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个少年，人生

汗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划过下巴深入脖颈，幸村精市咬牙坚持，可支撑在平衡杆上的双臂酸涩难忍，比这更无力的是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

果然，没过多久就再度从上方跌落，干脆喘息着就着这个姿势躺在海绵上久久未动。

长达数月的空窗期，幸村精市有预料身体素质会不如以前，但是没想到连这么基础的动作都难以维持。压抑在心头的苦痛难以宣泄，他好似站在山巅，身前就是万丈深渊。

门被从外推开，幸村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悄悄拭去了眼角湿润的痕迹，面无表情回头：“我说过不想有人打扰。”

如此弱势狼狈不堪的一面，出于自尊心，并不想被任何人看到理所当然。

可话虽如此，“你已经到极限了，量力而行。”访客像是没有注意到压抑、沉闷的气氛，绕墙边走过大半，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开关前停了下来按动按钮，面朝幸村笑道，“他之所以选择送你来名古屋，就是因为比起闷在东京医院的复健室，这里更有利于放松身心。”

隐蔽的天窗打开，四周的墙壁也同时缓缓地向上层层折叠，樱花香气吹拂而过，眼前一片绿意盎然。这让起身的幸村好奇向前走了几步，双手碰到透明玻璃般的阻碍物。

“是特制过的玻璃，从外看，只是一面墙壁。”

复健室正对的是樱花林，鼻尖甚至能嗅到从天窗随风涌入的自然气息。

这份心意，仅仅是怔了那么一会儿，幸村精市就了然于心。

“留学？”休息室，简单梳洗过后的幸村精市看着经纪人纳文斯小姐，有些不解的接过学校简略。

幸村精市算是DOA建馆东京之后选定最为完美的试金石，总部甚至曾想借助他来考量是否值得深入挖掘这片网球荒漠。

将未来重心移往美利坚，还是继续在本土发展，管理层曾一度开会研讨，最好是两者兼有。

DOA给他安排的经纪人因为相处时间太短等原因还处于磨合期，突如其来的病症更是让一切都停滞不前，眼下，纳文斯就尝试给幸村精市铺设了一个之前未曾纳入考虑的计划C——

“考虑到无论学习语言还是适应运动员的生活都是你成为职业选手的前提，”纳文斯说的非常轻松，好像高中出国留学是再普通的一件小事：“近两年不算已经转为职业球员的亚历山大·阿玛迪斯、利奥波德·加缪他们，确定复出的梅达诺雷等U-17世界杯结束也要征战巡回赛开始积分。成年这道分水岭已经模糊，鉴于你在过去两年展现出的潜力，还有和卢卡斯·莱克特，啊，就是藤、原，有和他共同训练的经历，很快就能习惯那边的节奏。当然，去不去，决定权在你。”

纳文斯说了一长串人名，事实上除了藤原凛也，幸村精市一个都没了解过，当然也不需要去了解，只要知道这些是在职业赛中也能占有一席之地的球员就可以了。

幸村精市点头，“我会考虑。”

芝士茗茶稳当当的卡着杯垫装在牛皮纸袋中，电视屏幕正播放到菠萝屋重建海绵感动哇哇，藤原凛也端来形似猫抓的姜奶布丁放在矮柜，希望小姑娘的起床气能快些结束。

口感奶香嫩滑，哈蒂娜品尝着暖胃舒泰的甜品被顺毛成功，不像刚被吵醒挂断电话时那么心情不佳、生物勿近。

“卢卡斯，” 终究是孩子，对‘领地’所有权十分敏感，目光相接，过了几秒后，哈蒂娜低下头，“那个青学，我不喜欢。”

“越前总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这点即使身在立海大也不会改变。”

“可立海大有你，再者说和校队教练的孙女浪费时间算什么成长？”被爽约的哈蒂娜轻哼一声，真的好气哟，“莫亚蒂根本就是在消极怠工。”

被认为消极怠工的莫亚蒂最近郁闷无比，因为他总是被自己驻扎东京后临时调配的助理用炙热眼神盯着，他几次想问个清楚，结果这助理又莫名比耗子溜得还快。

一时间莫亚蒂身边称得上正常的，可能就是越前龙马了。因为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行为，嗯，从始至终一根筋的想用网球打败他老爸。

与此同时，打着哈欠被老爸提溜出门的越前龙马提起兴致之后迅速陷入纠结的境地，他本意是用这些樱花还是银华中学的人来验证一下这些天训练成果。

然而，每人十球之后，看着倒地哀鸿遍野的手下败将，说好的网球强者如云呢？

对身边人致谢的话置之不理，越前龙马纠结的想着忽然背后一凉，寒毛根根竖起——就像是小动物对危险天生的直觉。

嗯，表姐有答应帮忙跟哈蒂娜解释的，对吧？

奥狄斯试图用自己大长腿跳上高高的卡座沙发占据一角，但拖着长长飘逸如皮草的尾巴转上好几圈，都没能找准机会，毛绒绒的小脸上活灵活现地浮起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最后奥狄斯放弃，委屈巴巴地挨着藤原凛也的膝盖蹭蹭，呜咽一声，不高兴地趴了下去。

