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回到酒店,欢哥已经离开了,说是公司还有事务没处理完,拜托小辉帮忙看顾贺峻霖一二。
贺峻霖病来得急退得也快,挂完水吃了药,烧就退得差不多。人也清醒过来,就是嗜睡。
欢哥不是贺峻霖的个人助理,他手里还统管公司里好几个艺人,不止为贺峻霖一个人服务。只在必要时,起到必要的作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放哪都适用。
小辉从前台拿到了欢哥预留的房卡,最后流转到严浩翔手里。
严浩翔支开小辉点餐,他自己先上了楼,用房卡开门。
门响了一声自动打开,顺手又把房卡塞回口袋,推门进去,顺手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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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色调很暗,落地窗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外头的夕阳无心此地,落得干净。
严浩翔刚从外头走廊的中央空调脱身,明显感觉到屋里窒息的闷热,房间的空调没开。
他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寻到床上姿势别扭的贺峻霖,穿着长袖长裤,被子踢到一边。
严浩翔无语,第一件事是把空调打开,升到适宜的温度,把被子一角掖在贺峻霖肚子上。第二件事拉开窗帘的一半,开窗透气,黄昏的光线透进来,刚好只落在床尾的茶几和沙发上。
贺峻霖仍在暗处熟睡,为了闷汗,体肤燥热的泛红,唇色却是苍白。
生病的人睡觉比较沉,连做梦都费劲,他就像旱地上的鱼,失去挣扎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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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觉睡足,醒来已经凌晨,落地窗外夜景星星点点,一片静悄。
贺峻霖的神识刚从睡梦中走出,一睁眼看见一张脸,还没反应过来。
两秒后,他从床上弹起。
贺峻霖严浩翔!
严浩翔睡得浅,他这一吼,转眼也醒了,收回拥抱的姿势坐起。
严浩翔:睡够了?
贺峻霖现下精力充沛地叫嚷和闹腾,看样子病是好全了。
贺峻霖我…你…你怎么在这?我明明锁好了门。
贺峻霖意识还有点儿混沌,直接跳过生病的阶段,还以为是防贼的昨夜。
严浩翔抓了把乱发,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想叫他知道自己手里捏着他的房卡。
严浩翔:醒了就吃点什么东西,你助理说你病了一天没胃口?
他转身给前台打电话。
贺峻霖神情复杂,下意识就要起来,一点也不想以在床上的姿态跟他说话。可他刚要起身,大抵还没弄清形势,立马坐住又捂着被子,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掀开往下看。
那头严浩翔比他先一步下了床,看见他的动作,
严浩翔:放心,我对一个病人没多大兴趣。
贺峻霖的脸忽地烧开一半的晚霞。
严浩翔:吃的送上来还有一会,烧出一身汗先去洗澡?
严浩翔看着床上不动弹的贺峻霖,
严浩翔:有力气没?不行我帮你。
贺峻霖我自己可以。
贺峻霖另一半脸也慌地烧了起来,怕被窥见,鞋都来不及穿,匆忙跑进浴室。
严浩翔的意思其实很单纯,帮他放好热水扶他进浴室而已,绝对没有更多。
但贺峻霖的脸色显然是不这么想,等严浩翔琢磨透,人已经将浴室门反锁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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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的长袖上衣脱一半,严浩翔在浴室外头敲门,他心一惊,动作也顿住。
贺峻霖做什么?
警惕性极高。
严浩翔听见他语气不善,无奈道:
严浩翔:拖鞋放外面了,洗澡别摔了。
里头安静了一阵,严浩翔没再多说,便走开了。
贺峻霖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远,浴室门半掩开,一只指尖微红的手迅速出击,将拖鞋拿进去。
严浩翔就倚在对面不远处,见此无声地笑了。
这只兔子也有怕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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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浴室的温度太高,还是发烧的症状没有全消,贺峻霖泡了会澡,脑子就又有点犯迷糊,呆呆地坐在浴缸里半浸着。
进去半个钟头,严浩翔又在外头敲门,提醒他出来吃东西,再不出来都凉了。
贺峻霖原想等严浩翔走了才出去,但兔子毛都要泡发了,外头的大灰狼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更何况,他的肚子也在投诉了。
最后,贺峻霖咬咬牙,认命地出水。
贺峻霖裹好浴袍,头上顶着干毛巾,两眼被蒸气洗得水光发亮。
他先确定了严浩翔的位置,正坐在最远的沙发上按手机,似乎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看来暂时威胁不到他,贺峻霖一松气,食物的香气就入侵了他的神经,不知不觉走到茶几旁坐下,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一桌的吃食。
这家酒店的食材还蛮丰富的。
严浩翔:随便点了些,生病还是要吃清淡一点。
严浩翔这样说,视线却没从手机上挪开。
贺峻霖把脑袋上的毛巾拉到脖子上挂着,眼前的美食一时间迷惑了心智,
贺峻霖你吃过了?
