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匀了一层极薄的人皮面脂,借着微寒深夜里微弱的月色,他定定看住映在水面上的那张极熟悉的脸许久,伸出修长的手指划开了粼粼波光,起身离去。
他惊讶于他已冷漠到了如斯境地,冷漠到对拥有这张脸的人无丝毫愧疚,冷漠到甚至于享受作为这样一个他活着,一个不用时刻演戏,为达目的心狠手辣的真正的他。
他可是比黑小虎这个亲生儿子更像黑心虎的人,不光明磊落,更不辜负这位师父的所有期望,以至于在出师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位昔日恩师报仇。
可又有谁知晓,青光的本性,并不是生来就如此的啊…
脚下潮湿草叶微动,高壮挺拔的男人右手握紧了长朔突的过肩朝身后来人刺去。墨色的长靴在草地上摩擦出了动静,清瞿的手迅疾握住了长朔的尖端,纹丝未动。
“左护法”
那高壮的男人在看到来人蒙面黑巾上方一双幽绿色眼睛时,立时收了力道,拱手行礼。
“什么情况”
凌天淡淡出声。
“右护法约莫子夜时分到,木牢水牢钥匙由他亲自保管,东西都备好了,刑四到时候会在地牢南通风处接应护法。”
“嗯”
凌天换了衣服,从刑三手中接过双短剑别在腰间,在腰间黑色粗布里放入一枚烟雾弹。
足下梯云纵如风如影,星尘未沾。
刑三抹去所有痕迹,谨慎查看了许久后才带着东西离开。
子时
厚重云层下一轮弯月朦胧可见,深秋的冷风带来了初冬气息,让冥净的手中的钥匙也蒙上一层轻寒。
一只手真不如两只手方便啊,冥净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抬脚走了进去。
一名守卫提着食盒跟了进去。
刑三刑四二人低头拱手时相视一眼,却谁也没有去多看那名守卫一眼。
漆黑的地牢里,往日嘈杂的叫骂和呻吟都隐了去,或坐或站或瑟,唯有二人脚步声往深处传了去。
二人一前一后未有丝毫不妥之处,稳重一同往日。
在木牢厚重的铁门前,冥净依旧用单手亲自开门,指间甩着钥匙刺耳作响闲散的走下石梯,面上却仍旧没有丝毫表情。
穿过深长的走廊,临近无常的牢房时。
冥净忽的笑了起,戏谑道:“跟了一路了,还没什么想说的么”
他的手已扶上腰间短剑,却仍旧未动分毫。
沉默许久,守卫扯下了蒙面的黑巾。
“老薛啊,好久不见”
冥净看向他提着食盒的手,笑了一笑,“教主让你给我送行来了?酒就这么点儿,不然等到无常那儿咱一块吃?不给他留太不够义气了儿,你觉得呢?”
薛峰垂下眼帘,握紧了食盒的朱漆横木朝墙上猛地掼去,“哐”的一声食盒应声碎裂。
自上而下打量过横木新断处的尖锐,薛峰才将目光转向他,
“教主说你拿了他的一些东西,让我来取”
冥净看向地面洒落了一地的酒菜汤水,脸上笑意渐渐收了,
“你说你好好的摔它干嘛,它又没得罪你”
掌心青色的内力凝成冰刃,在手中打了个转儿,冥净摆好攻击的态势。
双短剑刃与粗布衣料的轻微摩擦声未逃过二人的敏锐的听觉。
靴底与地面轻触。
“呦,看来教主不信任你啊,还派了帮手?”
