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是时候了。”

“是时候……”

柳慢慢走上球场，边走便说道，他的声音和乾贞治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你会这么说吧？！”

柳歪头看向青学方向，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故人。

青学的几个一年级生诧异地道：“为、为什么那家伙知道乾前辈的口头禅？难道他把乾前辈的资料……”

“没什么好吃惊……我和莲二是多年的老相识，互相很了解的。”听见后辈的疑问，乾贞治侧头回答道，“所以……要重新系一下鞋带吧，准确率100%。”

这话一出，青学的几个一年生看向了立海大半场的柳莲二，只见柳莲二的确正在蹲下系着鞋带。

“啊！是真的！”

“好厉害，乾前辈！”

“在资料收集上决不会输的。”

柳站起身看着昔日搭档，“好久不见了，贞治。”

“4年两个月零15天。”乾贞治回道。

柳生看着两人默契的寒暄，缓步上前站到了柳身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完全被忽略了呢~这是双打吧？！青学的乾君。”

说罢，柳生微笑着看向乾身后带着头巾的少年，“而且，就算看见柳很高兴，也不要忽略自己的后辈啊。”

柳侧头看了一眼柳生，是睁开了眼睛的郑重，柳生推了推眼镜，和柳的视线对上，好像是过了很久，但其实也就是瞬间的事情，柳突然开口道，“拜托了，柳生。”

柳生看着如此认真的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地打一场吧，贞治。”

乾接收到柳的意思，也转头看向了自己今天的搭档海堂，“海堂……”

同样看出了柳和乾的意思，甚至因为经常和乾一起训练，而对乾和柳的过往知道得更多，他很清楚乾是多么想要和柳打一场，因此虽然不甘心，他还是对乾点了点头。

青学拿到了发球权，柳生和海堂都走到了球场边外，不打算介入这场曾经的双打组合之间的比赛，乾拿着网球走到底线处准备发球。

“莲二，这场比赛……”

“你会说，‘我一定要赢’吧……”

“我一定要赢！”

砰！

两人的话音再次重合，乾的发球直接被柳回击，两人开始了快速对打，乾率先拿下第一球。

“15-0，青学乾得分。”

“看这个球！”

乾高高跃起，网球快速越过了球网，柳三两步追上了球路，回击了这一球。

“右边稍低、带旋转的短球……角度是30度吧。”

乾迅速分析出柳的回球球路，赶到预计的落球点，“没错，一点都不差。”

砰！

网球被回击，柳依然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心绪是否有过波动，每一球都还是打得很稳，但似乎都在乾的预料之中，“打左边的几率是82%！而且，会打短球以决胜负！”

“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30-0，青学乾得分！”

“哦哦！那家伙怎么回事？！”

“哼！果然只是为了完成蝮蛇才和我组成双打的。”球场边上把乾的一举一动都看得非常清楚的海堂不爽地‘嘶’了一声。

青学的龙崎教练看着乾的发挥，开口道：“通过组成双打来了解对方，他就是这样的单打选手！”

乾前所未有地专注着比赛，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四年多以前，突然得知自己的双打搭档兼好友不辞而别的震惊和难过，升入国一得知对方去了立海大之后，总是不自觉地去关注对方，去收集对方的资料，为对方成为立海大一年级正选感到高兴，和同时内心深处也涌现出不甘和委屈，期待再次见面时，可以打完那一场未完的比赛，以及得知这次的比赛对方同样期待的兴奋，积攒了四年多的想念、不甘和期待纠结在一起。网前的乾直接一个穿越球，越过了柳，击向后场。

“1-0，青学乾得分！”

成功拿下第一局，乾推了推眼镜，内心并不平静：莲二，我可不是为了义气才在这四年两个月零15天里一直关注着你。

青学的选手席都振奋起来，啦啦队也开始大声地应援。而此时的立海大选手席却是一片寂静，切原蹙眉看着球场上的发展，在青学拿下第二局后，终于忍不住握拳用力砸在面前的铁栏杆上，“可恶！柳前辈这是在做什么？”

