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38%

绕出屋子，沈柚白才在消防通道的楼梯间找到正在哽咽的李子君。

“这点事不至于掉眼泪。”沈柚白伸手抹了抹她潮湿的脸颊，一想李子君不过才十五岁，更对刚才的记者咬牙切齿，“好了，别让大家等急了。”

李子君点点头，又抽噎两声才竭力忍住，“谢谢……”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沈柚白看出来后只是一笑，陪她一起离开。

收拾行李返回北京，飞机上大家话很少，大多都在睡觉，沈柚白却睡不着，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漂浮的铅色云朵。

这个赛季只剩下两场比赛，四大洲和世锦赛，四大洲不包括欧洲选手，也就是说是她和摩根以及瑞贝卡还有日本选手的竞争，在这些对手中，她的优势明显，劣势也突出，一切虽然正在恢复，但却进展缓慢，纵观这赛季，她最好的成绩还是日本站，之后的失误伤病困扰到现在，而其他对手却纷纷大放异彩。沈柚白对自己和自己的信念从未产生过怀疑，但此刻她觉得自己需要多一点信心。

怕打扰到身边睡熟的顾瑶，沈柚白轻手轻脚从口袋里翻出之前在加拿大时瓦伦蒂娜送给她的欧锦赛门票。

门票在最初到她手上时就已经被揉皱得不像样子，她一直用书压平，现在总算好了许多，只是上面泛白的沟壑折痕再难去掉。

沈柚白自己是很想去看欧锦赛的，她一直坚信压力就是动力，受刺激才能更乐观的前进，但去看比赛一则是耽误训练，二则也影响备战，在比赛这一点上，她总是很冷静克制，知道自己为了达到目标必须做什么，并且毫不犹豫的去做。

沈柚白还记得曾经看过俄罗斯芭蕾舞女皇乌兰诺娃的话，她说自己只能扮演好一个舞蹈演员的角色，就像一匹马，车夫们为了不让它们在拉车时受到干扰所以会给马匹带上眼罩，乌兰诺娃说自己的一生就带着这样的眼罩，除了向前的芭蕾舞之路，再看不到别的。

曾经，沈柚白以为自己也应该如此，除了花滑，什么都无法意味着向前，可渐渐她也学会了向左右张望，并且发现这条路上有对手有朋友，沈柚白渐渐意识到，竞技体育是无法单独一个人向前的，不知道这是一种残酷还是幸运。但她自己是很感激摩根、瓦伦蒂娜、浅田真央，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对手，以竞争的方式陪伴她成长，激励她不断调整自我。

回到北京后的生活依旧是训练，从力量到跳跃，任务繁重。尽管如此，在这期间沈柚白还是抽时间看了欧锦赛的直播。

欧洲锦标赛是非常重要的赛事，欧洲一直是花样滑冰传统优势地区，意大利和俄罗斯都是传统强国，老将实力强劲，新人辈出，科斯特纳自从当年升入成人组，已经拿了三次欧锦赛冠军，即便强势如瓦伦蒂娜，也很难挑战她的权威。

最终科斯特纳再次夺冠，成绩刷新年度最佳，瓦伦蒂娜屈居亚军，第三名是俄罗斯另外一位这个赛季刚刚升组的选手，叫卡洛耶娃加里宁诺夫，沈柚白对她没什么印象，却惊讶于瓦伦蒂娜在国内竟有这样的对手。

大概也是因为这点，所以瓦伦蒂娜始终有最积极好胜的一面，应对所有挑战。

王诗玥训练回来发现沈柚白正在聚精会神的看欧锦赛颁奖典礼，走过去也凑热闹，“这瓦伦蒂娜势头够猛的，第一次欧锦赛就拿了亚军。”

“而且这次她用的不是之前大奖赛总决赛临时上的难度，”沈柚白说道，“她用的原有难度，没跳路兹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跳。”

“她的滑行和你不相上下，可节目内容好像始终比你高一点。”王诗玥细长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

“瓦伦的编排真的很厉害，从选曲到动作设计，都很有味道而且独特，裁判也会更喜欢让自己耳目一新的节目。”沈柚白坦然分析。

“听说是她的教练负责给她编排？”王诗玥颇为感慨地说，“似乎没听说她的教练还给别人编过节目，看来是专属她的喽。我倒是觉得这个叶戈尔尼教练厉害得很，要是他能给我和大柳编一套节目一定也能登上颁奖台！不过……我也就只能想想吧！”

沈柚白理解王诗玥的遗憾，大概是因为花样滑冰本身的艺术性非常高，对选手的个人艺术素养和品味也有一定的要求，所以很多选手都会有自己钟爱的风格和钟爱的编舞，不过也并非人人都有机会和理想中的编舞合作。

心有戚戚焉，沈柚白安慰王诗玥道：“说不定哪天……”

“出大事了！”

门被踹开震得棚顶掉下细碎灰尘，隋文静穿着睡衣乱着头发冲了进来，“宋楠在雾迪杯中出事了！”

沈柚白蹭得从凳子上站起来，紧蹙眉头，“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但现在网上的风言风语挺多的，都在传中国花滑队的宋楠为了赢不择手段，赛前检测中被发现杯子里有大量的兴奋剂。”隋文静很少这么不稳重地焦虑，眼下更是急得团团转。

“花样滑冰不比其他运动，兴奋剂根本对我们没有多大帮助，他又何必犯这个险！更何况宋楠这小子一向老实，他是万万不可能服用兴奋剂的，八成是又被谁暗害了！现在ISU那边也还在查证没有消息，真是急死人了！宋楠他不会就因为这件事结束职业生涯了吧？！”

“再怎么担心，也得等国际滑联的查证结果下来，我们这样瞎猜也是于事无补！"沈柚白率先冷静了下来，安慰道："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日照常训练，眼下我们是宋楠师兄唯一的后盾了，可不能再出了岔子。"

隋文静无法，也只得如此。

好在这次国际滑联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三天后宣布结果，宋楠的水杯中的确检测到有大量兴奋剂成分，但念及宋楠上场前并没有去喝这杯水，且情节较轻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且，最终国际滑联一致决定选手宋楠的比赛成绩作废，予以禁赛3个月警告，其所处的中国花滑队也难逃其责被取消了四大洲的比赛资格。

处罚下来的第三日宋楠平安归国，刚抵达训练营板凳还没有捂热就被男单组的教练们拉过去“批判会”，隋文静担心宋楠会因此事再受到队里的处分，连忙带着一众小伙伴去偷听墙角。

透过门缝，沈柚白看到几乎整个花滑队的大小教练都在，宋楠被簇拥在中间，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任由教练们批判，唾沫星子乱飞。

男单组的总教练赵宏博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竟然给我搞出这种事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情对我们花滑队产生多大的影响吗？”

“你让其他国家又会怎么看待我们中国队啊？！”

听到赵宏博的咆哮，宋楠难得没有回怼回去，平日里那股子桀骜全部收敛起来，只是乖巧地站在原地，任凭赵宏博发泄。

见此惨状，沈柚白竟莫名的生出几分不忍，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赵教练，这样形事未免有些不妥吧。”

沈柚白突如其来的闯入打破了赵宏博和其他教练的训斥，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她望去，她却恍若未觉，依旧直视着赵宏博。

“……沈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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