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贺峻霖在里面,”刘耀文说,“等会儿他出来了,我们两个可以陪你。”
宋亚轩愣了愣,笑了:“好。”
不过按照他曾经的经验,贺峻霖大概率是看不见他的。但是说不定也有例外呢,毕竟上次他和刘耀文之间还有堵墙,谁也到不了谁那边,这次却可以直接坐到他身边。
刘耀文想起了刚才宋亚轩主动和自己说的话:“长隆真的不好玩吗?你去过了?”不然怎么会明明不想让自己发现却还是主动提了。
“是你说不好玩的。”宋亚轩告诉他。
“我去过了啊?”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刘耀文又说,“那肯定是你没带我好好玩。”
怎么什么事都能怪到他头上,宋亚轩无奈地笑了下:“是你自己去的。”
“你看吧,”刘耀文说,“你还是没带我去,你刚刚才答应我的。”
竟然还带着点委屈。
宋亚轩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刘耀文,但是看着刘耀文的表情,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该说点什么。
“我是想的,”他说,“但是太忙了。”确实是想的,曾经也计划过,但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件事他没告诉过刘耀文,以前是故意不说,现在是不用说了。
“这么忙啊······”刘耀文看着他,“那你以后要记得带我去。”
大概是没有机会了,但还是在刘耀文的注视下向他保证:“好,下次。”
成年人总是这样,会做出各种保证,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下次可能往往就没有下次了。少年人不同,少年人说的每一句承诺,都是真的,都会记在心里。
这就是区别,宋亚轩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十来岁的人。
“刚刚那个是你经纪人吗?”刘耀文又问他。宋亚轩不知道刘耀文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只当他是好奇:“是。”
“她竟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宋亚轩愣了下,下意识替经纪人解释:“她挺忙的,而且助理在外面等我,拔个牙而已。”
刘耀文看着他,许久才说话:“她对你挺好的?”
宋亚轩想了想,告诉他:“挺好的。”
“可是刚刚,她都没有听完你说话。”刘耀文转头认真地看着他。
宋亚轩突然就很想笑:“怎么了?”
经纪人确实一直对他挺好的,这些年周围的人都对他挺好的。如果还按照很久之前的对方会不会听完自己说的话来评判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那未免也太幼稚了。毕竟人在长大的过程中,有时候连父母都不一定会听完你说话。
“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刘耀文觉得眼前这个宋亚轩除了长相上变得成熟一点之外其他好像都没有区别。
宋亚轩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从前都是听到别人说他变了好多:“啊?”
两人之间突然又陷入了沉默。久到宋亚轩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人总会变的·…··”
说了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他和十四岁的刘耀文之间的话题怎么如此奇怪。
“你刚刚还说拔个牙而已不需要人陪,”刘耀文甚至觉得二十六岁的宋亚轩依然还是个小孩,“但是刚刚我说可以陪你的时候你挺高兴的。”
高兴吗?宋亚轩不知道。他沉默地看着刘耀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十年后我也会来陪你拔牙的。”刘耀文想了想。
“真的吗?”宋亚轩突然觉得好笑,十年前他也向二十四岁的刘耀文保证过。
刘耀文点头:“当然啊。”
“可是你很忙。”宋亚轩告诉他。
刘耀文看着他:“所以呢?”
宋亚轩注视着刘耀文的眼睛,最后很小声地笑了下:“好。”
虽然你最后还是没有陪我来。
“你不问我点其他问题吗?”
刘耀文想了想:“有。”
于是宋亚轩耐心地等着刘耀文继续往下说,没想到这人掏出手机打开了购物界面问他:“这个,和这个,你觉得哪个做你生日礼物比较好?”
