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痛楚

清晨，天刚蒙蒙亮，几颗残星不甚明显的挂在西边天。

唐三正轻轻穿衣，靠在柔软枕头上的千仞雪微动睫毛，睁开慵懒的眼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醒了？”唐三道

“嗯”千仞雪轻轻应了声，唐三摸了摸她散落的长发，“天还早，不多睡会？”

千仞雪摇头，伸手帮他系着衣带，“睡得头有点晕，可能是最近休息太多了。”这话不假，近日来她总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全身使不上劲似的。

唐三揉了揉怀里人，想到千仞雪近期越发贪睡的情况，他抿了抿嘴“那你待会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抱住唐三腰，随意在他怀里蹭了蹭，千仞雪作势思考了下，“想吃鲜肉馄饨。”

唐三笑着捏了下她的翘鼻，“好，是不是要再洒点紫菜、虾仁？”

…

她穿了件单薄睡裙站在水池边，千仞雪刚想要拧开水阀时，外面树枝发出轻微簌簌响声。

千仞雪撇头看向窗外，油光水滑的尖嘴鸟煽动着翅膀朝她飞来，黑鸟落到她指背，厚重羽毛张开，露出藏于当中的信笺。

她皱了皱眉，照常理现在不应有消息传来

当信纸内容映入千仞雪眼帘时，她手指猛地握紧，眼眶微颤，复杂情绪在眼底闪过。

怎么会？

信笺燃烧，化为灰烬飘落脚底

—

正午后，千仞雪和唐三向唐月华告别

“我本想再留你们多住几天。”唐月华怅然，清风轻轻拽起她的衣角，她眼神不舍道，这一年相处下来，她是真喜欢两人，忽然他们要走，唐月华心里难免不舍。

“等我们见过父亲后，再回来看望姑姑。”唐三笑道，“只怕姑姑到时候还嫌我们烦。”

“少来这套”唐月华失笑，“见到二哥，替我向他问好”

“月姑姑保重”千仞雪微笑道

唐月华点头，她拉过千仞雪的手，“如果小三以后敢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当姑姑的好好管教他。”

“姑姑”唐三好看点眉眼搭聋下，“我是这种人吗？”

“我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唐月华轻飘飘道，“人小雪心疼你，我可不心疼。”

“行了，尽早上路吧，别耽误了时间。”唐月华挥挥手，扭过头去

月轩的大门缓缓关上，温润如玉的光辉照在大地上

唐三拉起千仞雪的手，少女的手稍带着些许寒意，被少年温热的掌心覆盖，十指相抵，驱散了冰冷。

“我们走吧”

“好”

月轩半开窗户旁，唐月华站在窗边，静静目送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她叹息了声，半响无语。

两人走出天斗城，不再压抑速度，展开身形，一路疾驰入山，回到了他们的约定之地。

临近春日的山谷荫柳白沙、绿意盎然，团团簇簇的植物倒映在碧蓝的湖面上，恢宏的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撞在四周岩石飞溅出碎玉的微小水珠。

静谧的气氛回荡在山谷中，唐三目光寻觅着父亲的身影，时隔一年再见，他心里说没有激动是假的。

这里就是唐三生活的地方吗，千仞雪好奇的环顾周围美景。

瀑布飞流，潭水泛起阵阵涟漪，唐三牵住千仞雪朝溪水处走去。

“你回来了”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唐三猛然回首，那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凝固般，激动欢喜的心情被击的粉碎，千仞雪脸色微白，瞳孔缩小，他们怔怔望着不远处人影。

水潭旁，唐昊静静站立，脸上带着淡淡微笑，花白的头发被风吹起，苍老的不止是他的面容，更是那残缺不全的身体。他站立的右腿旁，是空荡荡的左裤，两只胳膊也只剩下左臂，唐昊赫然失去了一臂一腿。

唐三浑身颤抖，胸口发疼，修炼多时的优雅气质霎时化为虚有。

“爸！”唐三几乎是发抖的扑到唐昊面前，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唐昊的身体，针扎的疼痛落在唐三心头。

唐昊却显得格外平静，他微笑摸了摸唐三的头，“回来就好”又看了看远处僵掉的千仞雪，“我一直在等你们。”

无与伦比的冰冷气息爆发，唐三眼底发红，“是谁，父亲，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杀神领域被强行开起，可怕的杀意仿佛要把周围事物撕成两半。

千仞雪张了张嘴，她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嗓子想被堵住，全身失了力气，眼前事物在她眼前旋转起来，千仞雪闭了闭眼，她或许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除非唐昊自愿，谁又能让他伤到这个地步。

“是昊天前辈自己做的”千仞雪哑着嗓子，不顾杀神领域传来的逼压，她迈步走到唐三背后，按住了他杀意欲动的肩膀，“唐三，醒过来。”

熟悉的魂力、声音拉回了唐三迷失的神智，他目光渐渐变得清明，他双手握拳，慢慢站起身，寻找支撑似的握住千仞雪手。

在他触碰的瞬间，千仞雪下意识的想要逃离，但被唐三牢牢扣住，她叹息声，手指主动勾住他的指节，掌心收紧，勒到骨血里的疼痛从相握处蔓延，两人谁都没在意。

唐昊点点头，“是我自己做的”他目光温和的看向唐三，“一年前，我回到这里后，便斩去了自己的右臂和左腿。”

“为什么？”唐三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样做

唐昊淡然一笑，“很惊讶是吗？小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你妈妈的事情么？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说完，唐昊剩余左臂挥动力量，魂力勃发，整个人弹跳而起，只有单腿的他，速度依旧惊人，朝着瀑布的方向飞腾而去，左手在空中虚按，利用魂力借力，他就已来到了对面的瀑布礁石上。

唐三想要跟上时，千仞雪脚下迟疑，她本不该上去的。

“怎么”唐三蹙眉

“我…”千仞雪支吾道，她躲开唐三眼神，“我们快点跟上昊天前辈吧。”

千仞雪话语刚落，两腿发力便想跳跃朝上，唐三忽然扯过她的手腕，掐住千仞雪腰身，猛地带人腾身而起，跟着唐昊到了礁石上。

被他双臂禁锢在怀里的千仞雪抬头偷瞥了眼唐三情绪不显的侧颜，她咬住粉唇，好看的眉眼低下来，头扭到旁边。

她刚才克制不住表现出的隐隐逃避还是刺激到唐三

唐三眼底情绪深沉不明，心底是努力抑制的戾气，他不想吓到她，可她那没有来抗拒自己的样子，让原本褪去的杀气躁动起来，千仞雪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唐三最本能的情绪。

看到两人跟上，唐昊方抬起左手，昊天锤骤然释放，万斤的重量挥发，巨浪冲天翻起，浪花拍在黑色锤体上，轰鸣声不绝如耳，瀑布后的石壁显露出来。

唐昊左手在瀑布后石壁上一按，一块看上去严丝合缝的岩石竟然就那么凹陷进去，现出了一道门户，身形一闪，他已经钻了进去。

唐三从未想到过瀑布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但他心中已被父亲断肢带来的痛苦和压抑的情绪充满，没有多想，直接抱着千仞雪跟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外面瀑布的原因，洞穴内很湿润，洞高三米左右，宽约两米，里面漆黑一片。唐昊从自己的魂导器中摸出一块淡金色的宝石，将周围照亮。

唐昊支撑单腿努力弹跳着，落寞、孤寂的背影印在两人眼前。

唐三眼角湿润，他知道父亲这些年来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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