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懂了,她的意思是这儿是修车厂,离海边还很远。他开口宽慰:“那也很近了,这儿出门打车五十块,直达大海滩,就你们这儿最有名那个。”
她点头说知道,然后突然没了下文。刚才还在画圈的手指收回来卷进掌心,再把整个拳头缩进毯子下面。
像个突然静默无声的缩头乌龟,丁程鑫想。
那就静默无声吧,实在找不到话聊完全可以玩手机。丁程鑫连着打了六局游戏,期间那姑娘站起来到摩托车旁边盯了一会儿工,再坐回来的时候对丁程鑫说,马上好了,在擦灰了。
丁程鑫手里忙活着,潦草答应。
姑娘问:“不是车祸吧?是不是骑车的人太重了压断的?不是你自己骑的吧?”
丁程鑫听到这儿笑起来:“两个一八五的肌肉男骑的。”
她皱皱眉,右手臂不动声色的卷了一下,像是个摆弄肱二头肌的架势。然后松开,煞有介事地说:“肌肉男应该压不断啊。”
“主要是车冻脆了。”丁程鑫说。
姑娘点头:“嗯。”
“你蛮懂的,店你开的?”
“不是。”
“那……爸妈的?”
“……嗯。”
“你平时就守着店?”
“对。”
“清闲。”
“嗯。”
……就又找不到话说了。
明明这话头还是她挑起的,怎么一点要接下去的意思都没有?丁程鑫在这儿呆了拢共一个多小时光觉得奇怪和憋闷,搓搓手掀开腿上的毯子站起来,说:“我先把钱付了。”
姑娘听闻,顺势站起来,收了毯子带着丁程鑫往店里走。丁程鑫从兜里掏出来卷成一根棒棒的一百块钱,放在电脑屏幕旁边的时候着实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甚至会觉得那是一条肉干。
姑娘眼神往钱上一扫,嘴角抽了抽,笑了。然后抬起头来,角度刚好把顶灯的光映进眸子里,闪了一瞬。
丁程鑫有点晃神。
“你这样收钱容易丢。”她说,“太不显眼了。”
丁程鑫揉揉头发:“没,平时不怎么用现金,今天刚好用掉。”
她把那卷钱展开,薄薄一片硬生生被裹成密密匝匝的一根棒棒,好像戳中她的笑点,她展开钱的整个过程都是咧开嘴笑的。笑到最后终于震动了声带,笑声低哑但活泼流畅,不带任何不适感,仿佛她的嗓音就该是这样。
不像感冒了,像天生的。
丁程鑫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小时候伤过嗓子?”
“……”
笑声突然停止,丁程鑫看见她嘴角也坠下去,但头渐渐埋得更低,像是不想让丁程鑫看见。
大概是问到伤心事了,丁程鑫想。他赶紧补救:“对不起,我乱说的。”
她没说话,把钱放进收银的大袋子里,再把袋子锁进柜子拿上钥匙。抬脸对丁程鑫说话的时候眼神也不对上他的,只说:“去拿车,该好了。”
那便是那个姑娘在当天说的最后一句话。车焊得非常牢实,修车师傅交车的时候打包票说现在压五百斤上去都不可能断,丁程鑫和和气气的答应,然后跨上车走了。
走的时候给那两位道谢,修车师傅操着大嗓门儿说小心点,那姑娘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揣着手静默地站着。
不对,也听见了,因为丁程鑫记得她的眼神是跟着自己跑的,在他骑车离开的时候。
-
丁程鑫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是没想过要呆这么长时间的,他起初其实只订了一周的民宿。无奈民宿到期的日子天降大雨并连绵不绝拖了又一周,等雨停过后温度骤然降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境界。无奈之下,他找到民宿房东,直接把这个房续住了两个月。
在这儿过冬了,又不能不赚钱,就在同城网站上挂了摄影师约拍广告,第一个找上门的就是严浩翔。
主要意图:旅行社要倒闭了,得赶紧拍点美男美景揽生意。
附加意图:能不能便宜点?
能。丁程鑫笑得不行,问美男在哪儿呢?
然后就认识了冤大头模特贺峻霖——被严浩翔抓来的,在这儿大学念书的大三生。
搞了一大通之后旅行社总归没倒闭。丁程鑫也直接挂靠到旅行社接旅拍单,忙两天歇三天,多数时间和严浩翔贺峻霖混。
一个多月过去林林总总挣了点钱,旅行社的生意也有起色,有天严浩翔就开始想:“要不要搞点花样?我看哥你整天骑个摩托帅得逆天,我们搞个骑行环岛套餐游?”
丁程鑫没好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当模特。”严浩翔说。
丁程鑫不听:“大冬天的推什么骑行套餐,那些小姑娘奔着贺峻霖来的,自己脸吹裂了怎么办?”
“男人,这次男人是目标客户!”严浩翔说,“周围的大学男生,一个个毛没长齐就喜欢装逼的那种——没说你贺峻霖别那么看着我——他们就喜欢这种感觉!哥你想想,你穿个机车服戴个摩托车帽子大皮靴子,照片一拍,摩托车轰隆隆一响,谁不动心?谁不动心?不动心就是没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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