宋亚轩气笑了:“太没诚意了吧?我的生日礼物还要我挑。”
不过按照最后的结果,这两个应该都没送。
刘耀文关掉了手机:“也是。”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探出了头来喊了宋亚轩的名字。宋亚轩愣了下,看向刘耀文,对方冲自己做了个摆手的姿势:“去吧,我就在外面。”
明明对方是比自己先来的。
按照护士的指引,他躺在了隔间外的牙椅上,没看到贺峻霖,大概对方在另一间隔间里。毕竟是时空交错,总不可能真的让十年前的医生给自己拔牙吧。
医生对着他的牙看了半天。宋亚轩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呆,眼前的灯明晃晃的,晃得他眼睛疼。
终于可以把这颗智齿拔掉了。
“宋亚轩?”医生看了眼病历单,问他。宋亚轩点点头,大概是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医生一边在台子上捣鼓着什么一边和躺在牙椅上的他搭话:“挺帅的。”
宋亚轩尴尬地笑了声,医生又说:“我以前好像也帮你几个队友拔过牙。”
“那个时候都还是小朋友呢,”医生重新回到了他身边,“时间过得真快。”
宋亚轩愣了愣,原来是同一个医生。
“打麻药了。”医生告诉他。
宋亚轩张着嘴点点头,眯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细长细长的针管。
奇怪,失去意识前他心想,拔牙的麻醉应该不是全麻啊。
—— —— —— —— —— —— ——
宋亚轩猛地睁开眼睛,周围还是熟悉的场景。U盘插在床头柜上,右半边侧脸还是疼得发烫。
他对着安静的房间愣了许久,刚刚竟然是在做梦。没有遇到十四岁的刘耀文,也没拔掉这颗牙。他苦笑了一声,智齿又开始疼了。
是哦,这种事情哪会经历两次。他揉了揉头发,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四点。电脑还被他随意地摆在桌子上,重新输入密码之后电脑又回到了刚刚睡前关掉的界面,视频里的那个人的脸定格在了第十一秒。宋亚轩想了想,点了开始。
“宋亚轩,”视频里的人又叫了他一声,“祝你生日快乐。”
宋亚轩的眼睛突然就有点酸。
“你看到视频的时候,礼物应该已经送到了吧?最近我们都好忙,好久没有见面。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送的东西。”
没有送到,骗子。
“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送过我一颗袖扣,今年在欧洲出差的时候也想给你买一个的。挑来挑去觉得也就都那样吧,不知道为什么你送的那颗就很好看。”
“然后我就找到了你这个牌子也买了个,买来之后觉得好蠢,一模一样的,你肯定不会戴,不然又被别人拿去当话题了。”
“这几天经常会想起很早以前的事情,以前我们总是喜欢拿对方衣服穿,那个时候从来不会有人说我们什么。长大真的挺难的,对吧?”“前几天突然想到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在广州玩,虽然最后我自己去了。我想了想,我们以前好像说过很多这样的话。”
“小时候一直觉得,说了以后就一定会做到,长大了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突然说这些好尴尬啊,”视频里的人突然笑了笑,“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今年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广州。”
……
“祝你生日快乐,万事胜意。”
视频不长,看完之后宋亚轩只觉得右侧脸颊整个都在疼。疼得他心里也像长了颗智齿一般。
如果不是因为他去楼下找药,可能永远都不会看见这个视频。
他又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这个视频也不长,是他们十来岁的时候的样子。在宋亚轩的记忆里,应该是那次他们在重庆欢乐谷。当时公司里派了拍摄人员把他们去玩的样子拍成了小综艺,这一段不在综艺里,但是宋亚轩记得很清楚。
视频里刘耀文揽着宋亚轩的肩膀笑他:“真的没什么好怕的啊。”
宋亚轩轻轻捶了他一拳,刘耀文又说:“我陪你坐,别怕。”
智齿太疼了,宋亚轩关掉了电脑。
楼下的厕所里的灯竟然亮着,宋亚轩重新打开药箱的时候助理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助理差点被他吓一跳。来得正好,宋亚轩怎么翻也翻不到可以吃的缓解疼痛的药:“帮我找下甲硝唑,阿莫西林也可以。”
“有阿莫西林啊怎么会找不到?“助理愣了愣。
宋亚轩拿着那板过期的给他看:“过期了。”
“你怎么在这个箱子里找?我们早就不用这个药箱了啊,”助理揉着眼睛跟他解释,“之前刘老师在的时候就帮你换过一次药箱了,说下次他来把这些过期了的丢掉,结果……”话没说完。
宋亚轩看着助理从另一个箱子里找出一盒阿莫西林:“上次他一起买的。”
说着顿了顿,才又问:“宋老师,很疼吗?”
