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冬日里阿秀家火塘里焐着的温茶壶。
在军校的时侯,时间走得像上了发条的钟,按步就搬。超负荷的训练,紧张而密集的课业,频繁艰苦的对抗实练,他将时间以分为单位规划,将自己的头脑与身体锻造成精密高效、齿轮咬合严丝合缝的机器,一如继往延续着二十年来极度进取自律的人生轨迹。他是天生的军人,天生便适应这种生活的人。这种为理想蓄力,像海绵一样疯狂汲取知识养分,以挑战极限的方式不停锤炼意志的生活充实着他的内心,曾经的阴䨪也似乎日渐消散。
同他交好的战友与前女友如他所料地关系日渐亲密,他毫不意外地听到一些浪漫的传闻。这样很好不是吗?他到底不是一个能时刻嘘寒问暖、体贴、照顾她情绪的男人。他不够温柔,总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经常性地忽略她的感受……他甚至能容忍好友常常围着自己的女友打转。彩云易散,他在十八岁时遇到一个姑娘,一起经历了云霞般的初恋,这世上,美好天真的东西大抵都脆弱而短暂。战争所留下的伤痕迫使他停下脚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真实的苦难,他无法容忍自己像其他人一样或真或假故作粗糙或天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追逐远方的世界。认知不同步,歧路便将不远,他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还好,事实证明,他做了正确的事。他也渐渐能够放下对前女友的愧疚,在不多的几次照面里,心绪渐平,波澜不惊了。
他将几乎所有的假期,都用在了往返粤东探亲上。连续两年的春节,他都没有回京过。与父亲在学校仅有的几次短暂会面,父亲的眼神已经由不赞同转为探究,最近那次,那个做了一生战术研究目光如矩的职业军人一边审视着自己的儿子,嘴角的笑容半是玩味半是嫌弃,一边问道:“今年也不回?″
"不回。″干脆利落。
"能拿下么?什么时侯叫你老子也能过个像样的年?″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挺胸立正:“革命尚未成功,儿子正在努力!″
一声嗤笑。
顾一野是个清醒务实的男人,他从无矫饰己非自欺欺人的习惯。在阿秀拒绝他结婚提议,不回复他信件,以沉默抗拒他的探访的半年间,他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到不惜去请教"好战友″高梁时,他曾经认真地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他不得不承认,喜欢上阿秀这样的姑娘,一点也不难。
距离那个情状惨烈的分手雨夜,不过一年。这一年,他往返粤东七八次。他自问绝不是一个滥情多情的人。相反,情感上他相当专一,近乎洁癖。他心中尚且未消对江南征的愧意,可情逝如斯。他一次次地踏上前往粤东的火车,一次比一次更心怀期待,是渴望救赎,还是被吸引,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他不知道。他只清楚一件事,他绝不接受阿秀对他的不接受。
"光娶她是不够的,你得爱她。″高梁说。
他想,他还不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他曾问过父亲,但父亲也没能给他答案。
那就交给时间吧。时间总是能留下一些真正坚实厚重且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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