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德勒拉着果戈里在小雨刚停的小巷子里走。果戈里现在应该改名叫“番茄里”,要是任由他顶着满满脑袋血在凌晨的莫斯科街道上乱晃,不出5分钟,俄罗斯政府就该下令通缉他们了。
一路上,她都牵着果戈里鲜红的小手,不在乎他现在到底多脏、多臭、多吓人。
她把她来到俄罗斯的原因从头捋了一遍,还是疑虑重重。现在她耳边没有宫本纱织令人作呕的声音,她眼前也没有与谢野晶子痛不欲生的样子,冰冷过后反而能更冷静地思考一下这件事。
时刻保持理智是错的吗?
拥有感情是错的吗?
果戈里举止中出现的种种矛盾和怪异令她感到放松。以大众的眼光看来,他很不幸,可是他在地牢里向她诉说痛苦时,并不是为了激起她的同情,他竟然能够将他不存在的感情表演出来。
她分明看出果戈里也是个道德败坏、感情薄弱的家伙,因为他虽和普通人一样是非分明,但却南辕北辙地拥有疯狂的灵魂。扎西德勒对他这种自相矛盾到这种地步的个性深感佩服,但是回想起来,她是因为他的主动才得以窥视他的灵魂。她拿不准他是否和费奥多尔一样看破了她的混乱,她也怀疑在他对她的粘腻的、热情的行为中,是否掺杂了因异能力而被她虚假的“自由”蛊惑的成份,这对扎西德勒的心灵来说是不公正的,因此她感到惶恐。她不知道他充沛的感情中含有多少“异能力”,疯狂的思想中含有多少虚假。
然而,这一路上扎西德勒都没有放开果戈里的手,当她快到地方时,她的情绪也逐渐沉寂下来。她也从演技的角度来看自己。她很高兴价值15万卢布的文件袋完好无损,现在她扮演一个帮助受苦少年的角色,来帮他扫尾并让他变得干净(字面意义上的)。
她决定处理好果戈里的事后,就去见费奥多尔,因为她本能地感觉到,费奥多尔能将她的注意力转到别处去。
天气真冷啊。极端天气的一天过去后,莫斯科的天气又回到三月初的寒凉了。
扎西德勒肯定是不能带果戈里去谢尔盖先生的酒馆的,她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如果谢尔盖先生看见她这副模样,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公共澡堂、普通旅店等安装监控设备的地方都不能去,然而人员混杂的贫民窟却是最适合现在的落脚点。
街上到处都是为穷人开的商店,扎西德勒带着果戈里来到一幢建筑物前,这又是她在莫斯科找到的一个合适的歇脚处。这是一座寒酸的建筑物,多年没有粉刷过,一副破败的样子,脏兮兮的窗户这个点都关着,然而别看外表不怎么地,里面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外门关着,上面挂了一块牌子:按摩店。
扎西德勒带着果戈里敲了敲门后进入店内,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看见了一个用玻璃隔起来的小隔间,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面摆了一条板凳,凳子上本应坐在那里发呆的看门人却不见踪影。周围没有人,但是在墙壁的电力下有服务的字样。不等扎西德勒示意,果戈里“啪”的按响电铃,不一会儿一个女人露面了。她穿着艳丽的衣服,脸色苍白,天蓝色的眼睛,打着哈欠下楼来,嘴里抱怨着:今天可是极端的大热天,都凌晨3点了,怎么还有客人来啊。
但是她一见到扎西德勒,瞬间就精神了,以至于没注意到旁边的果戈里。
“怎么这个时间点过来了?”
“去看了晚场的马戏表演。”
女人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真的这么冷吗?”
“嗯,现在已经完全是3月份了。极端天气消失后的头天特别冷。今天的可能降到零下哩。”
“已经到零下了吗?”
扎西德勒望向门外走过的路,一路上她竟完全没走天气变冷的感觉,现在想想,果戈里还穿着夏季的单薄衣衫。
“这天气真是折腾人。”安娜揉揉浑酱酱的脑袋,一转头被果戈里吓个够呛。
“啊!这是哪来的怪兽!”
“热水,”扎西德勒对她说,“我需要热水和棉衣,身上剩的钱都给你,不够的我明天会补上。”
“给谁的?!好吧……我小声一点。”
但安娜还是很害怕果戈里,她小声骂了一句,带着扎西德勒和令人讨厌的果戈里上了楼。
“别开灯,姐妹们还睡着,他这副样子会下坏她们的。”
“谢谢,我还想给他租间房间,就这间就好。”
“……”
他们到了2层楼尽头拐角处的房间。
“不可能?!”安娜尖叫道。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让这个怪物和她们住在一栋房子里!天知道他会不会某天晚上割断她们的喉喽?!一想到这个脏兮兮的、残忍的东西跟她们踩着同一块地板,她就反胃到快要晕倒了!
就算是扎西德勒的请求也不行!
然而——
“一天,亲爱的,”扎西德勒低声祈求到,“就一天,让他在这儿住一天吧,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安娜:“……”
该死的!
我的上帝啊,谁都好,来个人,让这个诱惑人的魔鬼停止散发她那该死的魅力吧!