宋亚轩没明白助理的意思,接过他手上的阿莫西林,又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胶囊跟着凉水一同被吞入喉咙,他听见助理小声嘟囔了句:“实在疼就给剧组请个假明天去拔牙吧,智齿长歪了得早点拔。”
宋亚轩咽下最后一口水:“不用,过几天再去吧。不疼。”
助理接过宋亚轩手里的空杯子:“你眼睛都红了。”
宋亚轩愣了愣。
“好吧,”他说,“是有点疼。”
阿莫西林都没有用的那种疼。
“刘耀文最近在干嘛?”宋亚轩问他,“别装傻,知道你和他助理一起玩。”
—— —— —— —— —— —— ——
宋亚轩下戏的时候看到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他愣了下,看向助理。于是助理趁着经纪人还在和场务交接,凑过来偷偷地和宋亚轩讲小话。
“刘老师发烧了。”助理告诉他。
记忆似乎重新回到了十年前。
坐上去那人家里的车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事情还是按照从前那般发展的。二十四岁的刘耀文还是会遇到十六岁的他,还是会在发烧之后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
笨死了,这人。
宋亚轩想到对方在房间里找袖扣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梦里的刘耀文说自己一点都没变,其实刘耀文也是。
在光怪陆离的大人世界努力成为一个大人,实际上还是那个会因为一颗袖扣而情绪低落的小孩。
他当时说的什么来着?哦,他不会不来的。他记得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不管多忙都要联系对方。
宋亚轩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了,所以自己也不可以。
那人家里的密码似乎永远不会变,宋亚轩听着密码锁开门的声音,心里暗暗跟着机械的女声一起倒数。
和自己想的一样,客厅里的窗帘把光线遮得严严实实,暗沉沉的,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卧室的房门紧闭,就算他关上大门,里面的人也没察觉自己家有人进来了。
厨房水槽里还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过的碗,围裙随意地挂在厨房门后。宋亚轩没忍住笑了声,把它们放进了洗碗机。
这围裙太丑了,他想,刘耀文竟然还留着。
发烧要喝什么呢?宋亚轩关于厨房的事情一直不如刘耀文拿手。刘耀文以前总说,这种事一个人拿手就好了。以前他都说好,现在突然又觉得不行。
原来十年前自己看到的刘耀文也不是没给别人打电话,最起码还没烧到脑子坏了,知道给助理打。
厨房外面终于有了动静,宋亚轩转过身,看着那张十年前就出现过在眼前的脸,却忍不住想笑。
可又带的发炎的智齿都在疼。
太落魄了,他俩都是。为什么长大会变成这样呢?宋亚轩怎么都想不明白。
可是这些好像也不是很重要,毕竟——
“刘耀文,”他对着站在厨房外面看着他的人说,“你是猪吗?”
答案他早在四年前就给过对方了。
“你为什么不能仔细看看那个袖扣背面啊?”
明明只有你会认真听完我说的所有话,就算在人群中镜头没有捕捉到,你也会听到。
四年前宋亚轩找了很多工艺师傅,最后在袖口背面刻上了“2020”四个数字。
师傅问他,送给2020年出生的小朋友吗?宋亚轩想了想,笑了声,是啊,送给一个小朋友。一个二十岁的小朋友。
2020,爱你,爱你。且永远爱你。
不要害怕长大,我们都不要怕。
—— —— —— —— —— —— ——
宋亚轩二十六岁,拔掉了人生中第一颗智齿。刘耀文陪他去的。
那天发烧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好多年前拔智齿的场景。然后我看到了长大后的你,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但是还在耐心地回答我说的话。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长大之后我们发生了什么,可是你还是没有对十四岁的我说。我想,这大概是我们之间共同的默契吧,我也不会和十六岁的你说。
梦里我说,十年后我也会陪你去拔智齿,我说的是真的。
当时我想,醒来之后我就要去找你。
还有,长隆欢乐谷不好玩是假的,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去。
高考的时候背过一篇文学常识,你知道我的我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一直不太感冒,但是确确实实记了很久。
来自于沈从文先生的《边城》:“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我在想,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你打开门告诉我,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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