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很快在悲痛与疲惫中睡去。他给老人盖好被子,回身打量了一会儿屋中的陈设,便去找阿秀。经过楼梯旁的房间时,耳边突然听到几声婴儿的笑声。他呆滞地止步,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深蓝绣花的门帘下垂,许是她进门时勿忙,门帘上部搭在了挂在门边的草帽上,留出一小方空隙,以他184公分的身高,刚好可以看清楚屋里的情形。朝向远山的窗扇开着,山间雨后琉璃似的日光照在床边。温嘉秀已经换上日常的蓝布短衫,胸前的轮廓显现出异常的丰挺。盘扣并未完全扣到颈下,露出一截雪白幽净的肌肤。她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不妥当,眼神与注意力全集中在怀抱里小小的肉团子身上。那是一个圆滾滚的眉清目秀的白胖婴儿,嘴边还挂着奶沫,一双还看不出更像张飞还是更像阿秀的大眼睛望着母亲似睁非睁,他朝母亲发出一声属于婴儿的奶乎乎的欢笑,眼睛一闭便睡着了。阿秀的唇边挂着静谧而满足的微笑,满是怜爱地亲了亲婴儿饱满的圆脸颊,似觉得意犹未尽,又亲了亲另一边,再亲亲额头,终于肯将婴儿自怀抱转移到床褥间,给他盖上绣着松竹的小被子,一只手轻柔地拍打他,一边用她温柔的目光长久地凝望着她的孩子。在这小小的方寸天地之外,隔壁房间病弱悲痛的婆婆、一帘之外愧疚纠结的年轻军人,楼下院子与道场上礼敬来往的族亲乡邻,不尽烦忧的今日与明日,暂时似乎都无法侵扰到她。她秀美的脸庞浸在一片淡金色的余晖里,身姿安详,像一幅中世纪的圣母像。
顾一野摒住呼吸,抖着手将搭在草帽上的门帘布放下。轻手轻脚地下楼,走出人群,酒席上有人叫住他,请他饮酒,他无力理会,他的右肩又在神经质地剧烈疼痛。
第二天下午离开的时侯,她将孩子放进他怀中,让他抱一抱,告诉他,孩子叫小飞。又对着孩子说:“宝宝,这是小顾叔叔。″
奶娃娃溜圆的眼睛望着他,不知忧愁地朝他吐着奶泡泡。
他手足无措极了,僵硬的臂膀贴着孩子柔软的小身体,这个会动的会哭会笑的娃娃是排长遗留在这世间的血脉。他侧过头眨了眨眼睛。
"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她送他到村口。
他看着她深锁的眉头,欲言又止。
她给了他一个笑容,说:“回部队了,要好好干。″
他点头。
她想了想,又说:“也不要责怪自己,换了别的战友,飞伢子也一样会救。″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问她:“你以后……怎么办?″
她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拨到耳后,淡淡地说:“没有什么怎么办。把小飞养大,给妈养老送终。″
她朝他笑了一笑,垂下头,轻声地字字清晰地说:“我想守着这个家,我得让飞伢子在泉下安宁。″
他深深地、充满敬意地向她敬了一个军礼。
她的眼睛晕起了泪光。
"回去吧,小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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