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涵来时,已是几天过后。丁雨一打开门,语气阴阳怪气:“哎呦,我当是谁来了呢。”
李泌涵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从口中喊了一声:“表姐。”顿了顿,她又问:“你怎么来这了?”
“怎么?我不能来这了?”
李泌涵赶紧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随口问问。”
片刻,她将带来的礼品盒递到丁雨面前,“表姐,这是我带给你和程鑫的礼物。”
丁雨随意地瞥了一眼李泌涵手上的礼物,“还知道带礼物来,真是有心了。”
当她刚伸出手来,想接过李泌涵手上的礼物,正好在这时,丁程鑫刚从书房里里走出来。
一瞬,李泌涵眼前一亮,脸上的表情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直接忽略了丁雨伸过去的手,像一阵风,从我身边经过。
她快步来到丁程鑫面前,晃了晃手上的礼物,笑说:“程鑫,我爸叫我来看看你,还有这是给你带的过年礼物。”
丁程鑫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淡淡地瞥了一眼李泌涵。
“真是没礼貌。”
丁雨愤恨地看了一眼献殷勤的李泌涵,没好气地将僵持在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
“替我谢谢伯父。”丁程鑫的语气仍旧淡淡的。
丁雨瞥了一眼李泌涵,“你看你大过年的来,怎么着都要请你吃顿饭,但是巧了,张嫂刚好不在,我这厨艺呢,实在上不了台面。”
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李泌涵笑了笑,满不在乎,“没事,表姐,我不嫌弃。”
丁雨紧抿着唇,脸色越来越难看。
“表姐,你不会不愿意我留在这里吃一顿便饭吧?”李泌涵小心翼翼地试探,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丁程鑫身上。
“怎么会?”丁雨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不过就是一顿饭,我好不容易和你见一次面,你等着,我亲自做饭给你吃。”越说到最后,丁雨特地加重了语气。
李泌涵一笑,“那就谢谢表姐了。”顿了顿,她又接着问,“你要在这里住多久?”
“还不知道呢。”丁雨拖长了尾音,只拿余光扫了一眼李泌涵。
看见丁雨走进了厨房,我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打开冰箱,往里看了看,话却是对我说的,“你来这里干嘛?”
“当然是来帮你这个大厨打下手。”
她嘴角得意一扬,从冰箱里拿出了菜,瞟了一眼正坐在客厅的李泌涵,此时正在和丁程鑫聊些什么。
“这么多年了,大小姐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敢情我是她佣人啊?还让我给她做饭,我做的饭是她这等凡人能吃到的?”
丁雨语气充满了抱怨,还不忘瞪了好几次李泌涵,我见她撅嘴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可爱,唇角不自觉往上一勾。
她莫名地看向我,“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住,不明所以。
“现在你情敌正在和你男朋友说话呢,你没啥感觉?”丁雨一边说一边观看客厅两人的情况,神色鄙夷,“你瞧瞧她脸上的笑容,都快揪在一起了。”
我无奈一笑,“我对程鑫有信心。”见她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恢复过来,又问:“你好像对她很有意见?”
“谁让她看不起我的,我好歹也是丁程鑫的表姐。”
我脸上的表情始终淡定从容。
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瞧你这个傻孩子,男人的欲望是经不起诱惑的,你可长点心。”
我笑了笑,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你永远不知道上限是多少,更不要轻易去试探一个人。要是一个人的心不在你的身上,迟早都要拍拍身上的灰尘离开的。
“还笑得出来。”她叹了口气,催促我出去,“你快出去,好顺便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得想想法子来整整她。”
我皱了皱眉,但还是被她赶了出来。
走进客厅,两人仍然还在交谈。只见丁程鑫身上穿着简单的一件毛衫,正在低头看着手上拿的资料,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时而微微皱眉。
李泌涵时不时会在旁边说上几句,应该是在交谈工作方面的事情。
本想直接越过,还是被李泌涵一眼捕捉到了,在我还没来得及走远时,喊住了我。
脚步只能一顿,我转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李泌涵。
“我渴了,给我倒杯开水,不要太烫。”
她的口吻近似命令,条件还挺多。
丁程鑫的目光才从手上的资料中移开,皱眉看向李泌涵,“小棠不是佣人,不是让你来差使的。”
我笑了笑,满不在乎,“没事,不过就是倒一杯水,举手之劳罢了。”
“程鑫,你就别说我了,人家挺愿意的。”
