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丢下最后一句话:“阿筠,我承认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为了江家,也只能对不起你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她转身离开,只留下江筠孤零零的跌坐在地上。
“我不想嫁……我不嫁……刘耀文,刘耀文怎么办……刘耀文……我好想你啊……”
她在房中坐了一整夜,第二日有人送早饭进来:“小姐,吃点东西吧。”
“不吃,若是母亲执意要让我嫁,我便是死,也不会成全你们的!”她冷冷地瞟了一眼那人。
江筠说不吃就真的不吃,送饭的人送了两天,每一次送过来都只能看到上一顿分毫未动的饭菜,放在桌上已经凉了,他把那些东西收走,又换上热乎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唤江筠来吃饭,可是江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竟也不像前两天一样说一些绝食的话了。
他心中疑惑,走上前去看,却看见江筠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的像是绝食好几天,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那人大惊,连忙叫来外面的守卫,守卫擅做主张的跑去请了府里的医师,请他过来给江筠诊断,还请来了江夫人江老爷。
于是江筠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一大群人围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睁开眼,然后长舒一口气。
江筠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无非是饿的晕过去了而已。
医师看她醒了,开了点药,带着底下的人去抓药,留下江老爷江夫人站在她的床边。
江老爷:“阿筠,你好歹吃点东西啊!我们都知道你不愿意嫁,我们也不愿意把你嫁到李府的,可这终究是形势所逼,我们真的没办法啊!”
江夫人:“阿筠,我前两日跟你说了,这亲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不如养好自己,嫁到李府去当大少奶奶,安心过日子。”
江筠有气无力的:“我不嫁,我才不要当什么大少奶奶,我就是喜欢刘耀文,我若是不能嫁给他,便是死了也无所谓。”
江老爷:“阿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让我们多伤心啊!”
江筠偏过头去,不愿再看见他们俩。他们也识相的走出了房门,吩咐守卫以后一定要看着江筠把每一顿饭都吃下去。
江筠默默的躺在床上,心里盘算着如何逃出去,这么些天不见,也不知道他该担心成什么样。
反观刘耀文,第一天他一直在等江筠的消息,到了第二天他就等不下去了,便决定来到江府,寻求江府的帮助,毕竟江筠是他们家大小姐,总不能见死不救。
看门的小厮到这么一个穿着整齐的书生,心里疑惑,他家老爷什么时候结交了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做生意的呀。
于是他把人带到了前厅,求见江老爷。
江老爷见到这个书生的时候有些惊奇,他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江筠为什么喜欢他?他无钱无权,哪里能保护好她?反观李家,虽然江筠不喜欢,但好歹吃喝不愁,以后生的孩子也是嫡子,能继承家产,再帮扶一下家里,可是再好不过了,不像刘耀文,什么都没有,大概是一张嘴就把江筠哄骗去了。
江老爷越想越生气,看到刘耀文的时候也没好气:“刘公子,有何贵干?”
“江老爷,江筠她好几天没回来了,我知道我带她走没有告诉你们让你们很担心江筠,但是她现在莫名其妙失踪了,还请江老爷速速派人出去寻她!”
“我实话跟你说吧,阿筠现在就在房里。”
“什……什么?她独自回家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江老爷冷笑道:“刘公子,我想你们在一起之前,阿筠肯定跟你说过她和李家的婚事吧?你对她勾勾搭搭是什么意思?想败坏她的名声吗?”
“我没有!我们两个认识比她和李公子认识早,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还望江老爷给我个机会,我会对她好的!”
