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第一次见阿秀的时候,她的样子。
她从排长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腼腆又好奇地打量一屋子正襟危坐又莽莽撞撞的毛头兵,花苞头,乌黑的、亮晶晶的一双大眼,只向他们看得几眼,马上便羞涩地垂下头,略偏过身子站定。身上穿着他此前从未曾见过的民族服饰,蓝布带绣花边的七分袖短衫,短裙,干净的布鞋。怯生生、也俏生生的,纤细匀亭得不可思议。
真好看啊,是区别于部队里那些漂亮女兵们不同的一种好看,他打量了片刻,于心底惊叹。出于礼貌,他很快便把目光转向了排长。迎着手底下的毛头兵们目瞪口呆的目光,张飞摸着后脑勺一脸满足地傻笑着。排长真是半点没吹牛,阿秀嫂子长得真的就像天上的仙女,扔进人堆里也能第一眼看到的那种好看。顾一野觉得,他应该替排长开心。
后来代替开会的排长送阿秀去招待所的路上,他才发现,阿秀并不是个内向拘谨的姑娘。他一向也算得上是个健谈的人,那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反而拘束起来,提着阿秀的行李,听她偶尔好奇的提问,斟酌着回答。大道两旁的树荫高大且浓密,她和他一前一后走在摇晃着的清凉的浓绿里,他的目光好巧不巧便落在她被风荡起的裙摆和其下光润优美的线条上,还有一对洁白可爱的膝窝。
他极速将目光移开到远处招待所高高的楼顶上,紧张与尴尬之下,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几声。
"小顾同志,你嗓子不舒服吗?″她放慢脚步,侧身打量他。属于少女的音色清脆饱满。
"啊……是。″他清了清嗓子:“咳嗽而已,偶尔的小毛病。
“病无小病,也不可大意。”她微睁着圆眼睛,认真对他道。
他只好点头。他母亲早逝,小小年纪便被父亲送进寄宿学校,自己照顾着自己似地长大,向来不在意这种小事,也少有人对他说这种关切的话。
“我们家乡寨子里的人,平素咳嗽会吃姜糖,家家会做,镇咳很见效。下次如果再来部队,我给你带来。″她说。
他不禁笑了,"那好呀!″
她见他笑,眼睛也眯起来,月牙似的。话匣子也打开:“我家中养蜂为生,我帮父亲打理,年年花期逐花而走。山花种类繁多,花蜜功效各不相同。有一种兰蜜,清肺调理,对身体很好的,只是不常有。以后若得着,我寄东西给飞伢子的时侯,一并转交你。″
"那就谢谢了。″这质朴心意,叫他心中十分熨贴。“阿秀嫂子,蜂农养蜂辛苦吗?″
“辛苦自然是辛苦的,蜂蜜品质好的时候也可以有好价钱,养活一家人吃饭穿衣,辛苦便算不得什么了。我长在山野,在我自己来说,我是很喜欢这样与花蕊同期的生活的。″
他的眼前似乎便出现了一副山野晴明、花香浩荡的画卷,有布衣短裙的姑娘穿行在花海,窈窕身影时隐时现……
"以后若是结婚了,怕就不能再跟着父亲釆蜜了。飞伢子妈妈身子不好,离不得人。″她脸上带着笑道。
排长对他说过与阿秀的故事。她生得美,十里八乡都闻名,家中又富裕,十六七岁下学起,媒人便踏破门坎。可她谁也没瞧上,独独在相亲途中看上前往别处相亲的排长,看上他那一身军绿。排长大她八岁,家境贫寒,母亲体弱。她丝毫不介意,鼓励排长在部队安心工作,常常隔三岔五以未嫁之身住到张家照料张妈妈起居。两年间,到今天她与排长也不过第四次见面。
一个长于山野的少女,二十岁,在感情上,这样的孤勇,这样的坚定。
顾一野自幼颖慧、家世优越,少有羡慕他人的时侯。这时侯也不得不承认,他非常羡慕排长,并由衷为他高兴。阿秀带给他的感受似乎与他曾见过接触过的年轻女性都不大相同,她像是来自远方山野晴日里的风,带着天然的草木与水源的气息,安燥热烈又湿润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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