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2）

“你那边怎么样了？恩仔还没有原谅你？”

“算是，”张峻豪谈到穆祉丞的事情脸上有了片刻的愣怔，“我现在连见他都难，更别说是要他原谅我。”

“谁叫你当时不听人家解释，现在好了，自己慢慢磨吧，恩仔的母亲可不是好糊弄的。”

“我知道了，哥。”

苏新皓看着张峻豪垂落下去的眼尾，好笑地摇着头。

小孩子，就是倔。

当时轮着几个人来劝，说穆祉丞有苦衷，他硬是不听，现在好了，硬是把人给气跑了，现在害得自己受罪。

何苦呢？

“哥，你说我当时为什么不听恩仔的解释呢？要是当时我知道他父亲出车祸了，我肯定不会那样做的。”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当时恩仔不让我们说，说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我是队长，他们要退队，肯定要和我说明原因，不过，”苏新皓放下手机，抬起头，“哎，算了，不给你开脱了，就是你的错。”

苏新皓仔细想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是恩仔的问题，只好放弃，“竟然你想要恩仔原谅你，多去陪陪他吧，现在穆家的产业全部都落在他肩膀上，他父亲有才逝世不久，压力肯定很大，我们这边过不去，你就帮我们多陪陪他。”

张峻豪也知道苏新皓这是在帮他找托辞，穆祉丞现在不愿意见到他，但要是说是代表winner来看望他的话，至少还会有一丝希望。

“我明白了。”

“明白就行，恩仔比你都还小，平时多照顾好他。他心软，也舍不得生你的气，多花点时间陪他。”

“好。”

——

朱志鑫和张泽禹进行一早上的简单排练，现在的舞台已经有了雏形。

两人之前都是出道选手，况且还在一队，默契什么的，都比其他几对要好上很多。

这样对其他选手的确不公平，但是娱乐圈，要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很难，winner也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创造。

况且选手以往的经历根本不在winner的管理范围之内，换句话说。

这就是命。

要是其他练习生之间也有过合作，winner也不会管，也管不了。

朱志鑫和张泽禹脑袋凑在一堆，看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的返送视频，认真地寻找动作以及走位上的问题，力求将舞台的魅力释放到最佳。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响起，朱志鑫和张泽禹回头看，苏新皓和张极站在舞蹈室门口，“我们是来检查你们的成果的。现在表演一遍，有问题吗？”

朱志鑫和张泽禹异口同声：“没有。”

“那好，现在开始。”

苏新皓和张极坐在舞蹈室后排的长椅上，要求朱志鑫和张泽禹背对镜子表演。

待两人站定后，张极点开了播音键。

《冒险》的前奏一响，朱志鑫和张泽禹开始动作，进入歌词之前编排了一段dancebreaking。

张泽禹的主打是vocal，dance并没有那么出色，所以两人在排练队形时也很讲究。

朱志鑫站在舞台正中心，而张泽禹站在朱志鑫的侧后方，两人成一条斜线排布在舞台上。

这样观看的观众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朱志鑫的舞蹈。

都说第一眼的观赏程度决定了众人对这个组合的第一印象。

短时间内提高张泽禹的舞蹈能力肯定不现实，只能通过站位还有视觉重心来调整。

两人随着音乐节点，借着舞蹈动作换了位置，张泽禹刚站在舞台正中央，稳稳进入歌词第一句。

“晨光熹微少年初长成……”

而此时朱志鑫站在原地定点，没有动作，待张泽禹的部分结束，朱志鑫才紧接着张泽禹的歌声有所动作。

两人队伍的团队很难配合，特别是两人的定位不同，不能纯舞，也不能纯唱，而这时候就只能通过设计来让他们舞台的缺点没有那么突兀。

短短一早上的时间，两人将每个人的部分都设计得像模像样了，只要稍加完善，上舞台没有问题。

但如果想要拿到好名次，还必须得好好精进一番，毕竟留下来的练习生实力都不差。

《冒险》的伴奏到了尾声，朱志鑫和张泽禹慢慢聚拢，在最后一秒摆出endingpose。

苏新皓和张极站起来，鼓掌道：“你们这组是我今天看到的完成度和契合度最好的一组，但你们本身就有优势，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保持。其他人的实力也很强悍，只是他们还没有适应对方。还没有到真正舞台的那天，一切皆有可能。”