“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书生,也敢说会对她好了?她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你能拿出银子来给她买吗?她若是要住舒服的宽敞的宅子,你能给她置办吗?是,李家的婚事我确实是考虑不周,让她委屈了,但起码她能得到更好的生活!难不成要我让我的女儿和你一起过清苦日子?”江老爷冷哼一声,“你最好识相一些,好好读你的圣贤书去,并不要再来纠缠我家阿筠了。”
“江老爷,我……”
江老爷不耐烦的挥手让小厮把刘耀文赶出去。
天刚刚黑下来,江筠坐在一片漆黑房里,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论着什么。
“听说大小姐的那个情人今天来找老爷了。”
“嘘,瞎说什么,大小姐就在房内!就是让她听见了,寻死就不好了。”
“她怎么可能听见?估计现在正哭呢,这两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坐在那里想她的情人。”
“那书生倒是长的挺好看的,不过还不是被老爷赶出去了,老爷说的也对,他能给小姐什么呀?还不如嫁去李家享清福。”
“就是,让我说啊,小姐就应该看开一点,李家有什么不好的,李家是从商的,李夫人的娘家哥哥还是尚书大人,有钱有势,哪样不好?”
“就是啊,换我巴不得嫁过去呢。”
“你就别做梦了,老老实实干活吧!”
“嘁,你怎知我就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
江筠没心思听她们后面说了什么,她听到刘耀文今天来找她了,原来他是担心她的,他没有忘了她,他竟然还向爹爹表明心意了吗?但是爹却把他赶出去了……
刘耀文,哪怕我能见你一面,最后一面,我都心满意足了。
江筠精神恍惚着,看着中午送来的饭菜,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扫落了桌上的盘子,哗啦的一声,那些盘子夹杂着饭菜全都洒落在地上,江筠随手挑起一片,藏在手心里,然后重重的靠在门上,有气无力的对着外面的人道:“我……我好难受……你们能不能帮我请个医师……我……好痛……”
外面的人闻声打开门,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江筠,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没成想这位大小姐却眼疾手快的把一块瓷盘碎片往他脖颈上一搁:“我要见老爷夫人。”她瞪着另外一个愣在边上的守卫,“还不快去请?再晚些我就杀了他。”
那人愣愣的赶紧跑走了,没一会儿就带着江老爷江夫人跑了过来。
江老爷:“阿筠!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把那碎片放下,你别割伤了手!”
江夫人:“阿筠,你快把那人放开,娘陪着你,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你千万不要冲动做傻事!”
江筠冷冷的看向他们:“我不做傻事,你们现在就放我走,要是不的话,我现在就杀了她,然后再去死,我是绝不会嫁到李家去的!”
江老爷:“阿筠!爹答应你,你快把东西放下!”
“我不信,我要带着他,直到我安全为止,你们现在给我备马车,我要去郊外小院。”
江老爷:“好好好,备车,你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几个人僵持了好久,听到外面的小厮跑过来报告马车已经准备好,江筠拎着那人的衣领子起来,带着他走过江老爷和江夫人身边,那守卫的脖子上已经有了血迹,一道不浅的伤口横亘在他脖子上,看起来骇人的很。
江老爷和江夫人担忧的跟在江筠身后,看着她带着上了马车,直到远去,消失在街角。
江夫人满脸不耐:“在备一辆马车,我们还是得把小姐带回来。”
底下人点头应是,江老爷却制止了他们:“等半个时辰吧,也算是我对阿筠最后的补偿了。终究是我们对不起她……”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进,江筠的手一直握着瓷片,架在守卫的脖颈上,守卫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其实并不怎么严重,他脖子上面流下来的血有一大部分是江筠手上流下来的,是她握瓷片握的太紧,手上也割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此时还在汩汩流着血。
那守卫知道小姐没有真的伤害自己,也心疼小姐的遭遇:“小姐,不如你把它放下吧,我不会跑的。您的手……”
“我没事,只是对不起你了,回去向老爷夫人讨个赏吧,好好把伤养养。”
“小姐……”
“若是你能在他们来寻我之前多拖住他们一会儿,我便是死了化成灰都感谢你。”江筠面色平静的说道。
那守卫也心疼她:“小姐,我一定帮你。”
马车终于驶到了郊外小院,里面亮着一盏灯,刘耀文大概还没睡,也不知道吃没吃饭,没有她在,他应当不会吃到那些黑的看不出种类的菜。
江筠跳下马车,把车夫遣回去,自己缓缓走进了小院,推开那扇门。
她对上刘耀文的眼睛时,眼眶里瞬间盈满泪水:“刘耀文,我回来了。”
刘耀文跑过来抱住她:“太好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今日还去你府上寻你,可是你爹他不让我见你,我以为……我在见你,你就是李少夫人了,我们再也没办法在一起了……”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刘耀文握住江筠的手,本想好好看看她,却没想到握住一手滚烫。
他翻起江筠的手掌,上面的伤口又深又长,看起来骇人极了,这本不应该是江筠这种小姐的手……
“你的手……我给你找大夫。”他说着就想出门。
江筠把他拉回来:“不用了,不疼的,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其实没流多少血。我不想看大夫,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但是你的伤一定要看,不然以后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你介意我的手留疤吗?”
