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亲情的落差（二）

粤尔迪克垂眸，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布莱克堵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逝去的东西再想回来，比登天都难。

当然，这也是布莱克特意为了让他难堪才这么说的，他根本不想给粤尔迪克一点希望，从莱妮斯离世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美好幻想温存的亲情全都灰飞烟灭，连回忆都是痛苦的，如今剩下的只有冰凉冷漠的现实。

他讨厌粤尔迪克如今的样子，他希望他这辈子最好与粤尔迪克老死不相往来，最好二人就此一刀两断，可偏偏他从这里走出来了，粤尔迪克又挡在他面前，求他不要走。

真是奇怪得很。

看着粤尔迪克一副不知所措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布莱克冷笑一声，“你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布莱克…”

粤尔迪克轻轻环住布莱克的双臂，眼神里满是哀伤与悔恨，声音恳求道，“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布莱克，我之前太蠢了，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我…”

他哽咽道，“对不起，这声道歉来的太晚了……”

嗯晚，确实晚。

晚到布莱克已经不想听了。

布莱克内心毫无波澜，他定定的望着粤尔迪克，嘲弄道，“错？粤尔迪克，你也知道对错了？那可真是不容易。”

他语气毫不留情，继续道，“你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怪自己一时心软反而让我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你是不是想亲手解决这一切，然后再伪造事实，继续带着谎言骗我？”

“什…什么？”粤尔迪克愣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

粤尔迪克盯着他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就连一贯冰凉倨傲的声音，此刻都变的有些嘶哑，“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但又很快，这份痛苦变为了无比急切的渴望，他急道，“不是的，布莱克，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和斯摩亚蒂合作过，我是真的去救莱妮斯和森娅的，你说过的话我从来不会忘，只是我当时只身前往并不占多少胜算，一旦我败在魔域回不来了，暗影系一族会陷入纷争，到时候整个族群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是知道的，而且我并没有要把你交给他的想法，我只是诓骗他罢了，为了救你母亲和森娅，我只能这么做，这是最有利的交换条件，而且我也根本不可能会把你交给魔域。”

这是事实的真相吗？

不是吧？

布莱克不确定，粤尔迪克骗他的次数太多了，他哪知道这次是不是又骗他。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救母亲？母亲跟着你也有几百年了吧？为什么你亲眼看着她死却无动于衷？粤尔迪克，你别再解释那些东西了，你有很多时间，你有很多机会，何必让她们苦苦熬十七年？你但凡有一点儿心，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其实，粤尔迪克承认，他确实狠心，他是个极其狠心的人，前任暗影系精灵王虽说暴虐狠厉，但后期对他确实是信任无疑，那一次大战中，把后背留给了粤尔迪克，却也没曾想，竟是前任暗影系精灵王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狠，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家人。

他背刺暗影系精灵王，对莱妮斯可以很温柔也可以很无情，对布莱克也是如此，他可以是一个慈祥又无私的父亲，也可以是布莱克最恐怖最心痛的噩梦。

他会费劲一切心思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失去一切也在所不惜。

他曾经是想过的，他培养布莱克也不过是让其成为自己最有利的一颗棋子，既然前任暗影系精灵王可以称霸这个世界，那他也必然可以，他要让那些厌弃看不起暗影系精灵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他之前总认为，他的目的一定要达成，亲情在这个族群中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有立足之地。

在海兹尔星将布莱克接回后，粤尔迪克的确是有愧，但这份愧疚掺杂了太多别的意思，他也并未放弃过自己的目的，直到莱妮斯离世，他才真正放弃了这个想法。

让他真正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这个世界。

布莱克甩开粤尔迪克，继续质问道，“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救他们出来？事到如今，你道歉给谁听呢？你想博得我的原谅，是为了日后更好的让我替你做事吧？收起你的心思吧，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粤尔迪克解释道，“布莱克，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目的性，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现在愿意尽一切去补偿！你相信我，我不会再害你的！”

布莱克的目光凌厉无情，声音冰冷，“你说的话，自己信吗？”

“我…”

