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75%

一夜难眠，第二天，她早早去了冰场，果不其然，李明珠和往常一样正在给他们整理配乐光盘。

“教练，”她两步跑了过去，“膝盖好点了吗？”

近了她才发觉，李明珠原本比同龄人灰白的头发又多添了斑驳。

“都是让你吓得，早就好了。”李明珠笑了笑，“我看了你的表演滑，不错，就是滑行的用刃得再扣一扣。”

沈柚白想问问她领导有没有找她谈话为难他，却被她打断。

“对了，”她板起脸，肃容说道，“你的体能是个问题，以后给我加练，现在这个计划表先暂时用着，我给你拟个新的出来。”

“都听你的，可……”沈柚白刚想再说，这时，耿冰娃、张可欣与叶子柒三人走了进来。

李明珠让沈柚白先上场热身做几组跳跃，她知道教练的安排必然有道理，没再多说，滑上冰面。

刀刃一旦触冰，外界的干扰便不存在，她摒除杂念认认真真完成跳跃，休息间歇李明珠在场边招手唤她。

回到现实中，她清晰地感到自己的些许焦虑。

耿冰娃和张可欣显然刚被训了一顿，蔫蔫的，十分沮丧。

李明珠一贯如此，比赛出错太多回来检讨技术问题时，铁面无私，严肃可怕。

“不论如何，这个赛季也结束了，咱们得看下赛季，下次世锦赛还早，那一个名额你们拿成绩和状态说话，谁也别多想，练出来才是自己的东西。还有，下个月开始编舞，冰娃你们三个还是得跟着昆西，他给你们俩编了三四年节目，也清楚你们的技术和表演特点，至于柚白，等我和王主任商量商量再说。”

日常训练开始，今天的冰场格外安静，训练时所有队友都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就连众人最为喜爱的中途休息也不会再像平常一样说说笑笑，气氛冷凝。

训练结束后几人默不作声地在场边收拾装备，沈柚白开机才发现，沈良辰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她急忙回电，原来是季沅因为太过想念，想让她哪一天有空回家吃个便饭，沈柚白因为平时各项训练密集，实在没有空闲，但又难以拒绝母亲的请求，只能让沈良辰安排在周六日晚上，时间挤一挤或许还来得及。

挂上电话，就听身边一声冷笑。

“冠军就是不一样，还没升组，采访就来了，估计过两天就该出自传了吧？”

叶子柒看都不看女孩一眼，说完挎上包离开。

一旁的顾瑶气得撸起袖子便要让她知道一下社会的险恶，却被沈柚白一把拦住。

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会只越解释越乱，众人皆在气头上反而息事宁人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冲着顾瑶轻轻摇了摇头，沈柚白便继续低头整理手中的冰鞋。

“柚白，你也别放在心上，子柒这次失误自己着急，说话冲了点。”三个同门中，张可欣年纪最大，更成熟稳重，可笑容却没有平时自然。

沈柚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小炸弹顾瑶再次忍不住，直接开怼：“说得倒是好听，叶子柒失误输了比赛关沈柚白又有什么事。怎么？自己能力不行，还见不得其他人好了么，试问，你们在坐的各位，又有谁能向沈柚白一样拿个冠军，如果有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女单毫无成绩吧。”

一番话，虽然激烈，却没有带刺，只有无奈，成功让在场的所有人低下了头，脸色难看，顾瑶说的不错，他们的确无法做到。

沈柚白知道她这是在帮助她，朝她微微颔首来表示感谢，但为了防止顾瑶因为自己再得罪了什么不必要的人只得笑着打圆场。

“别听顾瑶瞎说，刚刚确实是我不好，忽略了大家的感受，在此我向大家”沈柚白说罢，便在顾瑶一脸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沈柚白，你这是在干什么？！”顾瑶一声惊叫后，连忙上前去想要拉她起来，却被沈柚白用力甩开，女孩倔强的定在那里，仿佛众人不原谅，她便不起来一样。

众人见状，也有些于心不忍，纷纷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女单这样全军覆没的局面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不是一个沈柚白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顾瑶说的没错确实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柚白，刚刚子柒师姐的话确实有些过了，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我们绝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这次你为我们女单赢得一枚金牌，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千万别多想。”

