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镇（十五）

“起棺——”

棺材晃晃悠悠地被抬了起来，沈愿忽然感觉有一点光亮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对啊，棺材不应该是全封闭的吗，哪来的光。

她侧过脸，发现那点光正是从棺材角的一个小破洞里照进来的。

……这棺材怕不是被老鼠咬过吧？

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得沈愿耳朵疼，怎么这中式恐怖游戏动不动就吹唢呐啊！

还没走多久，便见一个陈家下人慌慌张张地跑到了陈老爷身边：“老老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回魂报仇来了！”

嗯？这么快就回魂了？这陈小姐不是刚死吗？

“别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小姐回来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就在前面，桂黔为小姐做的那个纸人现在正挡在路中间，拦着抬棺材的人不让过去！”

沈愿睁大眼睛透过破洞向外张望，但由于角度问题也只能看到路前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

“神婆，这怎么办啊？”陈老爷皱眉询问道。

“陈小姐这怕是受阴缘娘娘的影响而导致怨念也太重了，”神婆顿了顿，眼神左右来回瞟，“不过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从根源解决问题。这阴缘娘娘是姜家的女娃，如果用姜家那对夫妇的鲜血……”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人？那我女儿岂不是白死了？”

“要是不杀，你女儿的怨气就会祸及陈家，是自家灭门，还是杀了姜家夫妇，你自己选吧。”

沈愿寻思着这神婆不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诌嘛！杀了一个人都不够还要杀两个人，这姜家和神婆有什么大仇啊？

不过，姜家……姜槐序也姓姜，姜家夫妇不会就是姜槐序的爸妈吧？

陈老爷满面愁容：“罢了，姜家那边我亲自解决，换命仪式不能耽搁，你们走另一条小路。”

说完，陈老爷带着两个下人往镇里走去。

眼见陈老爷已经走远，神婆松了一口气，打算换一条路去祭祀坛。

“哎哎哎李神婆，您就不管我们小姐的祭祀仪式了？这纸人还在那挡着路呢，您起码把这解决了再走啊！”陈家下人拦住神婆道。

“你们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搞不定一个纸人？大不了不管它，抬着你们小姐的棺材继续去阴缘庙，少爷的换命仪式更重要，耽搁了你们可负责不起！”

神婆不耐烦地挥挥手，领着众人绕过了陈小姐的棺材。

………

“白帝水，浪花清；鬼鸳鸯，衔花迎。”

“棺中合，同穴卧；生前意，死后明。”

“从此黄泉两相伴，孤魂碧落不相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纸扎金童玉女笑嘻嘻地边唱冥歌边抬起唐晓翼和“沈愿”的喜棺。

“这俩玩意儿不会要把我们给埋了吧？”唐晓翼用力踹了踹棺材盖，但似乎没什么鸟用。

没办法，棺材质量太好了，唐晓翼只得无奈地任命躺好。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侧过头，发现“沈愿”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靠你吓死我了，沈愿，你说句话啊。”

这时，抬着棺材的金童玉女大概是遇到了陡坡，棺材猛然一抖，向右倾斜。

猝不及防的晃动，加上棺内光滑，“沈愿”这具没有生命迹象的身体便严严实实地撞在了唐晓翼怀中。

唐晓翼也下意识地护住了“沈愿”的脑袋，刚想弄清楚状况，鼻尖却刹时飘来一缕细微的鸢尾花香，清苦又甜腻，像是一位僧人踏雪而归，在寺庙的佛像前点燃了那抹虔诚。

“……”唐晓翼咽了咽唾沫，喉结随着上下滚动。

棺材里一时静谧，能听到唐晓翼那略显焦躁的心跳声。

“沈愿”的鼻尖此刻就贴在他的脖颈处，额头刚好到他的下巴，离得很近，但他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

唐晓翼将“沈愿”往前推了推，和她拉开距离。

“我不是故意的啊沈愿，我也没想到这棺材会——晃！”

话音未落，棺材又是一斜。“沈愿”又咕噜噜地滚回了唐晓翼怀里。

“……”

“外面的！你俩是怎么抬棺材的！”唐晓翼咆哮道。

两人来回推拉数次，但最终“沈愿”都会滚回唐晓翼怀里。

“嘿我还就不信了，跟我玩极限拉扯是吧？”唐晓翼这次直接用手抵在“沈愿”头顶，将她固定在棺材壁上。

那俩金童玉女大概是跳过了一个坑，颠得唐晓翼脑袋都撞到了棺材板上，手也自然而然地松了，“沈愿”再次滚到了他怀里。

……就是说，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唐晓翼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挣扎，一把将“沈愿”搂住。反正她看起来也不像个活人，就是个npc，搂了就搂了吧。

但肯定不是拥抱，唐晓翼胳膊是虚空的，刻意避免着和“沈愿”的身体接触，只有衣料和她相碰在一起。but这个姿势多少也有些亲密了。

这时，棺材停了下来，外面没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四周一片死寂。

“唰”的一声，一把尖细的刀从外面刺入棺材内，划出一道细狭口子，得亏唐晓翼反应快才没被扎到。

透过被划开的缝隙向外看去，他们似乎被抬到了阴缘庙后的一个大坑里，周围停满了密密麻麻的合葬棺椁。

一股浓浓的香火味顺着缝隙飘进棺材内，只见一个祭祀坛上的陶土香炉里，燃着四支手臂粗的竖香，正幽幽朝风里递着甜腻的气味。

“6，合着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过谁这么没品味选了个这么难闻的香。”唐晓翼嘀咕道。

忽然，阴缘庙中忽发出刺眼的红光，庙边上有一排铁架子，上面摆着许愿用的红莲灯。那些莲灯原本是熄灭的，却在此时一盏一盏地都亮了起来。

迎亲队伍里的纸人们纷纷下跪，诵着：“求阴缘娘娘保我镇平安，风调雨顺。”

一旁的鬼司仪绕着棺椁群走了一圈，它转了转自己的脖颈，来到百人合葬棺前，缓缓张开双臂，“咯咯”地笑了两声，尖锐刺耳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开一棺材，赐一姻缘。”

左边第一个棺材缓缓打开，里面的两具尸体便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

两具尸体慢慢来到鬼司仪面前，跪了下来。

鬼司仪将手放在他们之间，说道：“吾以司仪名，赐尔等姻缘。”

那对被赐了婚的尸体突然好像跟吞了药似的，居然就这么当众纠缠起来。

“……卧槽，这也行？真nb。”唐晓翼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后半段来源于《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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