恍然，一阵碎裂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森娅正站在门边的角落，望着地上的花瓶碎片不知所措，她看着那么多目光向她投来，她一时有些脸红，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自森娅回来之后，粤尔迪克对她尤为照顾，每日为她输送能量后，又带着她散心，除了出格雷斯星，去哪儿都可以，时间久了，这里的人都习惯了，森娅去哪儿都不会有人拦。

她逛着逛着就走到了这里，她记忆混乱，虽然每日都在格雷斯星打转，但就是不记得哪儿是哪儿，回来快五个月了，始终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她悄悄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怕打扰他们便躲在了一个角落里，结果失手打碎了门边的花瓶，她无助的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哎呀我去！”卡迪尔赶紧跑过去，“我的大小姐啊，你咋跑这儿来了！”

“我…我到处看看。”

布莱克眼前一亮，“姐……”

还没等他说什么，粤尔迪克便伸出手，朝森娅笑道，“来！”

森娅很配合的跑了过去，在布莱克惊讶的眼神中，森娅奔向了粤尔迪克并顺势拉了拉他的胳膊，笑眯眯的望着他。

粤尔迪克心里一暖，戳了戳森娅的鼻梁，柔和道，“今天去哪儿玩了呀？”

森娅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说道，“去西山那边了，你不知道，那边的河水可深了，我差点掉下去！”

“笨蛋！”

随后，粤尔迪克捋了捋她额前湿润的细发，说道，“雨天就不要到处逛了，等雨停了，想去哪儿和我说，我陪你去。”

“好！”森娅眼角微微弯成了月牙。

看着这一幕，父慈女孝，好一副温馨的画面呢，不知道得还以为他们感情有多好呢！

布莱克感觉到心一阵阵猛烈的下沉，心口像是被重重一击，无名状的悲凉涌来。

他感觉，粤尔迪克是真的厉害，手段很高明，每天在森娅眼前转悠，一个早已疯掉的人，哪还记得之前的种种，只会记得不断重复的噩梦。

偏偏眼前这个她认为对她好的人，正是送她入地狱的人。

可悲的是，她无能为力，他也无能为力，除了格雷斯星，他没办法将森娅带到别的地方，现在各个星球都乱的不像话，他自己都漂泊不定，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护得住森娅呢？

或许留在格雷斯星，是森娅最好的归宿了。

起码在这里，她是安全的。

布莱克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现在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悲凉？是痛恨？是心疼？是麻木？

他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森娅对这个赋予她莫大痛苦的人笑意盈盈。

这份苦涩像是一片阴暗的阴影，笼罩在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很煎熬。

他与粤尔迪克，就是一个死结，一个解不开也毁不掉的死结，他逃不掉也避不开。

他不可能全然相信粤尔迪克会照顾好森娅，一个连家都不要的人，他拿什么去赌？

布莱克默默忍受着苦涩的滋味，像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他深深的望了望森娅，这个他曾经最骄傲阳光的姐姐，如今疯疯癫癫，十七年前的那个人，早就不存在了。

他注视着森娅，十七年前，姐姐也是这样，对他笑着，明明是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场景，他却在这瞬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恍若隔世。

他的眼前，似乎清晰倒映出那个嚣张傲气，霸道而又嘴硬心软的森娅，他似乎看的到她在那里奔跑着，手中拿着风筝冲他摆着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藏着浅浅欢喜，肆意而张扬。

她已经不在了……

她早已死在了魔域。

布莱克不想再待在这里，这里让他太窒息了，等有空再回来看森娅吧。

他实在看不下去粤尔迪克虚伪的样子，他怕自己下一秒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杀了他这个所谓的亲生父亲。

布莱克压下心中的悲凉，快步离开，只是刚走了几步，便传来粤尔迪克急促的声音：

“布莱克，你还是要走吗？”

他顿了顿，“我去哪儿还需要和你报备吗？粤尔迪克，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布莱克刚转头，便注意到了森娅此刻尤为恐惧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慌乱与不安，迅速后退着，要不是粤尔迪克扶着，下一秒便跌坐到了地上。

布莱克忽然想起来，自己穿了一身黑，森娅最恐惧的就是这个，来自斯摩亚蒂的阴影，在场的就他一个穿一身黑。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忘了这茬呢，他就应该赶紧走的。