“啊，不是说，那家伙是柳曾经的双打搭档吗？”松田真拓拿下了脖子上的毛巾，像是在安抚开始暴躁的后辈，又像是在为柳解释，“也许，这就是双打搭档之间的羁绊？”

“是这样吗？”单细胞的切原被自家前辈一句话就给带歪了，他挠了挠自己的小卷毛，一脸迷茫，毕竟虽然他偶尔也会上双打，但他可不是双打选手，这方面或许松田前辈和伊田前辈更有经验？

如果让松田和伊田，甚至是丸井和胡狼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满头黑线的。松田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单纯的小后辈就信了。当然，松田并不知道，在他的话说出来后，默默地握紧拳头的真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选手席上的小插曲幸村并不在意，他翘起了二郎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盯着比赛的走向，始终一言不发。

默默地关注着部长的立海大部员们渐渐都噤声，现场气氛一时间诡异起来，一边的安静衬托着另一边的喧闹。

场内的乾贞治回忆起从前两人的双打，回忆起那一场未完结的比赛，整个人的气势越发凌厉起来。

“速度和准确性，都上了一个新台阶呢。”大石为乾的表现感到高兴，就连不二也轻笑地感慨了一句，“乾，让人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气势。”

可关东各校的一些选手却察觉到了异样，山吹的千石清纯挠了挠头，“好奇怪！”

山吹的一年级生坛太一看向自己的前辈，“咦？千石前辈，怎么了？”

“乾的网球确实无懈可击。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千石的话音落下，球场上的局势再次有了变化，乾的超高速发球轻易地就被柳回击了，乾有一瞬间的怔愣。

“用那样低的姿势不可能打出削球，你想这样说吧？”

柳在这场比赛开始以来，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锋芒。接下来的比赛中，柳莲二完完全全打破了乾的预测，乾所收集到的资料完全失去了作用。

“难道他在前半场一直观察乾前辈的打法，再等前辈对自己的数据深信不疑时才一口气进行反击吗？”桃城武一脸的凝重。

“没有这么简单。”不二周助睁开了眼睛，严肃道：“柳是要摧毁乾的情报网球。”

“2-2，立海大柳得分！”

追平了比分，柳望向了乾，“有关我的数据，你的确收集得很详尽，但也正是这些数据束缚了你！”

这么说着的柳，毫不留手，再次拿下一局，“你该不会忘记是谁教你情报网球的吧！”

“3-2，立海大柳得分！”

“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游戏要结束了呢。”柳有些冷漠地道。

乾应对得越来越吃力，汗水不断地滑落，乾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呵……呵呵呵……是吗？你好像很认真呢……教授。”

这么说着的乾做下了决定，你说你看穿了我的情报网球……那么，我从现在起……就把数据扔掉！

这么想的乾再次爆发，凭借着身体本能做出反应，不断地追着比分，甚至反超。

“4-3，青学乾得分！”

乾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狼狈，汗水汗湿了全身，乾却从柳的回球中感受到了柳的速度和力量都显著增强了，他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这场比赛的胜算，“柳莲二的胜算是92%……”

“柳莲二的胜算是94%……”

“柳莲二的胜算是97%……”

“可恶！更强了……”

柳一个短球拿下一分，“是100%。”他很清楚乾现在的想法，言语间无情地打破着乾的希望，“怎么回事？这就是你4年2个月零15天的成果吗？别让我失望……贞治。”

“4-4，立海大柳得分！”

立海大观众席的后排坐着今天不用上场的剩余正选们，他们和选手席之间隔得还算远，中间坐着好几排的普通部员，之所以大家会坐到这里，完全是因为部内实力非凡，最近也特别任性的某银发青年。不过这个位置并不差，他们都能清楚地看到球场上的情况，唯一可惜的便是不能和选手席上的同伴们沟通交流罢了。此时，观众席上的这些正选们的表情并不好，这里坐着的正选们绝大部分可都是心有七窍，并不是切原、真田那种类型，加上他们各自对双打也都有自己理解，并不被什么双打的羁绊、友情所迷惑，更何况，他们立海大即便是双打选手，也是讲究个人实力排位的。因而对于这场比赛，他们看得更加清楚，也更加明白球场上正在发生着的事情。