无视李泌涵的话,我再次走进了厨房。丁雨正在热火朝天地炒着菜,听到我走进来的脚步声,回头望了我一眼,“你怎么又进来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无奈耸肩,将进来的原因告诉了她。
她嗤笑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成这儿的女主人了。”
我往水杯内倒了开水,摸起来有些烫手,正踌躇着该怎么办时,丁雨突然夺过了我手中的水杯,兀自说:“她不是要不烫的开水嘛。”随后她往水杯里面灌了一点自来水,递给了我,“这样不就行了,一点都不烫了。”
还能这样?我错愕在原地,迟迟没有接过她手中的水杯。
“那我送给她喝得了。”丁雨话落,直接越过我身旁,跨出了厨房,过后回头提醒我,“记得帮我看着菜。”
丁雨回来后,满脸得逞的笑意,“还不是全部都把喝完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只见李泌涵一连将水杯拿起来多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饭菜做好后,我端着饭菜,随同丁雨一同走了出来。
“快来吃饭了!”丁雨大声呼唤着,成功地将她大嗓门的优良传统表现出来。
“表姐,你做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了。”李泌涵毫不客气地来到桌前。
“就随便做做,味道不咋样,可没有你厨艺好。”
李泌涵笑说:“表姐真会说笑,只不过厨艺这东西需要慢慢琢磨,只要多用点心,相信你总有一天的厨艺会超过我的。”
丁雨嘴角一连抽搐了好几下,端了一碗汤,放在了李泌涵面前,“这是我亲手煮的汤,你趁热喝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李泌涵淡淡点头,道谢。
“这里面包含了我对你浓浓的真意,所以你一定要全部喝光光噢。”丁雨故意献着殷勤。
我在一旁静静观看,刚刚可是亲眼看见丁雨在她的那碗汤里加了许多盐。见丁雨的架势,恨不得要将整袋盐都给倒进去。
李泌涵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汤,快要喝下时,丁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唯恐一不留神,错过了什么。
结果,李泌涵将汤喝下去后,眉头皱得都快要凑成五线谱了,紧抿着唇,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怎么了?不好喝?”丁雨紧紧追问。
“这汤太咸了。”
“是吗?”丁雨故意地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汤,朝着李泌涵摇摇头,“一点都不咸。”
李泌涵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恢复过来,吃了这么多盐,真是难为她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你要是不给我点面子,也要看在程鑫的面子上,好歹吃一点吧。”丁雨说的特别委屈。
李泌涵无奈瘪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丁程鑫,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我没有嫌弃,我现在就喝。”
最后,她当着我们的面,将那碗汤全部喝完,随后一连喝了好几杯水。要将灌满盐的汤全部喝完,应该需要不少的勇气。
“还想和我斗。”丁雨小声地在我身旁念叨了一句。
吃过饭后,丁程鑫直接走进了书房,没再和李泌涵多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泌涵依旧依旧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意思。最后她竟然厚着脸皮说已经很晚,不打算回去。
“把这当成自己家了,竟然还赖着不走。”丁雨趁李泌涵不在的时候,嘀咕道。
李泌涵随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浴室,开始洗起澡来。
丁雨站在不远处,眼神有些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正要走过去问她时,就看见她急匆匆地往另外的方向走去,疑惑地看向她,不明所以。
随后当我听到李泌涵从浴室里面传出惊呼的声音,才恍然大悟。
“怎么没热水了!”
丁雨捂着嘴偷笑,朝着我作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低声说道:“看她还怎么嚣张,这下应该能挫掉她不少的锐气。”
李泌涵从浴室走出来后浑身都在冷的发抖,打了好几个喷嚏,愤恨地看了我一眼,咬紧牙关,“我刚刚说没热水了,你没听到吗?”语气有些难听,尽是责备的意味。
“你刚刚说了吗?我和小棠都没有听到。”一旁的丁雨及时为我说话,“一定是你说的太小声了嘛,想让别人听见,下次说大点声嘛。”
李泌涵脸气的通红,愤恨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生气经过我身旁,走进了客房。
夜色渐深。
洗好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刚拿起吹风机,丁程鑫正好打开房门,信步走了进来,浅带笑意看向我。
“洗头了?”