严浩翔的手顿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而后点了头,继续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玩消除类游戏。
看他自顾忙得认真,贺峻霖倒懒得打扰他,拿起眼前的餐具开始享吃。
这一桌没有一道重油重盐的,但粥里有肉,汤是整只鸡炖的,还有小吃和甜食,以及新鲜的水果拼盘。
贺峻霖每样都吃,每种都沾点,出奇的合胃口。看来病一好,胃口也大开了。
最后那碗粥干完,没吃完小食成了冷盘,他只就这水果拼盘叉着吃,偶尔瞥一眼那头半个小时还是同一个姿势坐着的严浩翔。
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狼藉,贺峻霖才发现细节。整个茶几上,貌似只有水果是用瓷盘装的,其他的都是打包盒。
贺峻霖这些是外头买的?
严浩翔淡淡地嗯了一声。
贺峻霖哦……
贺峻霖见他没什么反应,想说的话也就没出口。他总不好直接问是不是特意给他准备的,多少有点自恋。
想贺峻霖二十几年的社交,现在倒知道不好意思了。
东西确实是严浩翔特地叫小辉准备的,但晚间严浩翔叫了贺峻霖好几次,他睡得昏天暗地完全没反应,就只能预备着,等他醒后让酒店热好送上来。
于是贺峻霖仍盯着那盘水果,叉子有一下没一下清理残局。严浩翔却从静态变成动态,收了手机起身径直走去浴室。
贺峻霖咬着叉子回头,看他手里提着吹风机走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还是潮的。光顾着吃了。
贺峻霖我自己可以。
严浩翔已经把电源插上,拉着线走到他身后,贺峻霖缩了缩脖子躲开,嘴里叼着叉子含糊不清地拒绝。
严浩翔:水果不是还没吃完,你手干净的吗?
严浩翔像提兔子那样拎着他的脖子坐正,不容他拒绝地将吹风机开到最大,借着风声装聋作哑。
脖子后头传来温热的触感,贺峻霖僵在原地不敢动,像垂耳的兔子。
严浩翔指尖伴着热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捋他的头发,好像在rua软毛动物,嘴角蓄笑。
倒是个正当的理由。
也许真的还挺舒服,贺峻霖没再挣扎,选择吃水果逃避给他吹头发的人是严浩翔这个事实。
只要不出格,这种程度也还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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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完头发,贺峻霖又用严浩翔摸出来的水银体温计测温,降回到成年人的正常体温,确定已经彻底退烧。
这样的话,应该不会耽误之后的录制。
贺峻霖相当安心地走到床边,吃饱喝足,身心都舒服了,再睡个回笼觉,为明天的录制保存精力。
只不过他人还没上床,头顶的灯光暗下一半,贺峻霖愣住,抬头往严浩翔那看,他刚关了灯往床这边过来。
贺峻霖?!
贺峻霖意识到不对。
贺峻霖「严浩翔不打算走吗?怎么还越走越近了。」
严浩翔:不想睡了?
看贺峻霖没动,严浩翔明知故问。
太阳穴有两根神经在跳,贺峻霖背脊发僵,他好心提醒道:
贺峻霖这是……我的房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底气莫名的不足。
他在想,要是严浩翔硬来,他有几分胜算。
严浩翔说他对病人不感兴趣,但是他烧现在已经退了……
合着,是在这等着呢。
然,严浩翔面不改色,掀被子上床,
严浩翔:我房卡在小辉那,现在已经凌晨了,不好找他。
贺峻霖?
