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是有记者问到场地的舒适度，”翻看过全篇报道，龙马挑眉：“但不是因为哈里特。”

第三轮时在外围球场，脚滑接发失误连连，赛后采访有记者问到前一晚的那场大雨让湿度居高不下是否影响到比赛进行，龙马当时没否认。哈里特意外受伤，可是昨天才发生。

藤原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发表这篇新闻的媒体，十分眼熟。

天光还未大亮，一段偷换概念耍弄心机的新闻稿点击回复量已经过亿！发酵这么快，果然永远不要忽略人的脑补能力，每个人的脑洞都堪比黑洞。

靠扑风捉影断章取义掀起舆论是媒体博关注的惯用手段，《机密报》又早已和藤原乃至于整个DOA结仇，在半决赛前的记者会，出席记者还因为言辞过于犀利被发言官给了难堪。

在场最先浏览到这条新闻的哈蒂娜反而不那么着急，她平静地拿过藤原干脆利落削皮处理好的苹果。

无辜被牵连，龙马却是置若罔闻，表情十分淡定。倒不是因为目下无尘，经验告诉他这种事情说越多错越多，而且相比这个，龙马更想知道哈里特的脚伤严重到什么地步。

虽然可以确定骨头无损伤，但是软组织挫伤和韧带撕裂想要恢复需要三个月到半年。对那瞬疼痛心有余悸的哈里特在脚踝被护具固定之后回到病房，听到的就是……

东非大裂谷探险，你咋不去南极冰川上撸熊呢？

“孩子们，想要旅游，我听说这个季节去阿富汗不错。”已经白发苍苍的约翰·马尔科维奇看上去依然风度翩翩。

无论是东非还是南极都是不可能的，决定看完决赛再走的龙马举起菜谱，用手指在主菜那里划了一下：“这一页，我都要了。”

what？

服务员惊愕的目光让哈蒂娜偷笑，戳着盘子里头的胡萝卜块。

窗外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切了一块小牛排，藤原扫了眼周围餐桌的菜量：“没关系，他能吃完。”

直到亲眼目睹两份牛排和一道培根鸡肉卷被迅速解决掉之后餐后甜品也扫荡一空，坐在对面的龙雅方才真切感受过小不点“吃一页”的威力：“吃饱了吗？”就这小身板儿到底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

龙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翻涌的海浪滚出一道道白线，向沙岸推进，从飞机上向下看宛若天空持笔扫刷大陆。

金发少年在接机口压了压头上的帽子，蔚蓝的眼睛扫视过大屏幕，混在人群中拿出手机。

“凛也，右边。”

藤原听话的抬起了脑袋，而后就看到拿着手机对自己招手的幸村。一身休闲装的神之子看上去轻松得很，紫铜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有着谜样的光彩。

接到人依旧有些惊讶，藤原并没有想过幸村会来纽约：“这算是惊喜吗？”

幸村笑容加深了一些：“你这么想也可以。”

=口=秋本立绘遛比之成年体更甚的大号缅因回酒店，看到的就是本该在海的那边的神之子，以及走在神之子身边的boss。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幸村摊在沙发上蹭蹭柔软的靠垫嘀咕：“奥狄斯……奥狄……”

进化成大毛团的奥狄斯正埋头去衔一块过于大了的风干肉块嚼着嘎嘣脆，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迈着小碎步过去跳上沙发嗅嗅，拳头大爪子自以为足够隐蔽的挠了挠，留出适当空间卧下“喵~”

藤原仰靠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摆弄ipad，被教练组@推送来的视频出自粉丝剪辑，围绕着波尔克炮弹般击球，嗯，力量不错。

幸村顺着柔软的背毛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坐起身，朝藤原那边拢了拢：“有把握吗？”大满贯的卫冕。

早在1983年, 当时年仅17岁的埃德伯格连夺澳网、法网、温布尔登、美网青年组冠军, 亦是至今唯一青年组赛事真正实现全满贯得主。

“一半一半。”

幸村挑眉：“你认真的吗？”

“那是媒体分析的概率。”藤原瞄一眼靠近的幸村，坐姿端正：“按照我的想法当然是——100%。”波尔克想在开始征战职业赛前打破前人留下的记录没那么容易“你觉得呢？”

被顺毛的奥狄斯呼噜呼噜，幸村淡笑“尊重、谦逊，这还是你教我的。”

“抱歉，我发誓没有轻视的意思，”藤原表情严肃。

幸村还是有些不满：“怎么说？”

“唔……就是，有些无聊，”前几轮比赛中的对手有实力却不足以让他兴奋，哈里特倒是带来不小压力“有人和我说过，胜利和失败都是网球的一部分。我可能需要点刺激。”

“还没恭喜你晋级决赛，”幸村凑近藤原的耳边，“来打一盘热身赛？”

滑动平板的食指顿住，藤原又坐直了些，“好。”

到球场时，已经有人在场上训练。罗杰，盛名世界的瑞士天王曾经在2004年至2008年完成美网五连冠壮举。

“卢卡斯？我记得你男孩，比赛在明天？”

“是。”

“那好，能接受和我对拉吗？”

“我的荣幸。”

几拍之后，以藤原下网的失误中断。换球再来，藤原渐渐适应对拉的速度和节奏，场边也聚拢了不少观众。

“那个和罗杰对拍的人很眼熟啊。”

