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渡

林云迹一直是德云社各师兄弟的调和剂，尽管年纪不大，却是大多数矛盾的调停者，与他交谈时你甚至会忘记他还没有成年。

与陶阳和传习社新认识的小哥哥周航不同，林云迹并不喜欢喝茶，自然也不会一天到晚拿个茶壶，他喜欢喝果汁，每天清晨，师娘王慧起床后，总会给他榨上一大壶果汁，有时是橙汁、有时是猕猴桃汁等等，捧着鲜艳的果汁，坐在高椅子上一边晃着腿一边喝是他最像孩子的时候。

虚岁13岁的林云迹已经登台快五年了，年纪不大，经验却很丰富了，在新的一批头鹤陆陆续续也登台的时候，林云迹减少了自己说单口的节目，更多的是选择和登台却还没有选好搭档的头鹤组合，逗、捧对于他来说并没有说单口复杂。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一年，曹云金也有过好几次和林云迹一起登台的表演，一个是郭德纲最优秀的徒弟、一个是相声神童，两个人搭档时的票总是瞬间售空。

而曹云金真正接纳林云迹的那一天就是看见这小孩，头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面不改色的完成了整场收尾，他心里感慨万分，各行各业都不缺有天赋的人，神童更是比比皆是，但能坚持到成年、坚持到最后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可那一天，曹云金就知道，只要给林云迹时间和舞台，他的天赋与毅力，足以使他最终成长为一个前途不可估量的人。

但是这样也出现了一个问题，某一天喝醉了的曹云金拉着饭桌上唯一一个没醉酒（压根没喝）的林云迹问道：

曹云金：栗子，你想和我单干吗？

林栗（林云迹）啊？

林云迹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曹云金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林栗（林云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德云社的。

林栗（林云迹）那你是想离开德云社还是想外漂？

林云迹一时不确定他怎么想，语气有些犹豫的打探道。

曹云金：虽说三年学徒两年效力，可时代不一样了，老规矩还得死守吗？况且我也是交了学费的人。

曹云金：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怎么会愿意离开德云社呢？

林云迹多少知道一点，前段时间栾哥在德云社制定了新的政策，大致意思就是非节目单上的有的节目，一律都不能上场，这是为了德云社的未来才实施的，林云迹可以接受，因为他是个孩子，用钱方面的事师父全包，可对于成年且火爆程度不低于师父的曹云金来说，缺少了场次后，能到手的钱就更少了，一个月只剩下底薪的四五千，而对已然成角儿的曹云金来说，全然不够，虽然师父对曹云金接私活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云迹清楚曹云金是个多骄傲又直来直往的人，过段时间就是师父的生日宴了，要还不解决问题，恐怕以他的性格，喝了酒上头后会当众给大家难堪。

林栗（林云迹）为什么不找师父谈一下呢？

林栗（林云迹）师父一向疼爱你和何师兄，你们俩可以说是唯二得师父全部真传的人了。

林栗（林云迹）哪怕真的和师父私下里说不通，你外漂单干，也比离开德云社单干要好，至少不摘字，而且实在不行还能回来。

曹云金：是有点道理，那我过几天去找一下师父吧。

然而最终曹云金和郭德纲并没有完全谈拢，但至少曹云金没有选择离开德云社，而是决定外漂，而事后郭德纲也和栾云平他们商量了几次，认同了时代正在发展，有一些规矩要守，有一些则可以改进的想法，三年学徒两年效力最后变成了正规的合同制。

就此雇佣制下的师兄弟之间的薪资待遇都提高了不少，而对师父来说，他仍念着师徒制，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徒弟有需要他出钱出力的地方，作为师父他绝不吝啬。

但仍然有几位师兄弟，因为义气打算和曹云金一起外漂。

林云迹也知道这些时日师父因为这些想要外漂的人伤透脑筋，特别是曹云金，更是让他独自一人时忍不住会发愣。

对于德云社来说又何尝不是打击，通常没有师父和大爷的节目的时候，曹云金等人就是底，走了这样一名大将，对于德云社来说，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更何况现如今的林云迹和陶阳也先后开始倒仓，林云迹倒是还行，声音稍微低沉了一点点，不影响他说相声，反串唱戏时也就没那么像清丽的女子而已，可对于陶阳来说，他嗓子哑到从前的调门，现下是一点也发不出来了。

从前那些被陶阳嗓音调门碾压的师兄弟们开始幼稚的“报复”，是个人从他身边走过，都要唱上那么几句。

这时候林云迹就会把陶阳拉到一边不让他接着受刺激，几次下来师兄弟们也觉得没什么乐趣了，放弃了这样的行为，但陶阳依旧每天闷闷不乐的，他是真的热爱京剧，可他现在只能讲相声，不是说不喜欢或者不擅长，只是他心之所向不在此。

然而这接连的打击仍然没有停歇，没过多久，师弟李鹤彪就因为打“记者”被拘留了。

此事一出，又一次闹的沸沸扬扬，各大主流媒体轮番炮轰德云社，主流相声也借着反三俗打压，甚至连德云社里扛大梁的何云伟、李菁等人也选择了离开德云社。

紧接着关于相声神童林云迹的陈年旧事又被翻出，媒体大肆报道着德云社里“藏污纳垢”、“俗不可耐”。

德云社被迫歇业整顿，北京台的媒体甚至链接了其他几家媒体一起封杀郭德纲。

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何况当时还算不上虎的德云社呢。

这是德云社最黑暗的日子，在歇业的几十天里，郭德纲于谦和几位老师卯足了劲，没日没夜地创造、改造新相声，他们每一个人都深知现在不能就此停下，这样德云社就真的完了。

2010年9月12日整顿结束了。

节目单里林云迹的单口压了个轴，排在了倒二，可见师父郭德纲有多喜爱和看重他。

谁都没有想到，那一天那一场会这么火爆，台下的衣食父母们没有停歇过叫好声鼓掌声，不断返场的师父甚至在最后湿润了眼眶，一再地向观众鞠躬。

也正是9月12日这天，让所有打压德云社的人看见一枚重新燃烧的星火，火势之大，不可抵挡。

此后每年的这一天，便成了郭德纲为喜爱他们的观众而定下的钢丝节。

但德云社离开了那么多师兄弟是不争的事实，达到登台水平的又不多，真正能压能底，观众还特别喜欢的，现在也就不出五个人。

林云迹和郭奇林夜里商量了几次，两个人最终决定暂时休学，安心上小园子里演出，等德云社新的一批鹤字都能登台了，他们在继续学业。

台上赐了名为麒麟的少班主原想着要给林云迹量，但林云迹说惯了单口，喜欢自逗自捧，嫌弃他嘴碎，还是建议他做逗哏。

于是郭麒麟便和张仲元临时搭伙起来。

就这样一直等到2011年年中。

他的小舅舅小辫儿回来了，德云社的师兄张云雷回来了。

许久没有上台的张云雷全然不见当年的运筹帷幄，反而显得有几分局促与不安。

此时已经被师父捧的很有名气的岳云鹏和林云迹分别在舞台上都给张云雷量了一次，甚至返场唱越剧的时候，因为倒仓养嗓子许久没有唱过反串的林云迹，还带着张云雷，唱了一出《梁祝》。

直至今日，林云迹还记得下台后张云雷对他说了什么，他说：

张云雷：德云社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不在，你和大林都受苦了吧？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令林云迹泣不成声。

林栗（林云迹）不走了？

张云雷：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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