藤原凛也清清嗓子，弯腰把日渐胖嘟嘟的奥狄斯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身旁。

往日没留意，今天才惊觉中规中矩的摩卡有点儿像爱情，既酸又甜。

双手捧着咖啡杯，藤原凛也体贴地将话题揭过，“横滨中华街新开一家中式早茶。”

在吃完布丁之后，哈蒂娜那不知游荡去了哪儿的三魂七魄终于气呼呼地归位，可为弥补一下支离破碎的人设，她腼腆笑笑后又故意掐起嗓子眨眨眼奶声奶气道：“卢卡斯喜欢什么茶？”

普洱茶中加入晒干的菊花，清凉祛火。

“菊普茶如何？”这就有些故作深意调侃的意思在了。

哈蒂娜并不是一个依仗出身肆意妄为的小公主，与之相反，她在十岁这个年纪就从MIT展现出比大多数成年人还要强的天赋。也许是在幼年时因为某些事性格孤僻，所以藤原凛也对有类似被排挤经历的少年天才哈蒂娜十分亲善纵容。

Ryoma Echizen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哈蒂娜默默地将其咽回肚子里，抱过一直用爪子踩着抱枕动来动去不肯安静的奥狄斯，“菊……普……”嘴巴一张一合，尝试着模仿发音，但努力了半天听起来还是奇怪：“华夏语言真的是太难学习了，我总是混淆发音。”

饮早茶讲究喝茶佐点，广式茶点更是“食不厌精”，几乎无一不精、美、新、巧。“一盅两件”的习惯暂且丢在一边，先后点了二十种粤式点心，但没选择的餐点依旧种类繁多。

从早餐就开始准备上百种点心配茶？隔壁国家竟然如此凶残？呜，我喜欢！

“卢卡斯，我可以——”此时的哈蒂娜已经换上牛仔裤以及有帽子的米白色卫衣，这件衣服从帽子到后背都模仿了恐龙的脊背，是个萌萌达的恐龙卫衣。再配上从兜帽两边顺到胸前的长发，蓝色的眼眸，单纯漂亮的脸蛋。

“当然，”藤原凛也认输妥协：“我来安排。”

小天使立即点头，看起来乖巧又懂事。

在人来人往的中华街，切原赤也眼尖地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侧脸，兴奋地指明方向：“玉川、玉川，快来看！那是不是藤原前辈？！”

正对照餐厅宣传单上刊印地址的玉川抬头，好奇一看，果真是自家教练没错。

“难怪他们都说藤原前辈有情况，原来是真的！”

被额外规划训练单单独特训的玉川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一个亿，还有……

“切原，你真的明白这个‘情况’，是何含义，对吧？”

左右寻找的餐厅正是这间，他们便低调地进去。

“我们可以打包一份，椰、汁、糕吗？”

“嗯。”

“好难取舍，美食大国的早茶文化琳琅满目，卢卡斯你为什么就可以这么淡定。”蹙眉，颇为为难。“我真的可以去？”

“当然，想去哪里是你的自由。”

“哦，相比之下，我更想住进你心里。”

拿她没办法，藤原凛也哭笑不得：“别闹。”

“哇喔——”远处一览无余的切原赤也耳尖差点绷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话还没继续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仁王前辈，你们……”玉川大惊失色差点跳起来。

“嘘、嘘，”柳生比吕士解释，“刚才我们进来就看到你们在这里。”他斟酌用词尽量委婉：“有点令人瞩目——”

“难得见他亲近女孩子，值得庆祝。”丸井歪头。

“竟然不是铃木桑近水楼台，”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将大家的思路扯回正轨：“同藤原君约会的女孩子是谁。”

“哦豁，开始探索藤原君恋爱之大作战，上吧，赤也！”丸井郑重地拍了拍小学弟的肩，一本正经地交代任务：“立海大没有死角！”

“是——”切原赤也习惯性地回答，然后又被玉川及时地捂住了嘴。

“‘立海大没有死角’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丸井。”尚有一丝“良知”的柳莲二噎了一下，语重心长。

落后几步，真田弦一郎狐疑地看向紧缩身躯探头探耳的大家，“你们在看什么？”

这熟悉的嗓音让切原赤也条件反射性地弹起身，结果“嘭”地一下撞疼了脑袋。

只见仁王雅治捂着自己的下巴往后倒，痛得龇牙咧嘴；柳生比吕士被波及晃了几下，重心向后，顿时面朝天花板，摔了个结结实实；桑原惊慌失措地去扶他搭档，撞歪椅子发出刺耳声响引得服务员小跑过来询问；柳莲二和玉川合力堪堪稳定桌子，看着百态的大家，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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