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虽然昨晚两个人都对避嫌一事表示鄙夷,但当下情况过于微妙,他们一个人就缩在另一个人怀里,还面对面。刚才没说完的话头也微妙,乍一下被人吓出戏再扔回来,搞得两人都汗毛直立。
尤其鹿言软。他的脖子耳朵脸颊等等地方……只要是丁程鑫目光所及之处,哪儿哪儿都是红的。
丁程鑫目光疯狂闪了好几下,说:“起了吧,我先去接水,你在屋里等着。”
鹿言软稍微把身子支起来好让丁程鑫收回他的手臂,嘴里答应:“好。”
两人一顿早餐都吃得别扭,朱志鑫全程保持看戏状态,相当快活。丁程鑫吃完饭逃也似的出门找摩托了,把视线模糊的鹿言软留在店里,继续被朱志鑫看戏。
两人在货架旁边并排坐,没怎么唠嗑,唠不起来。
朱志鑫人见得多了聪明得冒烟,他当然知道鹿言软为什么不说话——这人昨天晚上情绪激动着呢,和他聊天话说多了,什么都说掏心掏肺地说,现在想起来一定相当没面子。
而且他大致能猜到鹿言软昨晚为什么那么激动,无非是不吃不喝找了半天又等了一个晚上,最终得偿所愿没把丁程鑫弄丢。情绪上来了又不好对着丁程鑫明说,就冲自己这个陌生人狂倒心里话。
纯属冲动行为。
朱志鑫识时务地安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开口安抚他情绪:“你跟我聊的天我都兜着呢,没跟丁程鑫说。”
鹿言软听见了,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语气干巴巴的:“我知道。”
“知道?”
“是你说的一定保密的,我信了。”鹿言软有话直说,“所以我知道你没跟他讲。”
朱志鑫说:“我该怎么说,感谢信任?”
鹿言软笑了:“用不着。”
朱志鑫嗯了一声,偏头看见鹿言软水杯空了,便起身去接水。
他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想点什么。
昨晚他的……算是采访,起始于那个最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不想丁程鑫是他哥。
不过鹿言软说话乱糟糟的,情绪也乱糟糟的,没直接回答他。倒是把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跋山涉水般都讲了,其实落到最后也就一句话:“我觉得我们家,运气不太好。”
鹿言软当时说得特别认真,一字一句的,用空洞眼神直射地面却透出一股子孤寂感来,说,觉得自己家里运气不太好,不想让丁程鑫沾上。
叫哥可以,但一定别是那个“哥”。
朱志鑫便问他:你一个从来不乱跑的人,已经跟着丁程鑫跑了四天了,跤也摔了眼睛也瞎了,这不算沾上了吗?
鹿言软就不说话了,只剩摇头,摇了很长时间的头。
朱志鑫后来不再问问题,因为他大概懂这种意思——不好说,但听来觉得心情沉,搞得自己今天都醒得早。但短短不过半天时间旁观那两人故事,又感觉一切说不上沉,反倒是轻盈的,像从泥沼里好不容易抬起一条腿来,辛苦但畅快。
就像是,他一定会被找到,他也一定能找到想找的人。
这样。
朱志鑫端着水回来,鹿言软已经用围巾垫在玻璃柜上趴下去,好像睡了。
再等了两个小时,丁程鑫骑着车回来了,甚至找到了另外一只挂箱。发动机突突声轻易把鹿言软吵醒,那人反正看不清,就在店里兴奋地喊:“哥?”
“哎,回来了。”丁程鑫语气难掩欣喜,“东西都找到了,没什么损失都。姜老板,这附近有修车店吗?我这前面车灯得换一下。”
朱志鑫拢着外套走到门前去:“摔缺了?”
“啊。”丁程鑫笑。
朱志鑫嗯了一声,又围着车看了一圈,说:“帅啊,就是中间这段钢管衔接,这个做工怎么这么……粗犷?”
“哦——”鹿言软听见了,大嗓门儿从店里传来,“他车断过!在我家店里焊的!”
朱志鑫脸皱成一坨,单问一个字:“断?”
丁程鑫笑得更开了:“是啊。”
家常菜馆离修车店不远,丁程鑫先把车扔到店里拜托师傅修,再回头找这俩一起去下馆子。朱志鑫特地叫老板烧了鲈鱼,刚一端上桌就冲丁程鑫摊手,说:“先给他分呗。”
丁程鑫一边道谢一边笑,把整片肚子肉都弄下来,鱼刺全部挑完放进一个碗里,再放到鹿言软面前去。
接下来便是丁程鑫展开关于摩托车断掉的话题讲解。这一桌另外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听,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被鱼刺卡住。
再然后,丁程鑫给那俩骑车穿青铜器的主儿打了问候电话,收获了非常热烈的关心。那二位听说他压弯滑出主路还质疑是不是车上次没修好留下了隐患,听得一旁崔店长鬼火冒,抢过手机说:“你们旅行社的车都是我帮忙订的,能别背后说我们店坏话了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起码半分钟,丁程鑫在手机旁边笑得快憋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严浩翔的声音才从电话里颤巍巍传出来,问:“哥,你不是说那修车店老板是个姑娘吗?”
一桌人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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