他径直来到我面前,拿过我手上的吹风机,眼中盈着温柔笑意,“我来帮你吹。”
还不等我回答,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在我耳畔嗡嗡作响,风中夹杂着一丝洗发水的味道。
透过镜子,我看见丁程鑫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目光一直落在我头发上,动作十分轻柔,像是生怕弄疼我了。
吹了一会儿,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说:“可以了,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他摇了摇头,“还没有彻底干,这样睡觉不行。”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了开来,我和丁程鑫的目光随之齐刷刷地落在了门口的位置,只见李泌涵正站在门外。
她看向我时,眼神中明显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嫉妒味道。
“不知道进来之前要敲门?”丁程鑫语气生硬,皱眉看着她。
“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一时着急,就给忘记了。”李泌涵冲着他笑。
“有事?”
李泌涵想了想,面色有些尴尬,随后微微摇头。
“没事就出去,我们要休息了。”
她瞳仁内隐忍的怒火正在燃烧,瞪了我几眼,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再然后大力关上了门。
“她脾气一向这样,别管她。”
我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他随后将我抱在了床上,温热的气息徘徊在我的鼻尖,见他眼窝越陷越深,紧紧搂着我的腰肢,我摇了摇头,“今天不可以。”
话中带着一丝羞涩。
他的动作一顿,凝眸看向我,突然嘴角一勾:“怎么?怕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
我瞬间低下头来,感觉脸颊有些烫,连忙摇摇头,声音微弱:“那个……来事了,不方便……”
耳畔立时传来了他的轻笑声,声线温润,清凉如水。他之后紧紧将我抱在怀里,手指穿过我的头发,在我的额头上深深一吻,“那我就抱着你睡。”
在他怀里睡得很是安稳,没过一会,便感到一阵晕沉,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阖上了双眼。
我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震了。
“程鑫!快开门!”
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见敲门声仍旧持续不断,仍然不打算停止,丁程鑫抿紧唇,薄唇都快要抿成了一道刃线,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不要睡觉?”
李泌涵一把抱住了丁程鑫,“程鑫,我害怕,我睡得房间一直有东西在发出响声,我根本睡不着,你能陪我吗?”
这脸皮厚的程度可谓是厚到外太空去了。
丁程鑫紧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差到了极点,一把推开了李泌涵,“能有什么声音?回去睡觉!”
李泌涵依旧死乞白赖地缠着丁程鑫,“不行,我害怕,你陪我去看看好吗?”
看来我下次得和她学学撒娇的本事。
丁程鑫仍旧无动于衷。
这时,门外响起了丁雨打呵欠的声音:“这么晚了,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圆圆都睡着了,还想把圆圆吵醒啊。”
李泌涵开始说明原因。
丁雨随之嗤笑道:“我当是天大的事情呢,不过就是发点奇怪的事情,有什么好害怕的。”
“程鑫,我现在真的感到很害怕,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你今晚就陪我,好不好?”李泌涵将视线再次转移到了丁程鑫身上。
“你别说了,瞧你委屈的样子,还以为我们亏待你了呢。”丁雨在一旁说:“你是要人陪是吧,刚好我得空,勉为其难陪你睡觉。”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李泌涵脸上满是不甘心的表情,继续站在丁程鑫面前,就是不肯走。
“走了,困死了。”
丁雨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拽着李泌涵的手,往外走去。
李泌涵一时没有防备,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眉心紧蹙,抱怨道:“你轻点,拽疼我了。”
“是吗?”丁雨满脸不知情:“我这人一向力气就大,下次记得早点提醒我。”
两人走后,丁程鑫关上了房门,房间重现安静,他来到床上,习惯性地抱着我,“看来丁雨这次来,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
我笑了笑,知晓他话中意思。
此时,睡意早就躲藏起来。透过夜光,我微微抬眸看着丁程鑫那张脸孔,能够看见他的睫毛随着眼睛的一阖一睁而动着,能够看见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如黑夜中簇起的火花。
眼中染进了一丝恍惚,是梦境?一股不真实感莫名涌上了心头,我的手不自觉上前摸了摸他的那张脸,触碰到的是温暖,亦是真实。
他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动静。
应该睡着了,我的手愈发不老实了,趁他睡着时,凑了过去,主动亲吻了他的脸颊,嘴角一扬。
“趁我睡觉的时候亲我?”
嘴角的笑容顿时吓得收了回来,见他已经睁开了双眼,浅笑看我。
我支支吾吾,拒不承认:“谁亲你了?”
“不是你还能有谁?这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他一语道破。
我避开他的目光,干脆不回答了。
“你在诱惑我?”
他更加抱紧了我,全身的气息都在紧紧包裹着我,只是吻了吻我,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表情有些委屈,“只不过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呗。”
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我笑了笑,知道他在为我考虑。
依偎在他怀里,做的梦似乎也变得香甜,睡得迷迷糊糊时,我见身旁人有了动静。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我只觉疑惑,这么晚了要去哪?