“真是温柔呢，柳前辈。”一向都温和有礼的津岛佑树此刻面色冰冷。

“啊！柳前辈一直都很温柔。”和柳更熟悉些的玉川眼含担忧，他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又看了看遮阳伞下看不清表情的仁王前辈，还有只能看见背影的真田副部长和幸村部长，以及球场边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柳生前辈，玉川重重地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柳前辈会做到什么地步？”

丸井早就放下了手中的零食，眼中有着其他正选们眼里同样的不解和冷漠，“对于柳来说，究竟是曾经的搭档更重要呢？还是立海大的荣誉和传承更重要？”

胡狼抿了抿唇，沉默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立海大的正选们虽然在排位赛和正选选拔赛上都会对上，各自也常常会藏一手，对自己的资料保护得很好，但他们同样也很了解队友们的实力。柳在比赛中的表现瞒得过对手，瞒得过在场的观众们，却瞒不过立海大的正选们，更何况，从比赛开始至今，柳甚至一眼都不敢回头看。虽然不知道部长为什么选择了沉默，但看着这场比赛的发展，他们心中都不好受，因为即便这场比赛最后能赢下，比分也太难看了。丸井、胡狼他们甚至能听到观众席不远处的他校选手在嘀咕着，立海大的军师柳莲二居然和青学的乾贞治打到这个地步，立海大也不是不可逾越嘛之类的话语。

摒弃了所有杂念以及身后队友们的柳完全沉浸在了这场比赛当中，尤其是乾放弃了情报网球后，柳心绪复杂，一方面有着当初不告而别的愧疚，一方面又对乾这四年多以来的进步感到失望，你的数据网球仅此而已吗？

“5-4，立海大柳得分！”

比分来到了5-4，柳很清楚乾的想法，这个比分让柳想起那场未完结的比赛，“贞治……你是故意……”

“比赛应该从现在才开始吧。”重新站直了身体的乾贞治没有了之前的左支右绌，整个人的气势又回来了，这么说的乾展现出了强大的意志力。

“5-5，青学乾得分！”

“6-5，青学乾得分！”

看着努力挥拍的前搭档，感受着网球的速度和力量，柳对于乾现在还有着不错的体能还算满意，不过……

“6-6，立海大柳得分！”

比赛进入抢七，柳和乾两人势均力敌，比分咬得很紧，柳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在观众们看来，这场比赛非常地精彩，两人都拼尽全力地想要赢，一球又一球，到后来，竟是全凭意志力支撑。

“30-29，青学领先！”

裁判再次宣布比分，乾想要胜利的心情配合着青学啦啦队的欢呼越发高涨，乾一个大力扣杀，正想要拿下最后一分，突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计算中柳不可能出现的位置，一道黄色的光芒快速返回乾的半场，乾甚至来不及反应。

砰！网球落地，乾整个人都有点僵硬，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了底线附近焦黑的球印，回头看向了打出这一球的人。

“30-30！”

这是……镭射光束!

“好了，两位，叙旧的时间结束了。”柳生收回刚刚的击球姿势，推了推眼镜，“接下来，将由我来终结这场比赛。”

沉浸在这场双人对决中的乾和柳，以及场外的大多数人这才回过神来，这是一场双打比赛！

海堂见柳生介入比赛中，也不甘示弱地走上了球场，“嘶~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柳生对着青学的二年级生，以及因为抢七消耗了大量体力的乾贞治，又歪头看向了柳，嘴角微扬起温和的笑容，“无所谓，我并不介意一对二，或者，一对三？”

哗——

青学众人以及观众席上的大家听到柳生这看似温和，实则带刺的话语，都哗然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对三？是包括柳莲二吗？”

