贺峻霖:呜...嗯...
正如是莫大酷刑,身心犹被煎熬。
贺峻霖再度深深埋下头,张嘴直接咬住枕在颌下的抱枕,脑袋里麻痹的思绪仿佛被人撕碎了,七零八碎地飘在空中。他不知应叫严浩翔住手,而是把自己死死捂住,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这甚至不是他做出的思考。
抵抗二字从他的骨子里就已被剔除掉了。
严浩翔不可能感觉不到他的抵触情绪,但他蓦地闪过邓佳鑫看向他的那个眼神,犹如一支洞穿他的箭,然后又回射到邓佳鑫怀里的贺峻霖。
他和邓佳鑫甚至从未和对方有过正式的接触,却又从所未有的在那刻明亮的照到了对方的内心所想。
太过赤裸,太过野心勃勃。
也许他们想的,都是杀死对方。
-
严浩翔:忍一忍。
严浩翔垂下眼眸,隐去红色的血丝。他语调温柔地安抚贺峻霖稳定下来。
燥热的掌心覆上贺峻霖后腰那片殷红的皮肤,抹匀了贺峻霖勉强涂上的药油。
贺峻霖整个人颤栗难止,他快把自己抖成筛子了,像是要把这么多天积攒的眼泪都筛成汗水。
后腰那块疼痛不止的地方远比想象中要更敏感,全身的神经突出像都集中在了那块,忠诚地跟随那双摩挲他的手,在此刻承受非比寻常的刺激。
按理,他不会陌生那只手,甚至仅凭直觉,就能判断出剐蹭得他有些疼的茧子是哪根手指。
许是手上的药油没有擦,味道刺鼻从口鼻直冲呼吸腔,熏得贺峻霖眼睛疼。
严浩翔在手心复倒上药油,不知贺峻霖把自己硬生生憋得快喘不过气,手心的药油揉搓过后便敷了上去。
他的掌心连着指尖覆在皮肤上都是火热的,灼烫得让贺峻霖像蒸气火车一样含着粗糙的布料呜出了声,鼻腔被熏得灌了水一样,居然带哭腔。
严浩翔被贺峻霖的反应也吓得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疼成这样。
严浩翔:我轻一点,太重了你喊出来。
贺峻霖知道自己的反应太丢人,脑袋疯狂摇了两下,而后埋成鸵鸟,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严浩翔动作更加轻柔,蜻蜓点水般。
严浩翔:要是实在疼得不行,去医院看一下。
贺峻霖没表态,那意思就是不肯去。
先不论他到底伤没伤到要去医院的程度,他现在这样怎么去医院都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总不能让严浩翔陪同,那明天他们可就有望登上热搜和头版头条了。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严浩翔在他这里。
严浩翔突然找到这来,给他造成了诸多不便。
严浩翔当他要逞强,也无计可施,他不肯就算绑到医院去也无用。
只能是这么顺着他,捉摸着手上的力道和贺峻霖的反应,时轻时重,揉揉按按好一会。
贺峻霖不愿意承认有严浩翔手法的功劳,只当是得益于药油的挥发和效用,疼痛也纾解了很多。
严浩翔细心地帮他把腰后的衣服重新拉下来盖好,免得再着了凉,转去浴室把手上沾染的药油洗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顺手拿了块酒店里的毛巾沾湿拧净。
严浩翔拿着湿毛巾走到贺峻霖脑袋这块,他仍趴着不动弹。贺峻霖察觉到了,从抱枕微微仰头,视角也只在那双鞋的鞋面,人还没彻底缓过劲,茫然着盯着。
严浩翔:擦一下吧。
严浩翔弯腰把毛巾递到他鼻下。
贺峻霖马上就说:
贺峻霖:我没哭。
鼻音分明很重,严浩翔没有反驳他,只是说:
严浩翔:药油的味道很刺激,把手擦干净就不会那么难闻。
贺峻霖的睫毛飞快地扑扇,莫名发觉无处遁形。他伸手接过来,严浩翔也没一直盯着他,干脆地走到茶几清理那片狼藉。
贺峻霖胡乱且迅速地用毛巾的潮湿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然后把手上涂满辣眼的药油擦得干干净净。
严浩翔收拾完茶几,又适时地取回贺峻霖毛巾,丢进了浴室的篮子。
-
严浩翔:要坐起来吗?
