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牢房里的火把忽明忽暗,林远在牢房中走来走去,双手颤抖,怎么办?该怎么办?不行!一定要找人通知王府那边!要不然……自己死定了!
林远大喘着气,一想到自己贪污的巨大数目,眼前阵阵发黑。
楚国对于官员贪污受贿量刑严重,轻则丢官收押三年起,严重者死刑,而林远原本只不过是行职务之便减免些田赋,然后再增加其他商家税金抹平账面,这些钱财顶多丢官收押关上七八年,只不过自从四个月前知道了王琳是他爹,他就仗着王府有人,不顾王琳劝告,私底下侵占他人天地,贪赃枉法,大肆敛财,如今的量刑,怕是足够他死上十几次了!
……
王府内,张震将手中的瓷瓶交给王琳,王琳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瓷瓶。
张震嗤笑一声,做回了椅子上,拿起了一旁的库房清单,“放心,这是解药。”
王琳脸色一缓,“这……为何?”
张震瞥了眼松了一口气的王琳,内心不住的摇头叹气,头一次见这种如此道貌岸然之人,“没办法,我找不到那个东西,那就只能请教王爷了!”张震满意的将库房清单合上,“你可别多事!要不然我们出事,你那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他!”
王琳深吸一口,“好,我知道了!”
张震看到王琳大跨步地离去,轻笑一声,低头抚了抚胡须,摸着手中的账房清单,不愧是王府啊!库房里好东西不少,即便问不出来,等撤离时库房的东西也得带走!
……
王琳出了房间,站在院中抬头望月,双眼无神,到底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王琳想到四个月前司马垣一吩咐自己查的事,闭上了眼睛。
长丰县离京城十分远,再加上康王爷身体不好,所以从京城出发到长丰县花了不少时间,至于为何康王爷执意回长丰县,是因为长丰县是康王妃的家乡,回到长丰县修整一段时间后,司马垣一却发现本地税收异常,于是就让王琳找人去查林远,在手下人把情况报上来的时候,首先接收的是王琳,而王琳看到林远的平生时,就傻了。
林远,平陵县周宁镇梅子村人士,年二十三,其母林慧语于五年前咳病缠身,已死,三年前乡试解元,成为举人,但后来并没有参加次年的会试,甚至都没有回乡,而是任职了长丰县的县令。
而林慧语,是王琳的发妻,十五年前,奸相叶洪勾结异国,京城被攻破,叶洪的门生分散于朝廷,不少王室中人的属下都有叶洪门生,而这些人乘机杀死不少王室中人,当初的康王爷手下大将,除了王统领之外还有一人,那人是叶洪的义子。
那时康王妃刚刚生下司马垣一,在被追杀时,不慎中箭身亡,而王琳的妻儿,在慌乱中失散,王琳一直都在找,但毫无讯息,没想到竟然意外找到了自己失散了十五年的儿子!
那时候得知这件事后,当天晚上,王琳就潜入了县衙,看到了林远手上把玩的木坠小老鼠,而且手臂有刀伤,那个刀伤和当年逃跑时自己儿子不慎被流箭划伤时的位置一模一样,也让王琳确定了,这个林远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王琳私下压下了那叠资料,还乘机与其相认,百般劝告林远不能再贪脏受贿,得到了林远的保证后,王琳便开始想办法扫除尾巴,但他却没想到,林远阳奉阴违,在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康王爷的手下后,更是大肆敛财,毫无顾忌。
几日后,司马垣一一再询问进度如何,司马垣一不傻,王琳并不觉得司马垣一会轻轻松松被自己骗过去,王琳实在想不出办法搪塞之时,林丰县地龙翻身,康王爷自请去长丰县处理灾后事宜,而担心康王爷身体不好的司马垣一也跟着去了,王琳这才放下了心,没想到半个多月后,康王爷积劳成疾,在处理事务时晕倒,好些之后被司马垣一强硬地送回了长丰县,离开之前又嘱咐一起回去的王琳早点把林远的事查清楚,一催再催,张震将一切看在眼里,出言又是蛊惑又是威胁,于是,一念之差的王琳亲手将那碗药喂给了康王爷。
一步错步步错,王琳看着已经快圆的月亮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远去的背影竟有几分佝偻,仿佛一瞬间老去,再也没有身为武将的意气风发。
王琳并没有回房睡觉,如今这种情况,他又怎么睡得着,他的确是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夫,但他也不傻,怀中的瓷瓶带着几分温热,到底是解药,还是解决所有人的毒药?