随后我听见洗澡间传来花洒流水的声音,才知道丁程鑫正在洗澡,觉得有些好笑。
没过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见身旁又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手臂被一双滚烫有力的大手握住。
当我的手放在被子下时,我才意识到丁程鑫在帮我盖被。
第二天醒来后,已不见李泌涵身影。
我往四处看了看,心里面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她能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不会轻易离开的。
“你别看了。”
头还没来得及扭过来,肩膀就被丁雨拍了一下:“她一大早上就走了。”
“这么早?”
她嘴角溢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好赶回去补觉了吧。”
观她神色,我不免觉得好奇,朝她走近了一些,“你怎么这么高兴?”
她说得极为直白,丝毫没有遮掩,“她走了,我能不高兴嘛,早就盼着她早点走,要是她下次再来,我有的是法子来对付她。”
圆圆闲暇时间总喜欢待在丁雨身边,好似她身上有什么宝贝一样。
看着她们坐在一起的画面,竟然觉得无比温馨。每逢看到颇有感慨的画面,总希望时光能够走得慢一些,亦或者是将画面定格下来。
想到丁程鑫还待在书房忙碌,待在一起,更是懂得他的不容易,身上担负的权利多大,就要承担比他人还要多的责任,亦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倒了一杯果汁,我来到书房门前,刚想打开门,便听见丁程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
我打开门,便看见丁程鑫刚挂掉电话,紧皱着眉头,眼中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郁。
心一沉,我挪动步伐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
丁程鑫微微张嘴,好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心中愈加慌张,我又走近了他几步,伸出手来,拉了拉他的手袖,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皮止不住地发颤。
他随后说出的话,不亚于五雷轰顶的消息。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拖动沉重的步伐跟在他身后,觉得每走一步,心都在抽搐,腿都在打颤,好像随时都会瘫软倒地。
“妈妈,你要去哪?”
刚来到门口,坐在沙发上的圆圆一眼便瞥见了我,小跑着来到我面前,仰着头,张口向我询问,眼眸仍旧清澈无比。
我扯了扯嘴角,喉咙缺氧,话无法冒出来。
一旁的丁程鑫及时说:“圆圆,我和你妈妈出去办点事情,你在家和丁雨阿姨一起玩,记得要乖。”
“都说了叫我姐姐,不是阿姨!”丁雨的大嗓门传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踏出门,没再回头,害怕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会吓着圆圆。
车子飞速往前行驶,我双手交搓,心中被慌乱充塞,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要往哪里摆。
突然,丁程鑫那双大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随后与我十指相扣,似乎是想要赠与我力量。
“手心怎么这么多汗?”
我低着头,心在狂跳,耳畔不断地回响他和我说的五雷轰顶的消息,喉咙一堵,呼吸不畅。
“你父亲……出事了。”
我总想要反驳一点什么,怎么可能好好的就出事,距离上次见他也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这当头一棒来的速度如此之快。
“别着急,我会陪着你的。”
来到医院,我和丁程鑫火急火燎地往里赶。
跑得上起步接下气,胸腔内有一团火正在止不住燃烧,我大口喘着空气,想要借此熄灭它,反而越烧越旺。
赶到病房,才得知何正正在急救室。
“现在病人情况怎么样?”丁程鑫向一旁的医生询问。
医生面色愁容,摇摇头。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之前情况不是已经见好了吗?”
医生无奈摇头,一切还要等何正从急救室里面出来才知道。一切就像是一个谜团,置身于迷宫之中的,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形状,扰乱了方向。
站在急救室外,根本坐不住,来回在外踱着步, 一直看着那扇大门,除了紧紧关闭,再无其他的变化。
丁程鑫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默默陪伴在我身边。
这让我心里面觉得好过一些,不再是我一个人面对。细细回想,他好像已经陪我走了很久,渡过了重重困难。
突然,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急救室的门打了开来。
双目倏地睁大,我快忘了呼吸这一回事,快步走到医生面前,想要张口问他点什么,瞥见他脸上的表情,眼神透露出的尽是遗憾,在我面前无奈摇摇头。
心中有泪,流淌成河,嘴角溢出的是苦涩,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叹了一口气。
多么无助的一句话。
心迅速往下沉,似重物往下一坠,砸落地面,摔得稀碎。
何正从急救室里推出来时,全身都被白布盖着,白花花的刺眼,比我直视阳光还要刺眼。双眼酸涩,宛如细针扎在眼里,渐渐泛热。
我眨了眨眼睛,明明很难受,却掉不出来一滴泪,干涩得刺痛。
颤颤巍巍来到他面前,见他静静躺在那里,毫无动静。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爸,你醒醒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等着你出院吗?”