冥净朝薛峰挑了挑眉,并未回头去看,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回头可是大忌。
砰的一声响,冥净的后背猛地撞在身后墙面,旧伤处鲜血汩汩淌下。他脸上已然失了全部的血色,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眼睛里倒透出几分兴味来。
“怎么,看来两位还不是一路人啊,不如二位打个赌,谁赢了,我这条命就归谁”
薛峰握着被削的所剩无几的横木,抬眼看向对面持双短剑的人,抬起了下颌。
“青光剑主,幸会”
冥净脸上的笑容凝结,目光冷了下来,“你没死”
跳跳转柄收了双短剑,将蒙面黑巾连同人皮面具从脸上揭了下,艳冶的桃花眸里流露出几分戏谑来。
“薛门主,好久不见啊”
又歪头朝冥净笑了一笑,“我们好歹共事一场,右护法怎么老想着我死呢”
薛峰冷笑一声,看了眼手中被削的所剩无几的断木,“青光剑主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魔教的家务事也要插手”
冥净冷眼看了跳跳半响,忽的仰头大笑起,扯到了右肩的伤口剧烈的咳嗽起,额头上冷汗凝结成了水珠,
“你笑什么”
薛峰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目光冰冷。
“我笑我们那杀伐果断、不可一世的教主,竟连自己手下的一个叛徒都处置不了,最后还要靠这个叛徒帮忙去处置另一个叛徒,你说可笑不可笑”
“嗤”的一声,朱漆的断木刺入冥净的右肩定死在墙上,冥净咬牙闷哼一声吐出满口的鲜血,目光死死定住二人。
“来啊,杀了我啊,看看我们教主的小娇妻还能不能有命回来,看看到头来是我们这些走狗重要还是他的女人重要”
“我们这些人给他卖命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他身边一个女人重要,与其让魔教毁在这样一个情种手里,倒不如自己来做主,哪怕是死至少不用窝囊到去给一个女人陪葬”
“你找死”
薛峰冷着声道,袖中滑出双头飞镖来。
剑柄“嘭”一声闷响砸在冥净额头上,冥净闷哼一声,终于无力地垂下头。
剑刃锵得一声与地面相击,
“叛徒还有理了?我都没说话呢,你装什么大?”
跳跳不屑地看了眼满头是血的冥净,又转头看向薛峰,轻松的笑了一笑,“现在安静了”
剑柄在他手中打了个转儿,
“薛门主,请”
飞镖划过剑刃发出刺耳的划拉声,在昏暗漆黑的地牢里冒出些许火星来。
抬腿勾脚,短剑将飞镖打个旋火星四射,跳跳跃起借机一脚正中薛峰胸口。
薛峰后背猛的撞倒了牢房的铁栏,仰面呈大字形躺在牢里,倒把正对着墙面壁思过的无常唬一大跳,险些没从墙里钻进去。
心想这什么玩意儿,无常低头去看时,薛峰正坐起,二人额头“嘭”得一声撞在一起,两厢眼冒金星。
晃了晃丁里咣啷的脑袋,薛峰眨了眨被鲜血糊了的眼睛,握紧飞镖正欲朝跳跳再攻去,
脚下突的一拌竟被拖油瓶子无常扯住了大腿,就听这敌友不分的二货勿的大吼一声:“凌天快跑!”
薛峰咬着牙低头去看,见无常也双眼紧闭满头鲜血,抱着他的腿还一副死不撒手的架势。
连踹了数脚都未踹开,薛峰恨不得当场就给他一镖。
跳跳被这一幕也惊的目瞪口呆,耳朵倒也没错过远处传来的黑虎卫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他到没想到无常对他感情这样深。
今夜看来是探不到什么消息了,抬头看了眼牢窗外朦胧的月亮,从腰间摸出烟雾弹来,叹了口气朝墙上弹去,身形消失在浓重的烟雾里。
浓重烟雾呛得薛峰和无常险些喘不过气来,薛峰抬手抹了把脑门儿的鲜血,扯着无常的衣襟从地上拽了起来。
“无常!睁眼看看我是谁?”
无常额头的鲜血迷了双眼,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匆忙用灰扑扑的袖子去擦眼睛上的血。
“老薛?”
“你怎么回来了?”
薛峰咬着牙险些被他气得被过气儿去,磨着后槽牙道:“我看你待会儿怎么跟教主解释!”
“教主?”
无常脑瓜子嗡嗡的,反应了许久才道:“教主也来了?”
还未待他再想,就被薛峰扯着衣领一路运起轻功朝地牢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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