“没事没事！”

粤尔迪克安慰着森娅，“没事了，别怕森娅，他不会伤害你的！”

卡迪尔此刻赶忙挡在了布莱克面前，在森娅即将情绪不稳定之时傻笑道，“哎呀哎呀看错了 大小姐，你眼花了，今天雨挺大的，我们去顶楼玩儿吧，大人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呢，走走走！”

森娅懵了一会会儿，抬眸看着卡迪尔，卡迪尔将布莱克挡的严严实实的，完全挡住了森娅的视线，森娅环视了一圈后，才点了点头，“…好。”

卡迪尔带着森娅走了。

布莱克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他死咬着嘴唇，隐忍着什么，他看着卡迪尔带森娅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姐姐…再也好不了了吗？”

粤尔迪克不知何时走到了布莱克身边，低声道，“我会治好她的，你不用担心，关心森娅的同时，我希望你也能关心关心自己。”

布莱克的目光瞬间变得阴狠，他猛的转身一记能量狠狠打在了粤尔迪克胸口上，粤尔迪克猝不及防，被直接甩到了上座的茶几上，茶几上的杯子纷纷掉落，摔到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内格外响亮。

布莱克眼神变得阴狠无比，手中死死攥着能量团，他的脸色越发得变得阴暗，声音低沉的像是掉进了极寒之地，“粤尔迪克，你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治好她？你怎么治好她？你知道她这十七年在魔域是怎么度过的吗？凭什么你一句治好她就可以把她在这十七年所有的痛苦都一盖而过？你现在装什么啊？母亲和姐姐这十七年来在魔域是死是活你不闻不问，你现在装什么好人？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母亲死了姐姐疯了你开始悔悟了，粤尔迪克，你恶不恶心啊——”

巨大的恨意将布莱克吞噬，一点一点侵蚀了他的心，那种深入骨髓的冷让他窒息。

他总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很多，可是现在，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有的时候真的想毁了一切！

毁掉一切让他不开心的，自打母亲离世，这几个月来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太多太多事情压的他喘不上来气。

所有的事情堆积到一起，他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了。

布莱克看着粤尔迪克捂着胸口还没爬起来，他一招接着一招，整个大殿被他的能量毁的摇摇欲坠，冲击力将四周早已关紧的窗子瞬间击碎，玻璃在同一瞬间爆裂，碎片混合着扫进来的雨水乱飞，发出难听的噪音。

他边释放能量边怒吼着，“粤尔迪克，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你害死母亲和哥哥，这个世上最大的罪人就是你，你妄想补偿我？你拿什么补偿？母亲和哥哥的命你拿什么偿？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布莱克双手疯狂的释放着能量，接连十几招。

他流泪了，面对这个他所谓的父亲，撕心裂肺的，无休无止。

他真的对他好失望。

这一刻的情绪爆发，让他很快就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有痛苦了。

粤尔迪克半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周围都是能量击碎的石块掉落在他身旁，他嘴角漫下一丝血迹，头发凌乱不堪，眼神里没有半分怒意，他此刻竟是连抬头看一眼布莱克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心痛，布莱克恨他，他感受得到，也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可是刚刚那十几招，没有一招打在他的身上。

此刻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到那么一会儿，精灵们便赶到了现场，望着这一幕愣住了。

大殿内瞬间挤满了人，他们围在两边，十几个暗影系部下跑到粤尔迪克身边，想扶他起来，却被他制止了。

他们望着布莱克阴狠的脸，浑身上下散发着暗影能量，两边的窗户早已被毁的粉碎，雨水早已扫进来不少，外边还在打着雷，雷电落下，他们看着此刻的布莱克，竟觉得阴森恐怖，很多人都不敢上前。

暗影部下纷纷挡在粤尔迪克面前。

“小主人，袭击大人可是重罪，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小主人，大人是您亲生父亲，即便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您也不该这样大动干戈！”

布莱克冷视着，“滚。”

这一幕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此刻一个部下溜到台下，对一个精灵说道，“快去请大当家，越快越好！”

“是！”

“都退下！”