王琳躲过了所有巡逻的军卫,出了王府,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明明大后天便是八月十五,王琳失神的往县衙走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
王琳虽年事已高,但毕竟是冲锋陷阵的将军,功夫委实不错,轻松躲过了县衙内所有人,看到书房内仍旧亮着灯,王琳总算笑了笑,看来自己这儿子,听了自己的劝告,彻夜处理公务,为国效忠啊!
然而人还没下屋顶,就被突然来的人的惊到,王琳眯了眯眼看着走进书房的人,蹲下身在屋顶隐下了身影,这人好像是刺史高行!
之前在林丰县地龙翻身时,王琳见过高行几面。
王琳皱了皱眉,高行为何在此?难道是阿远出事了?!
想到这里,王琳轻轻落到了书房屋顶,揭开了瓦片,仔细听着底下的动静。
“如何?”高行看着忙着清帐的人问道。
一位小吏将手中的清单递给高行,“禀告大人,已清算了八成,银票共计二百六十万两银,未算清的地契田铺,古董字画,估计价值估计可高达一千多万两。”
高行一听这个数字,冷哼一声,一把将清单账册摔在桌子上,“当真是罪无可恕!区区一个九品知县竟然敢贪得如此巨款,搜刮民脂民膏!当斩!当杀!”我去!这种垃圾自己竟然收了他的规礼!妈呀!自己脏了!!!
王琳脸色一变,立刻明白,自己儿子的行事暴露,被州刺史所知,所以被收押了!
轻声的将瓦片复原好,身影向大牢方向飞去。
……
林远闭眼脱力的靠在墙上,刚才一阵大喊大叫让林远喉咙沙哑,不安的心更加衬得脸色苍白,突然牢外传来几声惊呼声,但不过片刻就传来倒地的声音,王琳一眼就看到林远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阿远!”
林远一听这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看到蒙着面的林远,眼中带着止不住的惊喜,立刻起身一手抓住木栏杆,一手抓住王琳,“爹!你救救我!爹,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王琳的面巾是撕下了自己的袖子,原本只是冲动下打算来看一眼,之后……之后……心中重重矛盾,但听到这嘶哑的声音,王琳闭上了眼睛,下了决定,“等着,我去拿钥匙。”
林远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逃犯总比死了强!乖乖点头目送着王琳去找钥匙。
将林远带出牢房后,王琳将林远藏进了自己的院子,要说安全,自然是王府中安全,而且王府内所有的巡逻队都是由王琳安排的,林远轻易的躲过了所有的巡逻队,进了王琳的院子,王琳身为统领,自然有自己单独的院子,而自从妻子儿子,王琳也没再娶一个,所以院中也只住了王琳一个人,除了打扫的侍女,几乎不会有人进来。
林远转了转眼珠子,给坐着的王琳倒了杯茶,讨好地说,“爹!谢谢你救儿子!”
王琳接过茶杯,想到在书房里听到的那些,脸色一沉,“阿远!你说!你是不是还在贪赃枉法!这才惹来了高行的调查!我不是说了!不可以再去惹是生非!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国主可不是如那叶洪叶麟父子一般,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昏庸无道!”
林远一看王琳脸色阴沉,语气中带着怒气,干脆利落地一跪,低头抽泣,“儿子!儿子控制不住自己啊!儿子没有钱害怕啊!当年娘就是因为没钱治病,这才!这才死掉的!”林远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眼眶红润,带着几丝泪花,抬头望着王琳,“娘死的时候咳地到处都是血,她真的死的好惨!如果!如果那时候有钱!有钱的话,我就可以给娘治病,可是!可是儿子没用,救不了娘啊!”说着,林远扑在王琳的腿上,“爹!!!”
王琳一听,双手颤抖,显然脑中想象着林慧语死时的惨状,闭上了眼睛,慧娘,我对不起你啊!如果那时候我看着你点!你就不会和阿远走丢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儿子出事的!绝对不会!
王琳抚上林远的头,轻轻拍了拍不断痛哭流涕的林远,低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以后你就呆在王府,爹会想办法让你重新换个身份的,放心,今晚你就早点睡,啊。”
林远抬头,孺慕的望着王琳,眼角带着泪花,点了点头,“好,爹,您也是,您上了年纪,又在年轻时带兵打仗,身上旧疾颇多,不如让儿子给您敲敲背,然后您再好好睡一觉?!”说着,林远起身绕到王琳身后,敲起背来。
“好好好!阿远真孝顺,就和小时候一样。”王琳想到林远小时候给自己按摩的场景,又对比起如今,心中放下那些芥蒂,开心一笑。
林远一听,笑容更加灿烂,“儿子肯定会更加孝顺爹的,以后儿子肯定不再做坏事,好好跟着爹,报效国家!”
王琳一听后面那四个字,一怔,随后才点了点头,“好好好,报效国家,报效国家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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