“这个截击不简单！”

谈论的声音愈渐嘈杂，罗杰的主教练转身向观众们示意：“请安静！”

“你的引拍很漂亮。”这是罗杰离开前说的，“期待下次。”

“那不是卢卡斯吗？他和波尔克的青年组决赛是在明天？”

“好像是，我查查……”

“漂亮的近网短球，球感和控球能力在这届参赛选手中能排进前十了。和卢卡斯对拍的孩子是谁？”

完全不一样了，这些时日幸村在努力适应忙碌的训练和竞技的残酷，但这些都比不上直面藤原的变化。

本想帮忙找准状态，反而被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差点失态，幸村搜肠刮肚不知该如何述说这份不安。

做出改变，必要且有利没错，就是……

“很奇怪。”洗漱过之后幸村躺倒，在床上翻滚两圈，微微蹙眉。

周六傍晚，美国网球公开赛青年组决赛准时开始。

一票难求，还好有留给选手的贵宾票。幸村入座，感觉到晃动的阴影，扭头一看：“先生？”

“嘘。”费尔希教练戴着顶运动帽携同老约翰落座。经历过三场顶端赛事的冠军洗礼，即使波尔克是在青年组，球风蜕变后又深又粘极具爆发力，给藤原带来不小的麻烦。

“wo！”观众为精彩一幕鼓起掌来，是藤原撕掉右腿肌肉绷带之后连续四发ace，保住发球局。

波尔克无奈摇头，网面拍拍手表示赞叹。

发球行云流水，如果是他来应对……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涌上心头，幸村额角留下汗珠！

气息有些不稳，幸村花了不短的时间来稳定情绪继续专注比赛。

“呼——看来波尔克的团队研究过针对卢卡斯的战术，”费尔希教练闭眼捂住脸：“全满贯近在咫尺，可以预见解说间里有多激情澎湃。就看卢卡斯能否发挥出实力。”

“至少哈里特在半决赛伤退并没有影响到他，”两位教练对进行过半的决赛评价总体来说都在及格偏上：“卢卡斯长大了。”虽说领悟过失败的痛苦才会更清楚冠军的重量，是否摆正心态同样也至关重要。

掌声持续不断，裁判发出提醒：“谢谢，请安静。”

“迹部，现在是谁占优势？是藤原吗？”决赛虽然有直播，直播间一直在念过去的数据，向日对男单世界排名都不了解更别提青少，只好求助于迹部。

“德国人打得很凶，至于藤原，他现在没有速战速决的意思。”反而有点沉浸比赛乐在其中。

“诶？”芥川慈郎摸摸后脑勺，将信将疑地看着屏幕中藤原毫不留情的正手抽击。

比赛一旦被打乱节奏，就很难保持原本的优势。波尔克知道藤原的正手拍很难撼动，但如何规避以免失分，就是战术层面的事了。

有球迷兴奋抖动国旗庆祝逆境翻盘，摄像机飞速掠过观众席时停顿悄悄地转了转镜头，在确定看到的确实是那个人时，镜头越推越近。

棕色的短发深邃的眼窝加上如同刀削斧凿一般立体的五官，他似乎是在为刚刚的那粒追身发球鼓掌，在察觉到有镜头对准自己时困惑看了过去，这一眼通过转播信号传递到了世界上每个观看这场比赛的球迷面前。

不少看比赛直播的小球迷下意识扔掉了手上爆米花等等零食，扭头直接拎住自家老爸的脖领子：“是安东尼奥！安东尼奥去现场了！让你不带我去现场看！啊！！！”

这一刻无数男同胞的想法都很一致：幸好没买到票……

梅达诺雷并不介意自己的行程被人拍到，要不然也不会来看现场，就是骤然被摄像机现场直播，对之后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被过度解读有些懊恼。

在领先的优势下7：5丢掉第一盘，这是波尔克在前六轮比赛中从未出现的比分，心态明显受到影响，比如他非受迫性失误明显增多，相比之下场外教练倒是神态平静，偶尔和团队交流几句。

直到被连下九局之后，波尔克破发成功也没能找回状态。

底线的跑动中，系紧的鞋带在慢镜头下展现出跳动美感。“喝…哈！”藤原因发力击球而出的喊声在球场里回荡。

观众席上的反应逐渐两极化，他们会在藤原得分时挥舞起毛巾或者帽子，而在波尔克又一次球拍脱手落地时嘘声一片。

“在想什么？”敏锐察觉到身边小家伙有些纠结，费尔希教练歪歪头。

幸村食指转了一圈环概整个观众席，“像是主场一样。”观众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选手发挥，尤其是比分大幅度落后缺乏自信心的时候。凛也的对手恐怕从未有过这般“凄惨”的遭遇吧？

“比赛结束，卢卡斯·莱克特获胜7-5、6-2、6-1。”

虽然有些小插曲，总体而言这不失为一场精彩的比赛。

一片闪光灯下，波尔克抿嘴接过银杯，这个他倒在最后失败的象征。

闪光灯突然变得密集，藤原手握冠军杯高高举起。

山呼海啸般的口哨声和呐喊中，奖杯熠熠生辉。一瞬间，幸村仿佛看见冠军脚下的灰色人海，理智兀地拉响警报——那是所有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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