这套说辞,贺峻霖好像在哪听过。
好,就算不追究他进不进得去门这件事,但为什么非得躺在一张床上睡?
严浩翔似乎看穿他在犹豫什么,率先表明态度,
严浩翔:沙发太小睡不下人,这里总共只有一床被子,打不了地铺,将就睡。
将就睡?兔子是疯了才会跟想吃掉它的大灰狼同床共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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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贺峻霖也觉得自己疯了。
磨磨蹭蹭,他还是爬上了床,一股脑钻进被子里。但是坚决远离严浩翔。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跑还不行。
可毕竟躺在一张床上,若有若无的距离也避无可避,离得远但被子只有那么点,贺峻霖夜里抢被子,力气又不比严浩翔,身子只能跟着被子挪。
第二天早上,贺峻霖又跑到了严浩翔怀里,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因为等他醒过来,严浩翔人已经不在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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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还是在酒店大厅等他,贺峻霖一出电梯就看见他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目光也永远不离手机。
以至于贺峻霖产生错觉,昨晚那个死皮赖脸要跟他睡同一张床的,压根不是眼前这个一派君子模样的人。
其实贺峻霖并不排斥跟人睡在一起,十四五岁跟队员睡大通铺,出外务公司为了省钱安排酒店都是两三作伴睡一间。
那时候年纪小胆子也小,尤其是他和亚轩耀文。
他的情况倒还好,只是不敢一个人关灯睡。亚轩耀文呢非得有人陪着才行,所以两个人做了好几年的床伴。
直到大家都陆续成年,需要个人空间和隐私,就分开来住了。亚轩和耀文床上的革命友谊再坚固,也抵不住分隔两地的必然。
之后亚轩和真源成为校友,也没孤单多久,最后留下幺儿一个人度过脱敏期。
贺峻霖也不是没跟严浩翔一张床上睡过,他们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床伴,准确来说,是一个房间不同床铺,那时候还有真源。串床也是常事。
只不过张哥这个人比较矜持,很少会主动,每回都是贺峻霖的霸占行径才得逞。严浩翔的话……貌似在某个时间节点以前,还是你来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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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次,贺峻霖说想跟他躺一起看部电影,人都趴他床上了。严浩翔刚洗完澡回房间,看见床上的人,不知道哪来的脾气,黑脸说他不想看电影,叫贺峻霖下来回自己床上,他需要睡觉休息。
贺峻霖本来没放心上,死赖着不起,还把他的被褥蹂躏了一番。结果严浩翔直接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揪起,贺峻霖整个人直接后仰翻倒在自己床上。
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贺峻霖坐起来刚要骂人,严浩翔已经把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就留个背影,是压根不想理他的意思。
贺峻霖有气没地使,最后悻悻钻回自己床上,自己戴上耳机看电影。
只是他这口气攒了很久,几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严浩翔说话,就连粉丝隔着屏幕都能发现两人之间的猫腻。
弹幕上得出的结论是:“严浩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但不过也只是个小插曲,这件事分房以后就彻底消散了。
成年像是一道壁垒,理所应当地就把世界分隔成了自己和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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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两个人只是单纯的,在多年以后,躺在一张床上追忆往昔或者交流感情,贺峻霖可能最多只是有一小刻的别扭。
但很显然,他们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面对一个睡过你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别扭而已啊!难道不应该先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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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在沙发角抬头,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的晨光温和,刚好落在他的鼻峰,投下阴影。
只不过他的皮肤很白,那片光更像是在提高饱和度。
这样的颜值实在妖孽。
贺峻霖觉得他像潮湿森林里的菌子,一丛的绿意里,它的色彩最为艳丽,抓人眼球。
但也是毒性最强的那颗菌子,不管是藕白的杆、鲜艳的伞盖还是有意无意释放的孢子,全是剧毒。
正是贺峻霖亲身试验过,就越是清楚这种毒性的反应。最要命的是一旦接触,神经毒素就会占据大脑,产生幻觉,出现严重且不可控的知觉障碍。
贺峻霖不确定自己的毅力能否抵挡,所以他选择从源头隔绝这种可能的出现。
但他忽略了一点,如果菌子就长在他这棵枯朽的愚木上,且毒性已经深入彼此骨髓,又该如何。
现世可没有华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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