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睡去

“武崧！武崧！”

用力摇晃着武崧的肩膀，大飞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他看着武崧失焦的瞳孔，急得额头冒汗。

然而后者却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若不是脸上偶尔还会露出些许细微的表情，简直就像是……

海飘在他身边不停的拉扯着他的右臂，似乎是想让他去看什么。但大飞此刻也顾不上别的，武崧这异常的状态已经让他乱了阵脚。

“大飞！！”

明月的厉喝声终于让他回神，他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快速看去，看见明月正像他一样，搀扶着白糖，瞳孔瑟缩。

白糖也——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大飞直觉寒毛倒竖，本能的松开一只手护住海飘，然后才朝声音来处看去。

是陌小白。

她换回了熟悉的白袍，姣好的面庞上如过去那般平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令大飞产生一阵恍惚——她似乎还是在判宗时的她，那个永远可以力挽狂澜，如神明一般的同伴。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别吵醒他们了，毕竟我废了很大力气，这时候醒来我可是会很苦恼的。”

她说着懊恼的话，话里却带着调侃般的笑意。

“……小白姑娘，你做了什么？”他迟疑着，最终没有改变曾经的称呼，只是警觉的看着她，留神每一处细微的声音。

“帮了他们一把。”陌小白笑呵呵的，又话锋一转，“我这么说你信吗？”

大飞摇摇头，又点点头。

陌小白没有诧异，只是认同的点头，“我早就知道，这种问题要去较真能扯上一整天。不谈这个，说点正事儿。”

“他们进入了幻景，按照正常的感知流速，大概一柱香之后，幻景内的感官会完全反映到本体上——它会杀死他们。”

她的神情没有变化，大飞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震惊而不可思议。

“你要做什么。”说话的是明月。

她皱着眉头，身上有乳白色的光芒在流动，似乎是释放了一个失败的法术。

陌小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又看向他，“幻景是不能关闭的，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找到阵眼，摧毁它才能拯救他们。”

“但可惜，时间就要到了。”

她笑意温润，“你救不了他们了。”

大飞看着她，眼神发懵，嘴张开想说什么，但半天说出什么来。

他估计是真的没有想到，特意换上过去衣裳的陌小白，站在他面前，只是为了笑着伸手指向他的同伴，告诉他:你救不了他们。

他无措的神情让明月看在眼里，眸光微沉，她将视线转向陌小白:“你只是为了说这个么。”

她没有轻易动手，因为实力是一份悬殊的鸿沟，现在的她绝不是陌小白的对手。

陌小白也没有动手，这让明月琢磨不透，或许是那份力量也有它的限制？所以她才会站在这里和他们废话。

“你也一样，”她转过头，笑着的脸庞刺痛明月的眼睛，话语如利剑一样伤猫，“救不了她。”

！

藤蔓骤然从她脚下冲出，数十根藤蔓像坚硬的钢铁，从下往上，撕碎了那道身影，却还是狂暴的在原地胡乱摆动。

“你还是老样子。”陌小白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毫发无损，伸手掸掉斗篷上的灰尘，“这就恼羞成怒了啊？我还没说几句，怎么就要丢盔弃甲了。”

苍蓝色的剑在她手中浮现，危险的气息在剑上流转。

扫了眼他们，视线落在大飞身上，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你说，你要在这儿一块盯着我看，还是去找救他们的办法？”

一道选择题。

大飞的神情更加无措，眼神在身边的猫和明月的方向之间流转，又停在陌小白那里，脑子里像是被倒进了浆糊，难以思考。

“或者也可以逃跑？选择——”

风声拖曳着拉长的尾音，大飞下意识的抬头，右手举起。

铛！

蓝色流光与大飞手上的绿芒相撞，他惊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陌小白，飞溅的流光映入了迷茫的眼睛。

选择？

他要选择什么？

“丢下他们，还是全都留在这儿呢？！”溅射的流光映在她脸上，语气中那冷静却有些怪异的感觉，让大飞只觉得眼前的家伙分外陌生。

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择？

他用力推开眼前的猫，鲜血从手臂的外侧流淌滴落，大飞却好像没感觉到疼痛，死死的盯着那个退开的家伙。

“俺不觉得，你真的是小白姑娘。”

暗哑的嗓音让对面的陌小白微微一愣，笑意更浓，“你比我还会说谜语。”

大飞用力甩了甩手，眼神坚定，“俺——”

空！

仿佛巨大的风声，一切瞬间消失了那样。

“差一点……”

她的声音微弱，又带点遗憾。

“你要想通，选择的意义……”

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身体无限的朝着下方坠落，失重感让大飞猛然睁开了眼睛，恍惚的发现自己正坐在草地上。

“呃……”旁边的武崧扶着额头，正撑着身体准备站起来。

不远处的白糖也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呲牙咧嘴:“好疼……！”

大飞用力摇了摇头，刚才似乎做了个不清醒的梦，梦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全都记不清了。

手臂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眉，低头看去却又没有任何伤口。

“大飞？”武崧按着额头，还没从那失重感中回过神，视线落在大飞身边，“海飘她怎么了？”

大飞扭头，看见正安静躺在那里的海飘，像是睡着了一样。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白姐！小白姐！”

身后传来的痛苦叫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武崧爬起来，晃了晃头，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跑去，“我们过去！”

没有异议，白糖也没顶嘴（可能还有点懵）。大飞担心的看了眼海飘，为她留下了一个护罩。

“呜……”

黑衣的少年跪在树下，低着头哭泣。

他们放慢了脚步。

明月正站在他身侧，低头注视着那位安静的少女。留神到身后的动静，明月回头朝他们示意不要过来，随后从那颗树下离开。

怎么了？

那句话像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们那副表情，明月就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摇摇头:“睡着了。”

他们松了口气。

“那——”白糖下意识想要开口贫嘴。

“大概不会醒来了。”明月平静的说。

空气如死去一样安静。

武崧慢慢的晃了晃头，似乎是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迟钝的开口:“……我过去，看看。”

明月让开路。

他们走到那棵树前面不远，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她的确像是睡着了，安静的躺在那里，甚至胸口还有起伏。

……？

不等他们感到懵，跪坐在那儿的炼狱擦了擦眼泪，撑着膝盖站起来了。

他侧过身，没有看他们，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有时候真的很想杀了你们。”

但这只是迁怒而已，他那么清楚。

「小狱，你别总对别猫迁怒了。」

“小白姐她……”白糖的表情显得动容，有些许不信。

炼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看向了他们，“师姐没有死，她透支了神识，睡着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才会，醒来……”

毕竟她已经那么累了，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让她好好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他这么想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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