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老头子坏的很

森鸥外钻研心理已经颇有建树，冷静下来之后便从余烬的态度上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你其实有更好的办法对吧？”

余烬睨他一眼，用极慢的动作抬手，轻轻放在身侧夏目漱石的头上，当着两个成年男子的面像撸猫一般直接撸着还是人类形态的夏目漱石，一下接一下的轻柔抚摸当场就让非常要脸的夏目漱石毛骨悚然地开始冒冷汗。

夏目漱石不太敢直接躲，只能僵着脖子忍着恼羞成怒的情绪悄悄往外挪：“余烬先生，这有损尊严。”

“哦，是啊，这有损尊严。”非常干脆地收回了手，余烬坦然接受对面那对师兄弟的瞪视，或许他们还不是师兄弟，这都没什么关系，起码这个时候他们是同仇敌忾地为夏目漱石愤怒着。

余烬当然没受什么影响，只是给夏目漱石续了茶水，表示自己有故意冒犯但这么做并不是只为了冒犯他的意思。之后便是解释了理由：“正是因为有损尊严，起码现在，我不会那么做。”

他们都听懂了，福泽谕吉放松了刚才紧绷起来的神经，在余烬的手按上夏目漱石的后颈时，他还以为那个人要把夏目先生的脊椎都薅出来。

森鸥外仿佛回到了不死军团刚宣布解散的时候，看到那原本会涕泪横流着乞求一个痛快的死亡的士兵重新燃起希望，看到与野谢晶子因终于不用再面对残肢断臂而喜极而泣。

回忆起那个恶作剧一样的重压式拍肩，以及之后那句“怎样才能做得更好”的问话，森鸥外明白了余烬为何没有采用“最优解”。和那时候哑口无言的自己一样，但凡有点人性，总该给人自己选择的余地。

肢体上的不敬就已经让他们血压上升，牵扯所有人生死存亡的规划又能有多大的侮辱性？

只不过余烬只找到一条生路，至于应该怎么去走，那就属于他们自己的规划了。确实就像余烬说的那样“仁至义尽”。

“我其实挺喜欢你们的，不过我也得为我所要保护的对象考虑一下安全问题，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嘛。”余烬眼角瞥到不远处的书架缝隙中露出的一小块衣角，原本还想再谈点细节的想法便立即取消，匆忙起身便离开了这处茶话会。

夏目漱石似有所觉地看向那片突然缩回去的布料，只是不动声色地低头喝了一口茶。

余烬再次光临港口黑手党的标志性建筑，这回不再有什么响彻全楼的警报声，楼顶的首领办公室已经修好了那几块钢板，不过光天化日的并没有保持合拢的状态。

那位老首领自从受了一次惊吓，本就老迈的身体似乎更不健康了，至少余烬现在看到的那张苍老的脸是越来越死气沉沉。

“你……果然又来了。”老首领咳嗽了两声，驱动电动轮椅离开了阳光照射的区域，对着余烬露出了僵硬的微笑。

余烬毫不见外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怎么？给我准备了欢迎仪式？”

“欢迎……没错，欢迎仪式。咳咳，余烬先生上次来去匆匆，都没有好好参观一下我们港口黑手党的专属领地。我……我料想余烬先生对异能力者总归是有些青睐的，兴许还会再来一次，便一直准备着……”老首领按了按呼叫铃，门很快就被敲响，一位干部推门而入，是广津柳浪。

看来这老首领确实是无人可用，便把看的顺眼的广津柳浪提拔了。

这位老绅士一般的黑手党干部恭敬地对老首领行礼，然后向余烬低头鞠躬：“余烬先生，您赠予的书籍，鄙人已经全部通读，真是非常引人共鸣的文章。”

老首领挥了挥手：“你带余烬先生好好参观一下吧，起码弥补一下之前未尽的地主之谊。”

广津柳浪认真应下，一丝不苟地在前面引路：“余烬先生请随我来。”

这不对劲。余烬微微眯起眼睛，超凡的感官摄入的信息被迅速处理整合，从未荒废的伪因果律强而有力地解读出大量情报。

是异能特务科。

看来是自己的存在让霓虹官方寝食难安了，哪怕把这块岛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但他们还是胆战心惊地做出了计划。

讨好？招安？驱逐？还是悍不畏死地设下埋伏要将他埋骨于此？

这就是未经统一的政体在对外交涉部分的矛盾之处。余烬一脸淡定，跟着广津柳浪坐电梯不紧不慢地去参观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似乎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多余的黑西装，只有负责安保驻守的成员全身紧绷地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双眼直视前方，完全不与余烬有任何眼神接触。

若不是他们的西装裤在高频震颤，那看起来确实挺有气势的。

余烬故意偏头，往一个身高差不多逼近自己的黑西装那里凑了凑，耸动鼻头仔细嗅了嗅，在对方骤然惊恐僵硬的表情下明显有点紧张到崩溃的迹象，便假装疑惑地向跟着停下脚步的广津柳浪提问：“他们在怕什么？”

广津柳浪沉默了一下，心说他们在怕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都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在整个霓虹飞起来环游世界的时候，他们作为高层建筑的五幢大楼是这一带离云层最近的，你知不知道在风暴还没停止的时候，这五幢大楼挨了多少雷劈？

不过这样的质问肯定是没办法直接说的，对话术并不精通的广津柳浪只能用提前预演过的台词糊弄过去：“可能他们只是觉得有点冷。”

“瞳孔缩小，手脚冰凉，体表毛发竖起，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们的汗液里都是一股恐惧的味道。楼内温度是适宜人类活动的24摄氏度，这是怕自己被冻死吗？”余烬好歹跟称号为“远古恐惧”的费德提克相处过不少时间，对“恐惧”这种情绪解读起来比喜怒哀乐更加驾轻就熟，广津柳浪的敷衍当然骗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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