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争执纷纷,喧闹不已,有人怕文帝对凌不疑心软,当即扬声道:
“陛下,凌不疑连自己都亲生父亲都能杀,可见凉薄歹毒,禽兽不如,您千万别念着对他的养育之情啊!”
然后其余十几位大臣也纷纷响应,或呼吁,或哭泣。
混乱得很。
文子端很不耐烦他们的吵闹,更不想让这些吵闹让程烟织不舒服,所以当即冷声道:
文子端:你们说够了没有?
他这话一出,众大臣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青年面若寒霜,看上去很有威慑力。
他冰棱般的目光一一扫过众臣:
文子端:翻来覆去就那么点话,与今日上午有何不同!身为臣工,不思昨夜之事其中的蹊跷,只知道顾着自家姻亲,叽叽歪歪,夹缠不清,要你们何用!你领的究竟是朝廷的官秩还是他凌家的!
他难得说这么一大段话。
还是如此严重的话语。
在文子端的震慑之下,众臣一时竟然齐齐噤声。
文帝微微转头,神情复杂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文子端:子晟自小养在长秋宫, 父皇悉心栽培,我等手足相待,哪怕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出他将来前程似锦,不可限量。
文子端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很冷:
文子端:他疯了还是傻了,好端端的跑去灭自己父族满门,再让你们这群比瞎子还不如的来声讨他?!你们倒是捡起许久不用的脑子想想,以子晟沉稳老成的为人,他究竟为何要做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有人弱弱地出声:
“…那是为何?”
文子端:我怎么知晓?
文子端理直气壮:
文子端:我若是知晓,何须在这里听你们多言?
文子端:这,不该是你们的责任么?
众人:“…”
说的好有道理。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呢。
但是…
“凌不疑弑父,人尽皆知。”
“这,难道还情有可原不成?”
程烟织便在这时嗓音淡淡地出声:
程烟织:凌不疑,没有弑父。
她一出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望了过来。
方才那番话是御史台左大人说的,因此听到程烟织这般说,他当即便冷笑着出声:
“程三娘子,凌不疑是你未来的郎婿,你自然会替他说话,但此事众人皆知,你便是再怎么为他辩驳,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程烟织:左大人何必着急呢?
程烟织根本没看他,只是抬步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来,语气淡淡道:
程烟织:我会如此说,自然有我的理由。
程烟织:在座诸位,都是凌不疑的长辈,不如我先问问诸位,对凌不疑幼时的印象吧?
幼时的凌不疑?
众人皆是一怔。
他们对凌不疑幼时的印象…
幼时的凌不疑,是什么样的呢?
因着早产的缘故,凌不疑自小体弱多病——就如同程烟织,但他活泼,爱闹,脑子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大抵谁都没有发现,他们的思绪不由自主便被程烟织给带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左大人:
“程三娘子,你此时提及凌不疑幼时,与他犯下的罪过又有何干系?”
程烟织:自然有干系。
程烟织嗓音淡淡:
程烟织:想必诸位大人,对凌不疑幼时情况都有所了解。
程烟织:那么…
程烟织:不知诸位大人认为…如今的凌不疑,又如何?
如今的凌不疑?
如今的凌不疑,他是少年将才,沉默寡言,文武双全。
身体状况,自然也不能是幼时所能比较的。
程烟织:想必诸位都已经想到了。
程烟织任由他们想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程烟织:那么,这便是其中关键的一点。
程烟织:凌不疑,是如何从当初那般孱弱的情况,又历经了一年的漂泊,成长为如今的模样的。
程烟织:诸位…就不曾想过么?
…长成如今的模样。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何意?
虽然凌不疑身体变化之大的确让人吃惊…但程烟织提及此事,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程烟织:抛开此事不谈,凌不疑喜食杏仁一事,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陛下和崔侯,应当是知晓的。
程烟织:烟织记得,此事,还是由崔侯亲口告诉我的,是也不是?