青学的几个一二年生反而觉得柳生太过嚣张，不满地高呼着，让乾和海堂给点颜色柳生瞧瞧。青学的三年生们则是一脸地凝重，他们都清楚，同样是一年级成为正选的柳生比吕士实力肯定不容小觑，而现在乾的状态……虽然还有海堂……但他们还是难免担心，他们并不怀疑，柳生能在全盛的状态下拿下这两分，结局似乎已定。

就连刚刚也以为这场比赛可能会出现奇迹的关东各校选手也都这么想，迹部侧头看向了立海大监督席上的幸村，喃喃道：“啊嗯，你果然没那么容易失算啊。”

在柳生出手的那一刻，柳就僵住了，他第一次回头看向了监督席上的幸村，只见幸村双手抱着翘着二郎腿的膝盖，靠坐在长椅上，面上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柳还记得前一天和幸村争取上单打三时的场景，幸村当时说，“我并不介意你把双打打成单打，只要柳生没意见。”

柳当天晚上就找了柳生，柳生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当然，他也知道他今天的做法不地道，他知道队友们肯定会有意见，但站上赛场，他就决定了，只要幸村不反对，他还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他想跟乾好好道歉，想要给曾经两人的过去画上句点，反正后面的三场单打，还有真田，还有切原，还有羽生不是吗？立海大无论如何都不会输！而幸村，的确从比赛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开口，他甚至没能从他的表情动作中感知到幸村是否不满。甚至，在换场期间，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完全忽视了真田、切原他们的质问，当然他却一直留意着幸村，他想，假如幸村让我停下来，拿下这场比赛，那么我会照做的。可是没有，一直到抢七都没有，柳也真的一直控制着实力，和乾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可柳生的出手，一瞬间让柳想明白了。所以，这才是你安排我上双打的理由吗？所以，柳生是你为这场比赛准备的保险吗？所以，你重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吗？这么想的柳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今天的做法不是已经辜负了部长和队友们的信任了吗？柳有些无措，在听到柳生那句‘一对三’后，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立海大的选手席除了激动的切原以外，其他人的表现都很平静。是的，这是一场双打，立海大的人都看得很清楚，他们更加不会忽略柳生的存在，只不过是不知道柳生会什么时候出手罢了。不过他们也都没想到，柳生真的会等到最后一刻，此时他们的心情都变得复杂起来，如果不是到最后一刻，他们或许对柳还会有期待，可柳生在这个时间点的回击完全打破了他们的妄想，虽然他们都不怀疑比赛会胜利，可大家的心情也都沉重起来，因为他们都能想象到回去以后，或许立海大内部会爆发的矛盾。

柳生当然有很多办法结束这场比赛，只是两球的话，镭射光束，又或者是不会弹起的鹰击，甚至还有发球版都能轻易得分。但柳生都没用，没有任何绝招，只凭着他自己强大的基础回击的网球，就让乾和海堂连球影都看不清，只有网球落地后，场地内增加的焦黑球印异常清晰，速度、力量、控球、旋转都比青学的两人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可不能让大家认为，立海大的实力是那样的呢。势均力敌什么的……”

柳生语气有多温和，话语中的内容就有多气人，但同时，青学的气焰也被一下子打压了下去。

“比赛结束，比分7-6，由立海大附中获胜！”

随着裁判的声音落下，这场耗时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比赛终于结束，乾推了推眼镜，复杂地看着柳，“莲二，下次我们再一决胜负吧！”

柳生依然面带微笑，他友好地和海堂握了握手，却没有了想要交谈的兴趣，转身往回走。看着柳生的动作，柳并没有回答乾任何话，只是朝着乾点了点头，紧跟着往回走。

柳一直落后着柳生约莫五六步的距离，他清晰地听到幸村对柳生说了句，“辛苦了。”柳生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到选手席自己的网球包处，放好了球拍，又背上网球包离开了选手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柳心中明了，他是要到观众席后排，到仁王他们那边去。柳忽然发现，今天的仁王、丸井他们都坐到了观众席后排，距离选手席不近的地方，他皱了皱眉，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而此时的选手席上，柳并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后辈的纠缠，切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安抚了下来，只是一向依赖自己的后辈，现在看都不看自己，只专注地盯着空空的球场，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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