“他只能住一天,”安娜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只能让他呆到下午2点前。”
扎西德勒知道2点前已经是安娜最大的通融了。看在她的面子上,安娜让满身鲜血的果戈里留下来,已经是她最大的通融了。其实想要用话术诱导安娜多收留果戈里几天,等马戏团的人发现团长的尸体的风头过后,对她来说是非常容易的。可不看她们的金钱交易,安娜待她足够真诚,她也就没有把那虚伪的一套用在安娜身上。
这里的妓女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夜里狂欢暴饮,早晨和白天沉睡不醒,下午两三点钟,她们才无精打采地从床上爬起来,喝矿泉水醒酒,喝咖啡,穿着宽大的罩衫、短上衣或睡袍,懒洋洋地在各个房间里走动几步,透过窗帘往外眺望,有气无力地和别人对骂几句。骂过以后就洗澡,抹油,在身上和头发上撒香水,试穿衣服,她们尤其喜欢扎西德勒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是她们最棒的衣架子,而且花钱来也不是为了占用她们的身体。她们给她照镜子、抹脂粉、画眉毛,给她穿她们的、袒胸露背的发亮的丝绸衣服,这是妓女们对扎西德勒表达喜爱的方式,为此还经常同老鸨吵上几句。
说到扎西德勒会来妓院的事情,实在不能两三笔带过,像她这样的年轻的、不是雏妓的小姐经常出现在妓院里,就普遍而论,都会被周围人说上一两句“不成体统”。然而她的周围尽是谢尔盖和费奥多尔这类人,他们很自然地接受了女孩的行为,甚至为她找到新的打发时间的方法而高兴,其实那是一种绝对自信的表现,他们都认为一两个小妓女翻不出浪花来。于是扎西德勒打发空闲时间的另一个地点就成了这里,有时也会躺在这些女人的怀中安然酣睡,对于她来说,是仅有的、获得了解放的幸福之夜吧,所以她也实在不愿意果戈里的事情给她们带来麻烦。
对于俄罗斯妓院来说,极端天气的晚上是顾客最少的时候,因为温差太大,除了来旅行的游客,很少有人会愿意在这一天睡在别人家。扎西德勒和果戈里一路上走来,已是万籁俱静了,就连扎西德勒也没想到果戈里会这样安静。
……
事实证明,让现在的果戈里安静下来,显然是一件上帝也无法完成的工作。
一进屋,扎西德勒就想用隔间的小型浴室给他洗干净了,这里的每个房间都配备这样的浴室,一次只够一个大人使用,他们两个小孩子站在这里,却不显得拥挤,可能是他们都太瘦了的缘故吧。在这里,她会把果戈里清洗的像是刚出厂的汽车一样,叫人们完全看不出来他刚才虐杀了一个人,然后她就可以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人,至于果戈里之后该怎么活下去?马戏团的人会不会来报复他?就完全不是扎西德勒考虑的问题了,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本来……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清洗果戈里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很多,倒不是说他像猫一样怕水,只是他实在闲不下来那张嘴和异能恶作剧。
不足10平方米的浴室,果戈里上窜下跳,硬是把上方的空间利用了个彻底。扎西德勒正给他仔细地清理头发丝里掺杂的血液,他忽然就把顶着泡沫的双手传送到她的头顶,或是让他自己洗时,他把脚传送到手的位置,又把手传送到脚的位置等等。为了不让自己弄脏,扎西德勒敏捷地闪避果戈里的每一次“攻击”,但是这样让他更精神了,他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们一直折腾到了第二天早晨。
果戈里光着身子站在花洒下淋浴,扎西德勒在最后冲水的时候强硬地扒下了他的外套,她站在水流刚好浇不到的位置。
你不能指望像他们这样的人生出什么羞耻心来。
“提问——加拉加斯能变出翅膀吗?当然时能的!”
“理论上确实能。”
“那真是太好了啊——”果戈里的脸上泛起诡异的红色,似乎不是蒸汽的作用,“我们去天上飞一圈吧!”
“不要。”扎西德勒拒绝道,“等一下我还有工作。”
“真可怜那,你被束缚住了吗?”
“也不尽然吧。如果我真的厌倦了,谁也阻止不了我。”
“我就喜欢你这点,你得继续保持下去才行。”果戈里笑嘻嘻地说。
然而扎西德勒却在这个妓院陪果戈里呆了整整一天。她在手机上跟费什卡说,今天无法像往常一样过去了,她本以为费什卡会询问原因,但他只是请求她晚上过去,出于愧疚的心理,扎西德勒答应了他,并决定把果戈里的事情瞒着谢尔盖先生和费什卡。这样的欺骗行为对她来说不同寻常,不是因为“欺骗”本身,而是因为这是她主观臆断的、没有任何好处的、自发地想要进行“欺骗”。因为她有一种费什卡和果戈里会碰撞出奇妙的火花的预感,那不是好的预感,是坏的预感。
一直到晚上,事情发生的措不及防,扎西德勒清楚费什卡一直很有主意,但也因他的大胆小小地吃了一惊,随后她便发现自己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如果说她为什么下定决心要离开莫斯科,这件事情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在这里要特别强调,扎西德勒没有什么对费奥多尔的恐惧和失望,非要说的话,她其实为费奥多尔干净漂亮的手段自豪,她只是纯粹地觉得自己在莫斯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就像从前执行完命令一样,而已经完成的命令不需要再来第二次,尽管这回没有任何人对她下达命令。
令她感到迷茫和恐惧的从来不是某个人、某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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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完。
家人们,横滨本很快就要开了,也许时间线有一点着急,但我真的很想快一点让女主当首领……呜呜呜可能要100多章女主才能坐上首领的位子。
到时候让我看看哪个小可爱从开始一直追到正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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