严浩翔主动问询。
容贺峻霖想了想,说:
贺峻霖:好。
倒不是说坐着就比趴着舒服些,主要是严浩翔人还在这,一直趴着跟人将话也不太雅观。
贺峻霖自助要从沙发上撑爬坐起,严浩翔手快扶他,由着他的动势把人小心扶稳坐正。
坐起来以后再度恢复了知觉,腰那块虽然不再那样夸张,也还是有些酸痛和肿胀,但是至少不会限制到他去调动身体的其他部位。
贺峻霖稍稍坐着又缓了一下,手臂被人抓着,隔着衣料都有些灼热。不待他的视线扫过去,严浩翔便已先收了手。
贺峻霖抬头微微张嘴,要说什么,房间的门铃紧促地响了好几声。
贺峻霖:「这个时候会是谁?」
贺峻霖:「总不能是江风,他有房间的门卡。」
贺峻霖:我去开门,你别出来。
门铃隔一段就短促地响起,贺峻霖顾不得腰疼,怕严浩翔赶他一步前就去开门了,忙让他留在这。
贺峻霖握拳抵着腰,没许严浩翔扶自己缓慢地站起往门口挪步子。
严浩翔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和不那么维稳的步伐,怕他脚下一跌。
-
去到门口的路莫名变得太漫长,敲门的人也是很有耐心地一边摁铃一边等着。贺峻霖扶住门把找到身体支点,透过猫眼看门外的人。
贺峻霖:「是佳鑫。」
邓佳鑫在门外站着,有些踌躇。按了好几声门铃都无人响应,以为贺峻霖不在,准备要走。
但是听到门口开锁的动静,邓佳鑫又再度站住,直到看见门后的人出现。
贺峻霖看见邓佳鑫倒安心不少。严浩翔今天大张旗鼓来,就怕被狗仔或粉丝得了信。
邓佳鑫:贺哥,你腰还好吗?
邓佳鑫见他还捂着腰,满脸自责。
贺峻霖:小问题,明天就能好全了。
贺峻霖反过来安慰他。
邓佳鑫知道贺峻霖不会怪他,但歉不能不道,失误也不能不做弥补。
邓佳鑫:我买了药,搽完会好的快以点。
邓佳鑫下戏以后听完何暨的训就提着让助理买好的伤药过来了。
谁知,又是晚了这么一步。
邓佳鑫拿着药预备想要进去,贺峻霖眯了眯眼笑,抬手抓着门把他堵在门口。
贺峻霖:不是你的错,我太久没锻炼,身子太矫情,随便一推就扭了一下而已。
贺峻霖:江风给我买了药,我已经擦过了,你不用这么自责,太劳心费神的。
贺峻霖莞尔拒绝,要是让邓佳鑫看到严浩翔在他这,那可真不是很好解释。虽说以邓佳鑫单纯的心思,想不到那么多层,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贺峻霖一说,他身上稍浓郁的植物药油的味道才冲撞进邓佳鑫的嗅吸。
邓佳鑫:助理给你处理好了?
邓佳鑫是想到贺峻霖撞到的腰后,自行操作并不是那么方便。他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贺峻霖没否认,点了点头,就当是便宜助理帮他擦的吧。
邓佳鑫:那就好...
邓佳鑫算放心了一点。
站在门口半晌,贺峻霖也没有要请他进去坐下来喝口水的意思。邓佳鑫想想时间也不早,就想叫贺峻霖早点休息。
但他的视线很轻而易举地就越过贺峻霖的人进到房间里。也是贺峻霖并没有过于防备他如何如何,门敞开大半,只是堵着没让他进去一探究竟而已。
邓佳鑫的面部表情忽地就凝住了,早点休息的话未出口就吞咽回了肚子里。
贺峻霖注意到他的视线,以为是严浩翔出来了,猛地回头也没看到他看见的东西。
他刚想探究,邓佳鑫却又是那副温和的神情,淡淡然然的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贴着耳朵。
邓佳鑫:那贺哥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贺峻霖:啊...
贺峻霖:好。
贺峻霖想方才是自己心虚看错了,应声道了晚安。
贺峻霖:晚安
邓佳鑫:明天见
邓佳鑫道了别就走,拿来的药也忘记本来要给贺峻霖,匆忙的背影里带着不被人察觉的慌乱。
邓佳鑫今天始终有点不太对劲,从今天白天何暨跟他讲完戏,到刚刚那个状态,显然不是他平日的样子。
拍戏的时候还能算是说何暨给他做了有效的开导,但刚才那个恍神是怎么回事?
