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的馈赠

淡绿色的细小牛毛针扎在吉野顺平后颈，家入硝子平稳地把锯下来的头盖骨放在无菌盘里，手套上黏着的骨头渣和血丝纠缠着影响她的手指灵活度，她没在意这点问题，因为现在主刀的并不是她本人。

说是主刀也有些片面了，这场手术用到“刀”的地方寥寥无几。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比起“治疗”和“改造”，更像是“扭曲”和“畸变”。哪怕家入硝子已经解剖过不少术师的尸体，也还是难以理解那种独属于诅咒的不和谐的大脑形态。

余烬比她更加博学，也更加强大，家入硝子有时候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看着对方手里的实验记录几乎都是她无法触及的领域，家入硝子只觉得自己有生之年恐怕学不完这么多东西。

这几年间她从余烬这里获得了数之不尽的知识，其中最让她直呼离谱的是一项“技能”。是的，“咒灵”授予的“技能”，让她可以用反转术式应用出来的一种“绝对防御”，按照余烬的说法应该是脱胎于五条悟的无下限。

不过这个“技能”的名字跟五条悟和余烬都没有关联，余烬把它命名为“托普斯力场”。

只要套用公式激发咒力，就可以以自己为中心释放一个短暂的球形力场，期间偏转他人对自己释放的所有攻击。

而五条悟在知道这个公式之后骂骂咧咧地跟余烬撕扒了一整天。家入硝子偷偷地听了一下墙角，他们吵起来的原因是余烬搞出来的这个公式并不是只有会反转术式的人能用，而是连普通人都可以用出来的离谱玩意。

一旦泄露出去，现在本就形式紧张的普通人社会和咒术界百分之百会集体搞针对。

看来五条悟也不是真的那么缺心眼。家入硝子感慨着悄悄离开了现场。

而现在，余烬对着那个孩子裸露出来的大脑应用的能力又是一种全新的术式。

暗紫色的黑洞若隐若现地漂浮在余烬头顶，那头银色长发被完全包裹在手术帽里，脸上除了一个口罩，还戴着一副从未见过的精密目镜。庞大而扭曲的咒力分出几十条细小的支流，如同触手一般对那颗大脑谨慎小心地“刻”出新的沟回。

这一坨粉色的庞杂的神经元集合体像任人揉捏的橡皮泥，在余烬手下脱离了“普通”。

吉野顺平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随着大脑上扭曲的褶皱增加到一定程度，他身上的咒力反应也在变得波动起来。不过排除做噩梦导致的情绪不稳，这意味着他可以驱使自己的咒力使用术式了。

余烬稳定住凋零星环那点微不可察的破损，抬手用帝金手术刀切了一段咒力触手，这对他自身没什么影响，死兆星并不是靠诅咒吃饭的，不过这一点看起来不怎么多但胜在极为扎实的诅咒对吉野顺平来说是一份珍贵的馈赠。

吉野顺平就算接受了大脑改造，他的上限也依旧不高，在咒术界高层眼中属于没什么大用的零散炮灰。

再加上这孩子心性纯善，即便有什么黑暗心理也称不上邪恶，他的负面情绪有理有据，冤有头债有主地针对着讨厌自己的人。如果吉野顺平进入咒术界，高层要是没把他当炮灰，那就是想让他当五条悟身边的卧底，而吉野顺平大概率不会答应这个，最终指定被烂橘子玩死。

“诅咒”对余烬来说是多余的，这玩意只有在咒回世界才有用，而且要驱使死兆星才能应用咒力，余烬感觉不如魔法好使。

倒不如用这点对自己来说是鸡肋的玩意提高一些吉野顺平的上限，顺便试试残破之蝠提出来的“非凡聚合物”能否适配咒回规则。

吉野顺平再次清醒时，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头也不疼不晕，就像是普通地睡了一觉。他迷茫地看向周围，自己还在手术室，而家入硝子正在脱掉身上的手术衣。

余烬摘下手套摸了摸吉野顺平完整愈合的脑瓜子：“改造已经好了，恭喜你成为了一名前途无亮的咒术师。”

“……您是想说前途无量吧？”吉野顺平没忍住吐槽了一句，掀开身上的罩布坐了起来，“手术是这么快的吗？感觉好像才过去几分钟而已。”

家入硝子摘下口罩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如果是其他的医生，你现在应该连眼睛都睁不开呢，更别说坐起来说话了。”

余烬确认吉野顺平状态很好，这才摘去目镜反驳道：“你可以怀疑我作为咒灵医生时的人品，但绝对不能怀疑我技术不行。我可能没有职业道德，不过我绝对是专家。”

只是一个月的身体锻炼，吉野顺平的身材还没有得到很明显的改变。一个改造手术下来，他却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

一个巨大的水母式神被他召唤了出来，轻盈而灵动地围绕他飘动着。吉野顺平看着这个梦幻般的存在，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高兴得要落泪了。

离开手术室的吉野顺平一下子被自己的母亲抱了个满怀，他欣喜而雀跃地想给自己的母亲看一看自己的式神，可是身为普通人的吉野凪什么也看不到。

吉野顺平抬手指着式神的动作都僵硬了，是啊，妈妈不是术师，感受不到咒力，也看不到咒灵，所以也见不到他召唤的式神。

被吉野凪带着的笔记本猛地自动翻开，书页哗啦啦地翻动了一阵，停留在一张空白页上，纸面被书签小人敲了敲，逐渐浮现出一副精美的素描。

一只巨大而美丽的水母，边上是小小的吉野顺平，而拥抱着他的母亲也跃然纸上，如一张定格的素色相片。

吉野凪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幅画：“顺平，它真的很漂亮。”

吉野顺平蓄着泪水的眼睛豁然看向余烬，在母亲的怀抱里压着抽泣声，断断续续地向他道谢：“谢谢……非常感谢……我会努力变强的……绝不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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