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集四十一:爱有回声1

01.

十月份的旅游旺季终于结束，宜城的夏天战线被拉得很长，刘耀文半夜里被雨声惊醒，怎么也没想起来睡前有没有关掉客厅的窗户。

夜里很凉，开了灯的房间没有一丝人气，他带着大半的困顿去检查门窗，一个人住了许多年依旧没能养成起床干脆的习惯。

拿上杯子接了点水仰头一口喝完，刘耀文慢慢回头看了一眼，上一年养着的小猫因病去世，空荡荡的公寓彼时冷清下来，沙发有挪动的痕迹，地上残留着一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琐碎东西。

刘耀文躺回柔软的大床，下巴上的胡茬过了一夜长势喜人，他闭着双眼用并拢的手指摩挲了会儿，脑中连贯着上一回的思考接着想今年的旅行计划。

半梦半醒间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宋亚轩，长高长大之后还是让人觉得小小的一个，算起来今年已经十八岁成了年。

不知道宋亚轩会不会像曾经年轻的他那样，总在第二天早上苦恼着每天都得消灭的胡子拉磕。

摸着摸着刘耀文又想，挺性感的。

第二天一大早咋咋呼呼的小孩已经提着东西主动来充当田螺姑娘，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好几圈又转回来，宋亚轩进了门自觉换鞋，打扫卫生之后围上围裙跑去熬粥。

昨天晚上借用刘耀文的公寓作为聚会地点，宋亚轩大学室友的十九岁生日，几个人都玩腻了，主意不知怎么打到了他哥身上。

那天外头太阳毒辣，宜城的夏天向来不留情面，他站在刘耀文面前喊他哥哥，小了他七岁，十六岁那年开始宋亚轩就一直这么叫。

刘耀文有中度洁癖，偶尔能忍，一个人在便利店的工作台边上忙碌，过了一会儿直起腰来冲他挑眉笑了一下，一点都没犹豫。“行呗，你负责打扫。”

宋亚轩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两年以来那场大雨一直下在梦境的每一个角落，有的时候刘耀文忙活完从烤肠机上取下好几支包装起来递给他嘱咐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

就像他从没长大那样。

宋亚轩总能回忆起高一那年，第一次见面之后他一个人拖着箱子走在完全陌生的大城市路上，刘耀文从身后的大片人流里追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举着那个流着油的塑料袋说，“喏，送你了。”

那一年宋亚轩十六，刘耀文二十三，一个因为离家出走下错站意外来了宜城，一个在自家便利店里像无数个以前那么通宵守了一夜。

故事的缘由是那个人收留自己大半个月，从此人生轨迹被改变得彻彻底底。

九月份的盛夏，宋亚轩作为新生来到宜城大学报道的当天才感受到热烈，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传闻中古老而朴素的爱情神话。

军训的二十天里每个人都在积极寻找高中同校的老乡或是结交新朋友，只有宋亚轩穿着厚重的迷彩服郑重地按下那串倒背如流的数字。

他的启程，本就是为了重逢。

*

大一的课程不多，十月中旬宋亚轩身上迅速恢复了白皙，刘耀文心安理得地坐在餐桌边上享用早餐。

一年前他带着那人回了家，本来说只是暂住两天，结果宋亚轩爸妈真就一点不顾孩子的意见，趁着周末办了离婚，他于心不忍带着小孩逛了半个月宜城。

游乐场，电玩城，步行街，好吃的好玩的都试过，宋亚轩不怎么开口讲话，只是跟在刘耀文后面眨眨眼睛，带着讨好意味地凑近了说想吃冰淇淋。

那一年刘耀文创业失败，爸妈回了老家，火车站旁边的那家便利店留给他经营，本来只是一念之间的事，那天太平常了，只有宋亚轩的出现为朝阳增添了一抹色彩。

宋亚轩喜欢在夜里出行，小猫待在家里，它总是懒懒的，对谁都不怎么在意，包括主人刘耀文。

宜城的晚上迎面是舒爽的凉风，有一次刘耀文带他去听歌，地铁附近支了个简易的摊子，流浪歌手在世界的每一处都放不下吉他，不知道哪句歌词触动了人心，回去的路上刘耀文的后背慢慢润湿一小片。

十七岁的宋亚轩很招人爱，说不清为什么，小猫也不爱撒娇不爱呜咽，但每一次被刘耀文抱在怀里，他总是滋生出许多怜惜。

以至于后来宋亚轩再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改头换面，单手拉着行李箱带着新认识的朋友大大方方介绍对他介绍。“哥，这是我朋友。”

刘耀文没能快速反应过来。

对方笑着握了手，刘耀文依旧做着甜品，偶尔忍不住透过货架往那边看一眼，命定的缘分总是显得与众不同，时隔两年，宋亚轩还是坐在初见那个位置上。

穿越时间，他似乎还能回忆起小孩穿着七分裤畏缩在一旁，脚踝细长，用红绳穿着一枚铜钱，后来在某个睡不着的夜晚偷偷地告诉他，这是外婆生前为他求来的东西。

刘耀文的筷子在粥碗里搅了一会儿，抬眼时看见宋亚轩戴着手套在收拾茶几上的薯片残渣。

昨晚他没回来，后半夜握不住坐在窗边撑住脑袋眯了一会儿，宋亚轩撤回一条消息，后来又解释说发错人了。

他不知道宋亚轩发来了什么，也不知道宋亚轩清不清楚他根本没有看见这回事，手机键盘弹出来的瞬间却没了再问的兴趣。

刘耀文给所有人微信背景都是空白一片，半年前取名小棉服的那只猫在自己怀里没了生息，得病死的，医生也无能为力。

清晨换了班，他鬼使神差往火车站走，医院留的那点毛发握在手心，刘耀文抬头望向电子屏幕时正巧亮起去往禾城的那一趟，售票口的姑娘用流利的普通话问他要去哪儿。

刘耀文摇摇头，回家的路上给宋亚轩换了聊天背景，那几天经常发呆，后来悄无声息改回了空白。

他没想到小孩会再来，四年的大学生活，毕业后的职业选择，这么重要的决定，刘耀文并不清楚，宋亚轩这么做的原因是否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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