朱志鑫和张泽禹对视一眼，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好。我们明白。”

“明白就行，你们过来点，我们现在给你们提点意见，你们舞台虽然具备了基本条件，但要出色还差点。”苏新皓朝着两人招手，示意两人凑拢。

两人的组合，观众最期待看到是什么？

单纯是齐舞？是歌声？

其实都不是。

而是两人配合所带动的情绪，借着歌声，舞蹈动作所传递的情绪价值，当然这是高一层面的东西。

为什么舞台上有些组合的舞蹈和歌声并没有很完美，但依旧出圈；有些组合的实力很强，却还只是停留在被夸实力阶段，都是舞台上传递的情绪价值的问题。

有些人自身天然就带着感染力，就像朱志鑫这样，他天生站在舞台上就知道如何去释放自己的魅力。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在舞台上不出其他岔子，他的舞台绝对出圈。

张泽禹的歌声同样带有感染力，他能唱出歌曲里面的情绪，容易带动观众的氛围。

但两人合在一起，可能是想要配合对方，在表演时都有所收敛。

苏新皓暗想，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都在突出对方，而削减了自己。

“在舞台上，你们要做的是要在自己的部分尽力表现自己，要追求平衡，但也不能禁锢住自己。你们应该适当增重对方的压力，而不是降低自己的标准来使舞台到达平衡。明白了吗？”

“明白。”

张泽禹的演出苏新皓没特意见过，但他看过朱志鑫的舞台。

那一场简陋却又充满贵族气息的舞台表演惊艳了多少人，苏新皓并不相信朱志鑫的实力只有现在这样。

而张泽禹是张极都肯定过的人，怎么可能唱不出《冒险》的热血？

“知道了就行，你们先自己练着，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和张极，我们随时都在。”

苏新皓说完，看向张极，询问他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张极愣神片刻，望着张泽禹不知道怎么开口，眼见话到嘴边都要说出来，又生生给憋回去了。

还是张泽禹看不下去，开口问道：“那个，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你先出来一下吧，我有事找你。”

听见张极话语中的谨慎，苏新皓忍不住瞥了张极一眼，这人，没吃错药吧？

张极这是怎么了？竟然都开始束手束脚了？

要是放在平时，苏新皓肯定得好好嘲笑一番，但在练习生面前，还是得给张极一点面子。

张泽禹面露疑惑，抬眼看着朱志鑫，见他点头，再跟着张极出去。

“你说，张泽禹这小孩，也不像是社恐，为什么怎么害怕和我们说话呢？”

苏新皓还记得前几次碰见张泽禹，想让他帮忙叫一声朱志鑫，结果自己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张泽禹看见自己一溜烟就跑了。

“他有点怕生，不太喜欢和人交流。”

朱志鑫回想起刚认识张泽禹的时候，当时朱志鑫独住一间宿舍，刚来的张泽禹顺理成章地住了进来，整整一星期，两人都没有什么交流。

当时的朱志鑫还一度以为公司招来了一个哑巴，是真的以为是哑巴，毕竟少有人能一个星期不和自己同宿舍的人说话。

后面听见张泽禹唱歌，才知道他的vocal很强。

两人真正熟悉起来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朱志鑫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从他第一面见到张泽禹，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张泽禹纳入自己的范围之内。

