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老师留他批卷,刘耀文收好东西背着书包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有人在里面应了声老师不在,刘耀文推开门,一阵舒爽的凉气扑面,刘耀文伸手抹了把鼻尖的汗珠,再抬眼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前批卷的宋亚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桃味硬糖在他牙齿上磕出一声轻响,有一瞬间,刘耀文觉得宋亚轩也是白桃味的。
他们俩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再近一点,似乎能感应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气,宋亚轩的小臂是凉的,偶尔撞到他,轻轻一下,不痛不痒。
在卷子快要改完的前一会,宋亚轩说回趟教室,刘耀文点点头却没见他再回来,他把批好的卷子按老师的要求分好类后带上了门。
他家离学校有段距离,但是有直达的公车,所以也还算方便,刘耀文节省时间的时候会赶最后几班车,今天他出来的有点晚了,险些错过末班车,他投了硬币坐在靠窗的位置,从书包里摸出英语书背单词。
车上很嘈杂,多得是年轻的学生妹缩在一起讨论自己喜欢的明星,他在心里默背了几遍还没来得及记住一两个便被路旁站在斑马线前和公车一起等绿灯的身影吸去视线。
挂着有线耳机的宋亚轩同样抱着一本英语书在背单词。
原来他也不是一看就能记住的天才,刘耀文眼角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像是窥见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下一秒钟红灯变绿,公车缓缓起步,几秒后宋亚轩便消失在窗边的路旁。
后来刘耀文和宋亚轩又被留下来批过几次卷,他们很少会进行类似朋友般的对话,但宋亚轩每次都会给他带颗白桃糖,刘耀文不会拒绝,办公室里偶尔会撞在一起的肩成为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夏秋过完很快就是冬天,年轻的人们换下了短袖将自己塞进厚重的绒服里,大家穿着一色的冬季校服,路过的男生女生只能靠衣袖上的杠条来分辨年级,宋亚轩来得晚,新一批校服还没到预定时间,教务处只剩新生款,老师拿了两套高一的校服让他先将就一下,班里和他关系近点的同学指指宋亚轩少了条杠的衣袖叫他学弟,宋亚轩笑了,伸手推了推他也没说话。
刘耀文听见这声称呼,从厚重立起的校服衣领里抬起头,和宋亚轩转头无意的对视间迟钝地感知到上一秒鼻尖划过冰凉拉链时产生的刺挠感。
他视线左移,沉默地看了眼宋亚轩少了条杠的校服衣袖后重新低下头去。
一个星期后他再次看见那件校服。
刘耀文的生活很枯燥乏味,他和身边同龄人的爱好相差甚远,不爱去网吧,也不爱去台球室,没染上过抽烟喝酒的恶习也没有青春期里最常见的中二病,没事的时候就爱抱着课本死啃,在免不了和别人沟通的时候又总是耷拉着眼皮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很不迷人的性格,偏偏长得盘正条顺,所以抽屉里的情书一年四季从不缺席。
女生们迷恋他,男生们总是嫉妒,但真要说他哪里不好,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带着点青春期莫名而出的征服欲,开始有人想要和他交朋友。
刘耀文性子淡,倒也不是真瞧不起谁,大家热情地将他往团体里拉,他也没法拒绝,来二去的,他也成了篮球场上的一员。
因为先天条件好,所以哪怕刚接触篮球不久也能带球晃过两人,上半场他一人拿下九分,和对面拉开一个不小的比分。
虽说是冬天,但跑起来就没那么冷了,篮球场旁的台阶上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几件校服外套,都是场上跑热了的人脱下来的,和他同队的体委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两大口,再张嘴时嘴里仍旧在冒白气,他抬手撞了撞刘耀文的肩又靠近,以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同他低语:
“才九分,不到两位数,下半场再加把劲,争取让九班惨败而归,小林特意把我们班的明星请来助威,咱可不能让他丢脸。”
他们班的明星。
刘耀文没太懂,体委侧转过头,对着他们斜后方的位置努努嘴,刘耀文手肘撑在往上一层的台阶上后仰着头,世界颠倒之际,他看见了一双新款的白色球鞋,然后是白袜包裹着的纤细脚腕,最后搭在膝盖上只印有一条杠的冬季校服外套延伸至一张温良的脸,刚巧垂下头的宋亚轩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突然的看过来,他在刘耀文无意展露出的轻佻姿态里愣了两秒,随即像初见那日一般笑了起来。
刘耀文第一次晃神,也不知是为了那日罕见的太阳,还是为了一个没有亲昵只剩礼貌的微笑,直到体委再次撞了撞他,他才故作漫不经心,坐起身又抽回手,心脏闷闷的,脑袋好像充了血,又好像没有。
下半场结束的时候比分拉开至十七,算是大比分胜利,明明不是什么正规的比赛可大家还是开心,刘耀文心情也不错,好像将体力发泄一通后连带着最近学习上积压的情绪都散了很多,他将校服套好拉链拉至顶端之时体委已经找不到刚才还坐在一旁看比赛的宋亚轩了,小林帮忙解释,他急着赶回家的最后一班公车,所以就先行一步了。
撒谎,他从不坐公车。
刘耀文不免想,他就这么走了,好像他来这一趟真的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就连结束时都不想和谁再费尽口舌的假笑交代一番。
为了省掉和别人沟通的环节,所以扯了个轻而易举便能被拆穿的谎。
刘耀文垂头把鼻尖埋进衣领再一次看不懂他。
宋亚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爱笑的,好说话的,还是冷漠的,疏离的,刘耀文也摸不准。
他只想了一会,就这么一会,天就有些昏沉了,像陈年旧布上积满的灰,拍散了,抹一下,还是暗淡的颜色,刘耀文在这种不受待见的浓郁中再次想起宋亚轩的那件校服。
之前没觉得有什么的,这会倒感觉那少掉的一条杠像是宋亚轩与旁人之间的天堑,明明靠得那么近,却总隔着一道,跨也跨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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