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很小,八九岁的模样,神情哀伤,红着眼睛要哭不哭,一直念叨着“抱歉,救不了你,不过,这里风景很好,与花草同眠,泽被大地,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一只猫。”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小丫头把他的宠物刨坑埋了,在它的坟头种了一棵芍药。
“表哥!”
白亦非蓦然回神,见她看着自己,几乎下意识勾唇,“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发呆到叫几声都不应人,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白泠无奈抿唇,以为他是太累的缘故,所以换了轻松话题“午饭想吃什么?”
话题跳度略大。
“若是泠儿愿意下厨,自然什么都好。”他除了口味清淡,并不挑食。
白泠挑了挑眉,故意神采飞扬的得意一笑,“那是。”说完,便到门口去吩咐红云准备食材,她要亲自下厨。
指尖不规律的轻点扶手,白亦非黝黑的瞳眸暗沉如墨,隐隐划过暗红的光亮,胸腔内的心脏疲惫却又不屈的坚持跳动。
今天是第七天,可他一点儿都不想走。
口述食材清单的白泠回过头,见白亦非仍端正,挺直脊梁坐在原处,不禁笑颜,仿若春晓。这嫣然一笑击破厚厚的冰墙,直撞进白亦非眼里,白亦非缓缓勾唇,笑容极浅,眼中墨色却散了许多。
白泠厨艺尚可,虽然比不上雪衣堡专门的大厨,做出的菜却也算精致可口,做完菜,白泠换下一身油烟味的衣裳,从楼上下来。
婢女们在摆饭,白亦非隔着一道透明的薄纱屏风,站在画室里看她的信手涂鸦。
她喜欢画画,笔下多是奇花异草,小动物之类,最多的还是各种药草的细描,装订成册,旁边有小字注解。
最后一页是一朵开得妖艳的栖息,注解部分空白着。
“我查遍藏书楼也没有找到栖息。”几十万册竹简,几万册动物毛皮残卷,几千册珍贵的纸质书卷,全看完是不可能的,但她查阅了有关医蛊毒的书,都没有找到栖息的只言片语。
白亦非合上画册,疑惑道,“就这么好奇?”其他的东西,她都很听话,唯有栖息,她总是变着法的套他的话。
白泠瞥他一眼,一脸“你知道还问”的表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记忆中又遍寻不着。
白亦非哑然失笑,莞尔过后却不为她解惑,一如既往地跳过这个话题,“熬了什么汤?”
“黄芪牛肉汤。”特地给他熬的滋补汤。
虽然病美人看着别有一番风味,但他脸色太苍白了,有一种病入膏肓……呸,她瞎说的,各路天神不要往心里去。
饭桌上永远是最安静的地方。
白泠其实噬辣,从一起吃饭起,白亦非就有意迁就她口味,可他口味清淡,吃过辛辣食物后不是很舒服。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相处是相互的,于是白泠逐渐转变饮食习惯,然后不知不觉间,被他同化,变成和他差不多的口味。
潜移默化的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曾几何时,他恪守礼仪,连小楼都不会踏足,最多送她到门口,后来,会坐在一楼大厅与她品茶聊天,教导她学问,再后来……一步步的,到现在,自然而然,登堂入室,她的闺房他常进去。
饭后,白亦非没有多待,就被白甲士兵叫走,几乎一走出白泠院子,白亦非淡然舒展的眉头就痛苦皱起,额头青筋暴起,冒出许多虚汗,原本黝黑的瞳孔被一层红光覆盖。
白甲士兵大惊失色,低声唤“少主!”适才看少主闲适模样,他还以为这次没事,没想到……
“零室那里,属下已经准备好,少主……”白甲士兵止语于白亦非抬手的动作中,白亦非呼吸不稳,声音低下来,略显无力,“这条路,一旦踏入就不能回头,我不想和母亲一样。”
“可是……”白甲士兵担忧道,“少主病发已经一次比一次严重,再这样下去……”能撑多久?他们都不敢想这个问题。
他家族世代为雪衣堡白氏忠仆,父亲为夫人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而他从小就被送来照顾少主,在他眼中,那些生命诚然可贵,可比起少主,那些依旧可算是蝼蚁。
只要能救少主,多少蝼蚁他都能牺牲。
白亦非虚弱的摇头,“这里离曼殊比较近。”说完就要往曼殊后园方向走,对白亦非执拗无可奈何的姜岩只能遵命,护送白亦非前往曼殊后园。
他们走后,捏着一块玉佩的白泠从门后走出来,眸光晦涩。
他把玩的玉佩落在了她房里,她不过是来还玉佩,却好像不小心听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白亦非病了,而且很严重,严重到可能会……死!白泠呼吸微滞,眨眨眼散去乱七八糟的思绪,不会的,白亦非这样强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疾病打倒?
天之骄子,生来就被命运眷顾,他这样的人,长命百岁才对。
刻意的不再去想,可接下来几天,练习剑术时,白泠总会不自觉的观察他,然后发现他苍白的脸色之下,是比以前更加冰冷的体温,以前明亮清澈的眼睛也有细小的红色血丝,黑瞳偶有红光闪过。
他看似毫无异样,每天失踪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不到一个月,他就以事务繁忙为由,将每日的剑术课程改成了三天一次。
白泠去藏书楼查了藏书,却找不到相似的案例,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偌大藏书楼里,对于白氏的记载只有小小的一卷绢布,内容有限,根本与想查的东西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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