粤尔迪克发话。

所有人愣了愣，不敢多言，纷纷散开。

粤尔迪克望着一脸恨意的布莱克，他缓缓起来，脸上还是那副笑容，“解气吗？不解气的话，可以继续的。”

粤尔迪克此刻脸上沾了尘土和血迹，头发胡乱的在肩上，样子狼狈不堪。

与此同时，乌萨斯和瑞泽匆匆赶来，他们望着眼前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布莱克！”乌萨斯飞到布莱克面前，“你疯了是吧？你在外面受的气回来撒是吧？还得需要我教教你规矩是吗？”

看着乌萨斯来了，众精灵们不免松了口气，但也同时为布莱克担忧起来。

瑞泽瞪着布莱克，说道，“看来不用客气了，你来还是我来？”

乌萨斯冷哼一声，“我来！”

“慢着。”粤尔迪克说道，“我没事，今天什么都没发生，都下去吧。”

“这……”

布莱克心狂跳不止，他今天对粤尔迪克动手了，他还记得上回与粤尔迪克交手，还是知晓哥哥死亡的真正原因的时候。

后悔吗布莱克？

不后悔！

只后悔没能杀了他！

布莱克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疯子了，一个人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不是疯子是什么？

他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继续待在这儿，他早晚会精神不正常。

他转身离开，粤尔迪克迅速从上台一跃而下，“布莱克，回来！。”

布莱克头也没回，径直向前走着，此刻精灵们纷纷挡在门前，所有人撑开双臂动作整齐。

布莱克凝聚能量，直到能量团越来越大，这些精灵也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布莱克终究是没狠下心。

他转过身，“生气了吗？想杀了我吗？”

“不是。”

粤尔迪克说道，“你要去哪儿？”

“跟你没关系。”

“你不能再去找战神联盟了，你早晚会死在他们手里的，你也看清楚了，那个卡修斯分明……”

“我说过了，跟你没关系！”布莱克声调提高，丝毫不留余地，“这么多年了，你从不管我的死活，你现在有什么立场管我？别仗着你是我父亲就想控制我，粤尔迪克，你我可以不再是父子，懂吗？”

粤尔迪克一愣，他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喉咙堵得让他有些无法呼吸，布莱克要…要和他断绝关系？

有些话，说出来是那么的伤人。

“布莱克，你当真疯了！”瑞泽怒道，“你再恨大人，大人终究是暗影系精灵王，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些话？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够你死上一百回了！”

布莱克笑出了声，“是，他是整个暗影系的统治者，可那又如何？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吧，我体内还封印着魔灵能量呢，我早已背叛了系族，你们这些话对我一点儿用都没有，不如留着讨好你们的主子去！”

“布莱克！！”

粤尔迪克的眼底意外的泛起了一丝红，漆黑的燃烧着怒意，划过了阴冷得暴虐，他竟没想到布莱克会这么光冕堂皇的说出来。

果然，周围一片哗然。

乌萨斯和瑞泽都要被气懵了，这件事他们是知晓的，而且是打死都要咽进肚子里的话，却被布莱克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这件事一旦传出，暗影系内部必定会引起一阵骚动，有的人会坐不住开始搞事情，更有的人会联合一部分人请求暗影系精灵王处死背叛系族者，这些都是他们内部常有的事儿。

布莱克挑衅的看着粤尔迪克，他在逼迫他，看粤尔迪克到底会不会杀了自己。

“布莱克。”粤尔迪克声音变了调，“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布莱克轻蔑的笑了笑，“说来听听。”

粤尔迪克没有再回答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

本就没有多少耐心了，布莱克内心彻底烦躁，他跃起一记能量打向门口，门边的精灵们顿时被振飞了出去。

顿时现场一片混乱。

“快，快阻止小主人，别让他跑了！”

“快去请第三队的人，这边人手不够了！”

“小主人，快住手！”

乌萨斯内心无比焦急，“大人！快下令吧！再不阻止他，这整个光明大殿都要被他拆了！”

“这小子真是该好好管管了，对同系族的人下手！我先去了！”瑞泽向布莱克飞去。

粤尔迪克叹了口气，他转过身闭上眼睛，“拿下！”

“是！”

暗影部下纷纷朝布莱克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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