……

场面很快就恢复了一团和气，众人纷纷劝慰，沈柚白也一一致谢，态度谦逊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可面上的笑意，却始终不及眼底。

“天也不早了，大家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沈柚白轻柔说道，看似温婉，却不卑不亢。

“那我们就回去了，有事儿随时联系。"

"恩。"沈柚白轻声应道，目送直至最后一人远去后，才将目光投向一直呆呆站在原地的顾瑶身上。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沈柚白，仿佛是在确定对面那人上是否真是她锁认识的沈柚白。

良久后，顾瑶才缓缓开口。

“沈柚白……真的是你吗？”

“真正的沈柚白去了哪里？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柚白吗？”顾瑶继续追问，声音里带着浓郁的不确定。

她却没有等到女孩回答，抬眸望向女孩，只见沈柚白低垂着眼睑，看不清神情。

泛起一抹冷笑，顾瑶转身离开，她的脚步有些凌乱，像极了落荒而逃。

直到顾瑶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沈柚白才慢慢抬起头，眼眶里满是泪水，她紧咬嘴唇，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心也毫无察觉。

此刻，她的满脑都是顾瑶离开时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沈柚白，那样虚与委蛇的你……真是让我恶心的想吐。”

众人散去后，沈柚白独自坐在冰场边，回忆自己今天训练做的不足的地方，这是她每天的必修课。

可今天，她的注意力却没有往常那么集中。

从世锦赛失利到她看到李教练面对的诘难，再到今天训练场上那充满火药味和尴尬的局面，她第一次面对内心冗杂的焦虑，竟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肩上一震，她慌张回头。

“训练一天也该累了，怎么不早点回去，坐在这里在想些什么？”李明珠坐到她身边，笑着问。

沈柚白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教练，昨天领导们有难为你吗？”

“先听我说正事，”李明珠拍拍女孩的肩，“下个月开始编排新的节目，我打算请席琳·伯恩来为你编一套长节目，她当选手的时候能力就很出类拔萃，编排满，衔接难，退役后为你庞清和姐佟健哥编排的自由滑《追梦无悔》也很有特色，你成人组第一年的长节目得突出优势。不过咱们还得求稳，你的短节目还是给你经常合作的孔雪，她给你编了三四年的节目，更了解你的技术和表演特点。”

沈柚白快被兴奋的自己和担忧的自己扯成两半，“那你……”

“至于我……”李明珠笑着打断女孩的话，“没什么好担心的，早在我选择成为教练的那一刻就做足了心理准备，教练与运动员本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后我的教练职业生涯恐怕要握在你的手里了。”

她说的轻松，沈柚白却脑海一片空白，“他们要看下个赛季我们的成绩说话？”

“这段时间你成长不少，我都看在眼里也很为你感到高兴，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心理素质，不想你因此而猜忌瞎想。”李明珠轻轻抚摸着冰鞋刀刃，“竞技体育，压力就是动力。每个花滑运动员都是一样，不管多紧张，只要站在冰场上，展现出的必须是最完美的一面，否则就是输。”

说完她站起身，揉了揉沈柚白的头，“明天冰协就上报isu升组的事，再联系两个编舞，争取下个月你就去加拿大学成套动作，国内我还有你三个师姐需要看护不能陪你去了，就由男单组的季向空季教练陪同，他虽然年轻但在花滑这方面的天赋可不输给任何人，出去了可别给我丢人，跟着他多学一点。”

“我知道的，教练。”沈柚白乖巧点头。

“行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说着李明珠拍拍女孩的肩膀转身离去。

冰场关闭扫冰，沈柚白离开却没有回宿舍。

她一个人站在练舞室，灯光聚焦，四周被巨大镜面围绕，她闭上眼，在地板上完整表演了全套的《卡门》

就好像世青赛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只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结束动作后，她睁开眼，镜子里的自己清晰沉静，唯有一双眼中跳跃着斑斓的光芒。

升组的申请通过，去加拿大编舞的行程很快便安排完毕，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顾瑶还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愿意搭理她，无奈沈柚白只得在从加拿大回来后再向她好好的道歉认错。

临行前，沈柚白做好了用自身实力解决队内问题的打算，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会全力以赴，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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