当时的张泽禹刚来young，不知道公司的时间安排和流程，而更为严重的是，他不知道如何使用一些在别人眼中很平常的物品。

young的宿舍是指纹门锁，张泽禹用不来。他又不善于交流，当时朱志鑫有事，没有和张泽禹一同回来，他硬是在门外面等了三四个小时，也不给朱志鑫打电话。

还有一次，张泽禹先去洗澡，调节不来热水器，放出来的水太烫，运动一天后是用冷水洗的澡。

要是朱志鑫没记错的话，那是冬天。

张泽禹硬是一声不吭，全程用冷水洗澡。

要不是朱志鑫后面进去发现里面的空气冷得渗人，连忙把张泽禹叫来教他使用热水器，那小傻子可能在没有和自己熟悉起来前，一直都用冷水洗澡。

朱志鑫虽然疑惑，但从来没有向张泽禹打听过关于他的过去，逢年过节，公司的员工都离开了，只有朱志鑫和张泽禹还留在公司的宿舍里面。

两人都很默契，没有询问关于双方家里面的事情。

有些事情，讲不出来，说多了是矫情，说少了是秘密。倒不如不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

“那个你找我什么事情？”张泽禹怯生生地靠在墙上，不敢直视张极，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在地上摩擦的脚。

“你昨天没事吧？”张极眼神晦暗不明，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张泽禹头上的发旋，头发朝着一个方向转。

“没什么事。”

“那些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当艺人，外面造黑料的人满大街都是，你做好自己就行。”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张泽禹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看向张极，果然在他的眼睛里面觉察出一丝关心，“你就是在安慰我。”

“我……好好好，我就是在安慰你。”

张极叹出一口气，眼前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上一刻以为他在伤心，以为他害怕自己，下一刻直接打直球。

张极抬起手，想揉揉张泽禹细软的头发，想起什么又收起手，低声轻语：“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嗯？你在说什么？”

“我叫你好好努力。”然后正大光明地站在我身边。

后面一句话张极没有说出口，因为身份。

因为不是张泽禹的谁，也因为身为winner的原成员。

有太多太多的因素存在，缄默不言的“希望你能成为我的队友”也只能被一句“好好努力”所掩饰。

好好努力，我会在这里等你。

不考虑外在的因素，张泽禹和朱志鑫就是winner的最佳人选，不管是从脾性，还是习惯，还是舞台实力，都是winner所需要的。

如果加上个人因素，他们也是winner所需要的。

张极相信，要是让苏新皓抛开队长的身份让他选择，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朱志鑫。

他对朱志鑫的赞赏，是远在省外的恩仔都能发现的程度。

当然，也有可能不仅仅只是赞赏，这谁又能说的清呢？

张极注视着眼前可爱而不自知的小孩，顺嘴问道：“你多少岁了？”

“我十九。”

“怪不得，才十九。”

张泽禹眨巴着狗狗眼，似乎在疑惑自己的年龄有什么问题。

“没事，在舞蹈室好好练习，有事情记得来找我。”

“嗯。”

张极注视着张泽禹远去的背影，脚步轻踏着地板，过道里面人来人往，却只有简单纯净的背影深深吸引着张极的目光。

很熟悉，又很陌生。

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好季节，大楼里面遮掩在玻璃上的黑布被保洁阿姨悬挂起来。阳光高挂天空，从玻璃窗中直射进来，梦幻中透出几分真实。

风吹进，暖意阵阵裹挟着花香，细闻，还能嗅到张泽禹身上残存的温热体香。

舞蹈室内，张泽禹跟着张极出去，留下苏新皓和朱志鑫两人。

“你脚怎么样了？还行吗？”

“差不多好了，熬过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问题。”

朱志鑫的脚伤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情，其实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前段时间朱志鑫一直在练习自己的初舞台，动作幅度不大，但也耐不住长时间的消磨。

这才导致刚恢复差不多的脚伤又劳损了。

“没问题就行，平时就是要多注意身体，练习要适度。作为唱跳演员，脚很重要，切记不要因小失大。”