“没错。”
听到此话,崔祐虽然不知道程烟织提及这事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赞同道:
“我的确同烟织说过此事,不仅说了这个,我还同他说了子晟与无伤这兄弟截然不同的特点,子晟爱吃杏仁,但无伤,却是沾染不得杏仁的。”
程烟织:没错,霍无伤,沾染不了杏仁。
程烟织一字一顿:
程烟织:…崔侯同我说,子晟喜食杏仁,当初霍娘子做出杏仁糕让凌不疑去吃,但是一到马车之上,他便浑身起了红疹。
程烟织:此事,当日为凌不疑诊治的孙医官可以作证。
她这话一出,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整个朝堂都哗然了起来。
文帝也被她这一消息砸的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她的意思是…
程烟织:霍无伤沾染不得的杏仁,被喜食杏仁的凌不疑用了,却出现了与霍无伤同样的现象…
程烟织:陛下,臣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程烟织:凌不疑的确不是弑父。
少女一字一顿,嗓音镇定:
程烟织:因为从一开始…
程烟织:在孤城那一战中,存活下来的,便不是城阳侯独子凌不疑。
程烟织:而是霍翀将军的幼子。
程烟织:霍,无,伤。
她一字一顿,字字砸落在所有人的心间。
窃窃私语的声音愈发大了。
除却有些人,许多人都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凌不疑屠杀凌氏一族背后真相的一角。
但左大人依旧不相信:
“程三娘子,单凭这些,你如何知晓凌不疑便是霍无伤?凌不疑是否是凌益亲子,他能不知晓?霍君华能不知晓?”
程烟织没再搭理他。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需要一个人的态度便可以了。
那便是文帝。
而的确也不出她的所料。
听到她的话,文帝整个人先是陷入了震惊,回过神来之后,便下意识地走了下来:
文帝:你方才…说什么?
文帝:你可敢再说一遍?
他要再听一遍,程烟织便如了他的意再说一遍:
程烟织:臣女说…
程烟织:凌不疑,乃是陛下义兄,霍翀将军幼子,霍无伤。
霍无伤…
霍翀将军幼子…霍无伤。
文帝整个人恍了恍神,脚步都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程烟织:凌不疑这些年来,一直无法侍奉在霍娘子身边。
程烟织:诸位都知道,那是因为霍娘子恨凌益入骨,她一看见凌不疑,便不受控制地想起凌益,以至于…更为疯癫。
程烟织:但…
程烟织:诸位都有眼睛,都可以看的见。
程烟织:凌不疑…
程烟织:当真与凌益相像么?
程烟织:他与之相像的…到底是谁?
崔祐在一旁适时开口:
“子晟长得…的确不像城阳侯。”
“更像已故的霍将军!”
文帝:你…
文帝勉强定了定思绪,然后在程烟织面前蹲下来,焦急地开口:
文帝:你接着说。
文帝:还有呢?
程烟织:以上种种,原本都只是臣女的猜想而已。
程烟织依旧不紧不慢:
程烟织:直到昨夜,凌不疑亲口在臣女面前承认,他的确便是已故霍将军幼子,霍无伤。
程烟织:他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戮凌氏一族?那是因为…导致孤城城破,霍氏一族满门被灭的凶手,便是凌益。
“你有什么证据——”
程烟织:臣女有证据。
程烟织不想听到左大人的话,所以直接便开了口:
程烟织:臣女手中,有城阳侯通敌叛国的证据。
程烟织:诸位可知淳于氏为何能够当上城阳侯夫人?便是因为她手中,掌握着凌益通敌叛国的证据。
程烟织:彭坤又为何会突然惨死?同样也是因为他知晓当年真相,城阳侯便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杀死了彭坤。
程烟织:这证据,臣女自会让三皇子呈给陛下。
程烟织:至于凌不疑是霍无伤一事…除了以上原因,臣女的确没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
程烟织:但臣女想…陛下应该可以。
她看向满脸颓然,已经坐到了地上的文帝,嗓音很淡然:
程烟织:…想必陛下对于霍无伤的了解,定然比臣女要深才是。
文帝:…你说的不错。
文帝显然还有几分被这个消息冲击的回不过神的模样,他扶着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无力:
文帝:朕之前,见过阿狰。
阿狰,是霍无伤的小名。
文帝:朕记得,他身上有一个特殊的胎记。
程烟织:是一个小小的虎头。
程烟织接上他的话:
程烟织:却有三只耳朵。
这个胎记,是程烟织在当日照顾发热的凌不疑时看见的:
程烟织:在凌不疑后腰下面半寸之处。
程烟织:此前凌不疑高烧之时,臣女为他擦拭身子,曾见到过。
她这话一出,文帝立刻打起精神来:
文帝:对!就是那个三耳虎头!
他猛地站起身子来:
文帝:快!快去传医官!
文帝:赶紧把那个竖子治醒,尽快!
曹成自然立刻便应了,然后急匆匆地派人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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