眼前之人依旧躺在那里,与世长眠。
我不甘心,又轻轻晃了晃他,“圆圆还在等着你呢,一直都在盼着早点见到你,你就不要再睡觉了,快点起来,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嗯。他一定是睡着了,我心里暗自想着。
“你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都没机会去呢,之前你不是向我抱怨过吗?以前太忙,没空去,我就等着你这次好了,要带着你一起去看看。”
这大好的风景,却没了时间去看。
“你说要看到我幸福,为什么看到一半就走了……”
肩膀越来越颤抖,眼前越来越晕眩,丁程鑫在身后轻轻扶住了我。
医生推着病车往前走去,离我越来越远,面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迷雾,最终病车消失在我面前,最终去往的地方叫做天堂。
我站在原地许久,眼神逐渐涣散,浑身瘫软的像是一团棉花,一点力气都没有,似乎风一戳,就能将其戳碎。
周身寒冷,温度降到零点,我依偎在丁程鑫的怀里,汲取那点能保存我心脏的暖。
丁程鑫扶着我来到医生办公室。
半路,我挣脱掉了他的手,声音哽咽:“我可以自己走。”
他脸上尽是不担心,扶在我肩膀上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担忧地看向我。
“我可以的。”我艰难点点头。
“根据我们之前检测的结果,以及抢救过程,病人的死因是在此之前注射了太多的精神类药物,导致压制住了中枢神经,无法抢救过来。”
心中涌出了太多的疑团。
医生随后皱了皱眉,“只是医院里面有规定,但凡注射药物治疗,都必须要适量,所以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也觉得奇怪。”
神色倏地一紧,顿觉不妙,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丁程鑫抢先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
医院监控室。
值班保安早就在调监控,我和丁程鑫一直盯着监控屏幕看,想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来。
那保安调监控调了许久,叹了一口气,“真是奇了怪了,有一时间段的监控完全无法看了。”
顺着他手指的目光,我和丁程鑫看了看,发现上面模糊不清,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更为凑巧的是,除了这一时间段,其他的画面出现的则清清楚楚。看了看屏幕下方出现的时间,正是何正出事之前的时间段,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心中有口怨气堵塞的慌,明明真相快要浮现在面前,可是这期间,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阻难,迫使我离真相的道路越来越远。
看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关节泛白,紧咬牙齿,牙根都在发颤。眼前突然闪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心顿时抽紧,脑子一热,我快速往外冲去。
“你要去哪?”
还没走几步路,丁程鑫在我身后用力拉住了我。
“我要去找她!一定是她干的!”
我怒吼,歇斯底里病,满脑子想的都是去找她的,当面向她问清楚,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
“你不能去。”他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手。
情绪失控,怒意完全充斥在我的心头,我拼命想要甩开他紧紧抓住我胳膊的手,可是他的手像是牢牢粘在我的胳膊上,我始终都甩不开。
“你放开我,为什么我不能去?这件事情,除了她,还有谁能够做得出来?”
我太小看了她的狠心,总以为她会念及当年父亲对她的感情,却不知道她早就视若无睹,狠狠地将那些往日付出狠狠踩在脚底下。
我拼命挣扎,他反而抓得更加用力。
“你现在去能干什么?能解决问题?无凭无据的,你想被她反咬一口吗?”
心传来阵阵无力,我想要捧着我的心脏,轻轻摇晃几下,想要它跳动的快一些,可是它现在俨然像一把上锈的铁锁,不管我怎么摇晃,它还是缓慢跳动,始终提不起精神来。
我瘫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拉扯着头皮,不停嗫嚅:“我要是现在不找她,还能怎么办?难道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吗?难道我只能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吗?”