“我不介意,但是你们女孩子家手上留疤终究不好看,你自己也会看着难过的。”
“不用了,真的,让我陪陪你吧。”江筠拉着他坐到床边,“我太久没有看到你了。”
“……那好,我陪着你。”
江筠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她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爹娘估计已经在来带她回去的路上了。
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吧,刘耀文,多陪你一分一秒都好,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在刘耀文以为江筠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坐直,看着刘耀文,问道:“若是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会!我自然会难过的,很难过,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人这一生总是有生老病死,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候分开,你答应我,若是我走了,忘了我,好好考取功名,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姑娘在一起。你千万要好好活着,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阿筠,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说这些话做什么?”
“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相爱。
江筠重新依偎在刘耀文的怀里,直道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外面好像有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刘耀文道。
江筠拉住他:“别去了,再让我靠一会吧,就一会儿。”
“好。”
人声越来越大,刘耀文听见好像有什么人闯进了自家院子里,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正要起身出去查看,房门就被暴力的推开,一大群官差闯了进来:“这位公子,有人报案说你诱拐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耀文腾的站起来:“我没有!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和我夫人在一起好好的,哪来的诱拐!”
“这是你夫人?婚书呢?”
刘耀文呆住了,他们没有婚书,只有私定终身。
江筠站起来,平静的对着那些官差说:“官爷,让报案的人进来吧。”
刘耀文诧异的看着江筠,她怎的这么平静?像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在今晚上演。难道……她真的是来见自己最后一面的?再回想起她刚刚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阿筠,你别怕,我来解决,不就是跟他们走一趟,我去便是了。”
江筠道:“叫他们进来。”
那些官差居然乖乖的听了她的话,随后,江老爷和江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江老爷:“阿筠,该回家了。”
江夫人:“阿筠,你知道,若是你不回去,他的功名定然也考不上,你们所说的幸福根本就不会有。”
他们竟然拿他的功名威胁她!
江筠走到刘耀文面前,脸上笑意盈盈,细看却是强扯出来的。
“耀文,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忘了我吧,考取你想要的功名,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好好活着。”
她往江老爷和江夫人的方向走过去,刘耀文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回来。
“不,你不能走,没有你我不会幸福的,我也不会再有真心喜欢的姑娘了,我这辈子只喜欢你,认定的是你!”
“耀文,我真的要走了。”
边上的官差呼啦啦的围上来,压着刘耀文,把他的手和江筠强行分开。
江筠看着被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刘耀文,在眼眶里转了好久的泪,终于滴下来,一滴一滴,掉刘耀文的眼前,砸在他的心里。
“你别哭……你别走……”
江筠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染血的手颤抖的摸上刘耀文的脸颊,在上面留下点点红印:“答应了我,就一定要做到,知道吗?”
刘耀文掉着泪摇着头:“不要……”
江筠一狠心,站起来走出房门,仿佛对这个地方再无留恋。
……
科考那日。
京城下了场雨,路上行走的赶考书生行色匆匆,唯有一个人慢慢走在雨中。
与旁边着急去考场的考生不一样,他仿佛很镇定,像是一定能考上一样。
刘耀文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今日的雨下的真大,但是等雨停了,他就能带着他的功名去见江筠了。
那日江筠虽然走了,但是江老爷留下来和他说了一句话:“你们的事算是我欠你们的,等放榜那日,你若是考中了,便来江府见她一面吧,她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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