“嗯。我知道了。”

“你先练习吧，我先去看别的组了。”

见张泽禹回来，苏新皓也没有多待，在门口拉上张极就走到徐明的舞蹈室门口。

徐明情况特殊，他的搭档离开，只有和别人组队，早上阐明和张泽禹都分别和自己的搭档合作，只有留下下午的时间和他练习。

苏新皓和张极走进，阐明才和徐明进行完简单的顺动作。

“你们大概练习多久了？”

“一个小时左右。”苏新皓出声，阐明才发现有人来了。

阐明早上和百可峰一起训练，苏新皓和张极第一个视察的就是他俩，所以现在看起来也不算紧张。

但徐明就不同了。

自从苏新皓说一对多的模式更为复杂之后，徐明的心跳都没有正常过，午休的时候心里面全在想这件事情。

“那再给你们三个小时，六点的时候我们再来。”

“好。”阐明应和道。

徐明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听见苏新皓现在不检查，悬在空中的心逐渐落了回去。

张极看出了徐明的不自在，倚靠在门框上，姿势随意，“不要太紧张了，我们都是很友善的，又不会骂你们，要是真的进了winner，被导师骂是常有的事情。”

苏新皓和张极一同离开，两人走到会议室，合上门。

“什么看法？”苏新皓拉开凳子，顺势坐下去。

“现在能看得过去的只有朱志鑫和张泽禹他们那队。”

苏新皓点点头，认同张极的说法，今天下午观察的第一组是阐明和百可峰。

两人实力都很强悍，但锋芒太过，反而成为了刀刃，舞台上两人不像是合作伙伴，而像是针锋相对的敌人。

“百可峰太急躁，之前还跟我说要和张泽禹组队，看样子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

张极百无聊赖地转笔，歪着头看笔身在自己手中转动的弧度，在笔要掉下来之前，连忙用力，将指尖的笔救回来。

“这个人，我不喜欢。”

“张极。”

谨言慎行。

“知道了，不说了。”

隔墙有耳这句话苏新皓提醒过张极好多次，但张极这人没进娱乐圈之前自在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了。

现在这样已经好很多了，刚出道那会儿，张极才算是真正的口无遮拦，怼天怼地怼甲方。经过两年的历练，张极已经改了很多，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几句惊世骇俗的话。

苏新皓到现在依旧记得一年前的那件事情。

那段时间winner初出茅庐，说不上火，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当时winner和一位前辈录综艺，前辈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装得像个绅士，但实际上背地里是个喜欢玩嫩模的老变态。

张极出生富贵家庭，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理解这位前辈，也不愿在他面前装友好，还在背地里给他取了个“老变态”的名称。

结果被身边的有心人给录下来，发到网上，winner的黑粉蜂拥而至，张极没礼貌，不尊重前辈，耍大牌之类的娱乐新闻登上热搜。

最后还是左航扒出了前辈的黑料，把他玩嫩模的照片发到网上，这件事情才迎来了转机。

自那之后，苏新皓便开始约束张极的措辞。

不过都是成年了，张极做事也有分寸，只是有时候在队友面前忍不住，多抱怨几句。

要是放在winner宿舍，苏新皓也不会管，但练习生大楼人来人往，谁知道会不会蹦出下一个许可楠？

“只能看朱志鑫和张泽禹的造化了，现在他们的演出不错，但是朱志鑫脚伤还没有彻底痊愈，张泽禹的嗓子也时不时出点差错，还有十天，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面对着winner的前途，苏新皓比谁都还有上心。

出于私心，他希望朱志鑫和张泽禹赢。

但身为winner的队长，他不能过多干预，要是结果不尽人意，也只能他们自己承受。

不知道为什么，苏新皓心中总有种预感，朱志鑫和张泽禹最终会成为winner的一员，最终winner会闯进亚洲，闯进欧美，成为全世界闻名的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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