“你要相信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丁程鑫在我身旁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轻声安慰。
我不知道他之后说了什么,只知道他的话对我来说,有很大的效果,使得我原本快要失控的心逐渐安静下来。
嘴角溢出了一丝自嘲,刚刚情绪失控的自己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我想现在我去找她,应该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没有任何证据,到头来看到的是她嘲笑的嘴脸。
不知不觉,一路走来,我才发现失去的东西太多,不计其数。
当晚,丁程鑫陪着我一路走回去。
一路上,我和他之间都没有说话,安静围绕在我身边,让我能够静下心来思考。我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他手灼烫的温度,感受他脉搏的跳动。
突然,我侧眸看着他,“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不记得我向他问多少次这样的问题,只深刻体会到患得患失这种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他坚定地在我面前点点头,“当然。”
仅仅短短两个字,不需多言,就足以让我安心。
何正的葬礼如期而至,这似乎是我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送他最后一程。
葬礼场面一切从简,只请了何正生前的一些亲朋好友。
我想他是不希望看到热闹场面的。
偌大的灵堂被一阵压抑笼罩,我站在门口,看着走进来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沉重的表情,更加渲染了原本就沉闷的氛围,何正的遗照静静摆放在那里,面前放着几束白菊。
“节哀顺变。”
我向走进来的人微微点头,心早已干枯。
累意渐渐袭上心头,双腿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我晃了晃脑袋,极力让自己清醒,硬撑着站在原地。
丁程鑫一身黑色西装来到我面前,面露担忧,“要不你休息一下,你现在脸色不太好。”
我无力摆摆手,倔强道:“没事,我能坚持。”
这是我送他的最后一程,再怎样我都要坚持下来,如同一个坚守防线的士兵,在枪林弹雨中,活生生守护着最后的家园。
丁程鑫微微叹息,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我身旁。
我瞥了他几眼,发现他眼睑下的黑眼圈显而易见,心存感激,要不是他忙前忙后,我想我不可能会撑到现在。
“何棠啊,老何这一走,苦的可是你啊,你说你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何正生前的好友,走进灵堂那一刻,见到我时,情绪瞬间崩溃。
我鼻子一酸,倒从他眼角溢出的几滴泪珠中看到几分真情,这要比一旁围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人要好得多。
人情冷暖,是能感觉到的。
“以后也要好好生活,相信你父亲也希望看到你过得越来越好。”
我拼命点点头。
站在门口,身心疲惫,客人已来了大半,想歇一歇,却又不敢。
门外不知何时早已飘起了漫天飞雪,飘落在地面,白茫茫的一片,快要和遗照面前的那些白菊融为一体。细碎的雪花打落在身上,有些疼,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冷意。
“冷吗?”
肩膀上多了一件外套,双手也被丁程鑫紧紧握住,他的瞳仁内映出的全部都是我。
他一触碰到我的手,立即皱眉,“怎么这么凉。”
“没事,我不冷。”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车轮碾压雪面的细碎的声音。放眼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前,车轮经过的地方,显现出了两道长长的车辙。
我们常常会忽略很多问题,就像是我们从来没有问过车子行驶过的那些雪,它们会不会疼。
随后,司机快速下车,打开了车后座的门,撑开了一把黑伞,静静等待车上的人走下车。
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率先映入眼帘,与地面上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同红心中夹杂着墨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随后我见江梅一身黑大衣走了出来,衬得她的皮肤极白,那双黑色的容瞳仁,透露出的尽是冷气。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也从车内走了出来,待我看清那人时,心中一惊,竟然是李泌涵。
志同道合,有共同理想的人,不管隔得多远,总能够走到一起。
江梅脚踩高跟鞋,径直来到我面前,淡瞥了我一眼:“精神状态比我想象的好。”
本身想怒问她怎么还有脸来这里,话到了喉咙边,及时克制住,在这种场合冒昧说出来,未免太伤大雅。
我一字一顿,“让你失望了。”
她笑了笑,“我失望什么?现在最失望的人应该是你。”
我气得差点朝她冲过去,还好丁程鑫在一旁抓住了我的手,我才控制住自己随时快要爆炸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有何用意,我只希望你回去,不要扰乱了这里的一份清净。”
站在江梅身后的利弊航帮腔道:“江总一番好心来参加葬礼,看你父亲,你怎么不识好人心,还要赶别人走呢,哪有这样的道理。”
丁程鑫及时打断了李泌涵,硬着嗓子,沉声问:“你来这里干嘛?”
李泌涵看向丁程鑫时,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语气也柔了下来,“我当然是陪江总来的。”
丁程鑫没再多问,眉头却紧皱。
“请你回去。”见江梅想要走进来,我压低声音:“我想我父亲并不想看到你。”
她无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嘲弄,优雅地从我身边经过,往里面走去。
经过我身旁,我隐约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蹙起眉心,不好闻,心里泛起了一丝恶心感。
我见江梅站在何正遗照面前,脸上表情淡定如初,甚至连一点同情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心一抽,浓墨的忧愁四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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