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阴沉沉的天许久,掀了掀眼皮,挤出滴泪来。
要变天了啊。
“咕 咕咕 咕…咕”翅膀末尾染了翠色的灵鸽在灰色的天空下盘旋着,迟迟不肯落脚,唯有洁白的腹下一点血红在天光下冰冷得刺眼。
颤颤巍巍地捧出枯树枝一样的双手,灵鸽便如完成任务的战士,终于卸下疲惫不堪的身体,平静地等着生命流失。
小心翼翼地拨开灵鸽染血的腹羽,细弱的断肢无力地耷拉着,早就泛了白,信筒也不知所踪。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指尖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老伙计,辛苦你啦。”苍老的声音哽咽着从卡着浓痰的嗓子里发出,那双混浊的双眼在这一刻重新焕发了光彩,笑着溢出了泪。
灵鸽仿佛听懂了、也看懂了,圆滚滚的小脑袋用尽最后的力气蹭了蹭他干瘦的手,黑色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无声的做着最后的告别。
“去吧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很快就下来陪你了。”
小脑袋终于不动了,他仍旧抚摸着小家伙不在光滑的羽毛,笑着咽下喉咙里的泪。
双手捧着小家伙的身体,他慢慢地朝小屋里挪了进去。
轻轻将小家伙的身体安放在红褐色的木桌上,转身朝摆放着医书古书的书架走了过去,伸手缓缓将一排的书籍扫到地上,弓着身子伸进最里面,双手抱出一只落满灰尘的木匣,用袖子擦拭好,又放在桌上。
“啪嗒”一声金属钝响,启开匣子。
是一柄布面泛黄的折扇,又缓缓打开来,扇面上书一大喇喇的“闲”字,笔峰放浪不羁。
眯着眼睛往门口看了眼,好像又见那人打着折扇斜斜一站,逆着光轻轻一哂,“神医啊,这是又藏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哥几个一块儿瞧瞧”
他揉了揉水肿的眼睛,扯开嘴一笑,指着门口笑骂道:“好小子!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找你算账,浪费了本神医那么多好药材,有你赔的!”
含泪笑将小家伙的身体也安放在匣子里,伸手摸了又摸,擦了把眼泪,才缓缓将匣子阖上。
抱着匣子如千年老木一般枯坐许久,呆呆地望着黑沉沉的天色。
自言自语道:“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没觉得有什么,这马上要见了,反倒抓心挠肝儿的想开了”
“爹,爹—~,爹!”
少年一身白衣短打,从外间忙忙的走了进来。
“做什么做什么?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稳重些!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他扯着脖子朝门口喝骂道,人虽干瘦,大嗓门确一如当年,像灵魂重新注入颓败身体,倒让这尊老木焕发出了些许生机。
念七略微一愣,随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牙齿,看来老毒王今儿心情不错。
指着外头道:“爹,山上好多动物不知道为什么都开始狂躁起来,您老不会又把什么毒放到河里了吧?这次也忒狠了点儿吧,您不想想上回外头都乱成什么样儿了,怎么还敢这么玩儿”
老毒王罕见地垂下眼帘,一句话也没说。
“就说刚才,我正往这儿走呢,一只膘肥的鹿一头就撞死在树上了,魂儿都没给我吓飞,这还没儿喘匀气儿呢,一窝兔子又不知道怎么了直接从我脚下窜出来疯了一样的往山下跑去了,还有那野猴儿,提起来我最气”
“念七”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了口。
“你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
“收拾好了啊”念七不解地看着他,隐隐觉得事态不对。
“你带上东西先下山去”
“为什么?”
“山上来了客人,见一见罢了。”他抬起头来,对着少年露出一个罕见的称得上温和的笑容。
“什么客人?我怎么从没听您提起过?”少年眉宇间冷了下来,一双眼睛沉着时像极了他的父亲。
老毒王叹了口气,看了眼这孩子欠揍的模样,用怜爱的语气幽幽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打还没挨够,收拾行囊滚下山去,老小子我还用不到你来关心,都没抱上孙子,身体硬朗着呢,还能再揍你几年。”
“哎,爹您这话怎么说的”
念七登时不乐意了,呲牙咧嘴指着他正要对骂。
“收拾东西快滚,别叫我动粗”
他怀抱着匣子慢慢起身,背过身将匣子轻放在案上,转头见少年还站在门口,
长叹了口气:“山下等我,放心去吧”
“…爹,那我们说好了,您可不许再诓我。”
少年犹豫地看着那干瘦的背影,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放心。
“滚不滚?要不我试一试新制的痒痒散?”
老毒王背对着他擦拭匣子,幽幽道。
“哎”念七一个激灵,他可没忘了被老毒王稀奇古怪的毒药支配的恐惧,见好就收,转身就溜。
在跑出几步后,他转头看了那个干瘪老头一眼,隐隐有一种不安涌上心头,老毒王人虽然坏了些,但一定不会骗他的。
他转身,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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