贺峻霖疑虑地把门关上,往房间里头走,却在转角碰到低头从浴室出来的严浩翔,他此刻已经摘去口罩,险些直接跟他面对面碰上。
贺峻霖:你……干什么?
这个问题属实有点多余。
浴室门正对着房间的窗子,是个视野盲角,严浩翔正常的走动,邓佳鑫站在门外也并不会看到他。
严浩翔:洗了个手,
严浩翔回答得挺无辜的,
严浩翔:怎么?
贺峻霖也不全然就信他,但邓佳鑫到底没说什么,他也不想和严浩翔平白多了争执和纠缠。
眼神只瞟过他湿漉的手,而后说了句没事,再度略过他回到沙发靠坐着。
严浩翔也没太把自己当客人,估计贺峻霖也不会主动叫他坐下,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剖白。他就过分自觉地坐在背靠门口的单人沙发上。
倒是坐的板正乖巧。
贺峻霖:你从医院跑出来,孩子呢?
贺峻霖倒也不是担心孩子没人照顾,只是先前严浩翔一直都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着,谁去都撼不动。就算是要办领养手续,贺峻霖也没有说反悔不回去,严浩翔何至于就丢下孩子跑过来抓他。
严浩翔:辉在医院看着,有医生和护士,过两天我们一起回去。
贺峻霖:你一个人来的?
贺峻霖这才知道小辉居然没跟着他一起来,不免疑虑更甚,
贺峻霖:晴姐知道你过来了?
虽然看得出严浩翔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胡茬也特意刮净了,但面上依旧透着点苦青,气色并不算好到可以示众。
贺峻霖不认为严晴薇能够放心让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过来“请”他,身边连个贴身助理都没带。
严浩翔:她知道。
严浩翔能来重庆当然是严晴薇批准了的,小辉把人安然送上飞机,又派了人到机场接。只不过严晴薇估计很难想象,严浩翔居然能直接惹眼地坐在人来人往的走廊过道,只怕没人看见。
贺峻霖心里默叹,想着等晚会发消息跟晴姐确认整件事。
在此之前,严浩翔说的话对他始终没几分可信度,依旧值得他保持时刻警惕。
贺峻霖:回北京的事等我明天协调好再说,现在时间不早了...
贺峻霖能留他坐下来说两句话,已经算是履行这段他还不适应的新关系里的职责了。正事谈完,贺峻霖也没有更多的闲话想跟他攀谈。
况且他今天确实身心都累遭了,他这把饱受摧残的老腰不允许他久坐,只想赶紧爬回到床上。
他不想留客夜宿,特别是严浩翔。
贺峻霖算是很委婉地遣人了,但那人坐得有点太稳,一时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贺峻霖:你今晚要是没有住的地方,我打电话叫客房给你开一间。
贺峻霖从沙发上不急但也不缓地起身,走到床头坐下来,预备拨打酒店房间的电话,把这樽大佛请走。
严浩翔:不用。
贺峻霖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陡然顿住。
但他并不回头,只是余光瞄他离开了沙发。
严浩翔:已经订过了酒店,你早点休息,侧着睡腰会好受很多。
贺峻霖不作声,并不在乎他有意或无意的关心,等他迈了步子要走,他才把放在电话按键上的手默默收回。
直到开门关门声依次响起,脚步声消失,贺峻霖才仿若如临大敌之后眼见其溃散,于是重重松了口气。
贺峻霖此刻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再次挪步到门口,用猫眼看了眼门外,然后重重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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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就在门口靠墙木立着,听见几道机械锁扣住的声音,他便更加无声无息地做他的守门神。
各种各样他滥用惯的把戏,统统被贺峻霖在心里事先分解后拆穿。
究竟不是从前的贺峻霖太单纯太好骗,严浩翔太有恃无恐,一点一点将贺峻霖对他的容忍和本来轻易就能拥有的爱意消耗殆尽。
怎么会是灵魂契合的伴侣,远不过是图谋不轨的歹人。
严浩翔抬手捂在胸口,却能感觉到丝滑的衣料以外的布料印在胸口,因为他时不时地摁压摸索,粗糙的料子把胸口那一小块皮肤磨得瘙痒,留下红色的印记。
原是皮厚着,怎么都不会痛。可其实,人心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五感俱全终归要痛的。
佛不渡人,唯有自渡。
清净之地索求来的物件,难以容得诸多杂念欲妄,业火灼烧胸膛,将一颗心炼化成一味药,却治不了世间任何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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