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当我再次打电话给他时，已经是两年后了。

“喂?哪位？”

他好像声音变得比以前更好听了。

“是我。”

“……”沉默，许久的沉默。只有微风拂过。我就这么听着那边的呼吸声和若隐若现的“嘀嘀”声，听了十多分钟。

终于，我先输了。

“嗯，我知道。”没想到他却先开口了。

我轻笑了一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不见两年，他是不是和那个女孩过得很幸福啊，该胖了还是该瘦了？

“你都结婚多久了啊？”我笑道，目光不禁看着脚尖。

那头似乎传来他轻轻的笑声。“口是心非的女孩子最不可爱了。”

“可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小愿……”他好像在隐忍什么。

“你不是兔子牙哥哥！被这么叫我！”我微微发抖，“他们只活在过去，你说的嘛！”

他:“……你还好吗？”

我抽抽鼻子:“很好，我还得去和你们的喜酒呢！”

“嗯……”又是一片沉默，他一直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依旧是呼吸声和若隐若现的“嘀嘀”声，但我根本听不清是什么发出的。

我被那声音弄得心烦:“喂，你那边什么声音，吵死了。手机也该换换了，杂音挺多的。”突然想起他从学生时代起就用了十年的杂牌手机。

“嗯，是该换换了。只是，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发请帖了。”

我脾气有点大了:“怎么，老婆管的严啊？”呵，真是个怕老婆的家伙，难怪小时候总被我欺负。

“小愿。”他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回到了小时候，我看见了那时的我们。你还是那个样子，扎着两个小马尾，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向我跑来，裙子上的小花朵也跟着飘扬起来，像是有生命般。你微微一笑，脸颊旁的小酒窝也出现了，眼睛亮晶晶地问我裙子好不好看。”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我却不想再听下去。既然彼此都错过了，还提这些有什么用，不觉得可笑吗？

“我笑着摸了摸你的头，你好像长高了，至少到我肩膀的位置了。”

“够了，说这些干嘛啊！”我捏紧了手机。

他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自顾自地说:“你喜欢跟在我后面，甜甜地喊着我兔子牙哥哥，你说喜欢我的兔子牙，我便不打算整牙了，直到后来牙齿不得不矫正才被我爸拖去医院。”

他喃喃自语道:“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我不想理他了，他既然放弃了我，选择和那个人在一起，就应该忘记过去，不痛不痒……

他咳了一声，声音更加轻了，像一片羽毛，被风轻轻一吹就消散了。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但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会有人替我照顾你的，我，就不打扰你的人生了……”

不知怎的，我突然心脏一紧，竟有些喘不过气！

“顾子森！”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吵闹声涌入耳中，但我却依旧能听见掺杂在中间的那个声音……我好像知道了。

“滴——”那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了死亡的声音是如此接近。

“顾子森……顾子森！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啊！”我突然疯的一样对着手机吼叫起来，心里只感觉像是被人掐住般心慌。原来，我一直都放不下他。

直到一个声音传来:“喂?您好，我们这边是仁和医院，请问您是陆愿小姐吗?”

那不是他的声音……

“是我。”我哽咽道。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您赶来一趟医院吧，顾子森先生留了东西给您。”

“……好。”那一个字，我只感觉千万般重。

直到站在了他曾在的那个病房门前，我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人世间。

窗外有几颗玉兰树，风一吹，香味就会飘进来。

我走到床边，看见旁边的柜子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的“给挚爱——陆愿”刺痛了我的眼。

“小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原谅我抛下了你。两年前，我查出身患癌症，已经是晚期了，你看，连老天也反对我们在一起，给我们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我有想过和你好好生活的，我想看你为我穿一次婚纱，我想为你戴上戒指，我想和你生儿育女，我想和你白头偕老……我什么都想，可就是得不到。

你是那么地美好，你还有更好的生活，难道要你守着我这个将死之人吗？我不能那么自私。至于那个女孩子，你看到这应该都猜到了吧，当初的离开，是我给不了你幸福的决定。

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为我难过一辈子，你还有更好的人生要闯，我就不再打扰了……我花尽最后一点生命，只求你一个美好。

我永远，都是你的兔子牙哥哥。”

两年，整整两年，她每天都无法接受哥哥抛弃了她这个事实，她想过跑去国外找他，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有他的消息。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来信，他却告诉他，他要结婚了，和别的女孩子结婚了。这个消息一度让她陷入崩溃。

“哥哥……”手上的信渐渐被泪水打湿，晕染开了字体，模糊一片。

脑海里某些记忆像是苏醒般在我的脑子里回放，一帧又一帧的画面。

学生时代，他生日的那天，她用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为他买了一台杂牌二手手机，哪怕周围的同学都嘲笑他的手机，但他依然当做宝贝一样。她自己都感觉尴尬，便让他不要再用了，下次再送他更好的，可他却笑着说他很喜欢。

对啊，就连电话号码也未曾变过，他一直在等她打电话给他啊……

心脏骤然收紧，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不会再有人和我感同身受了。

“您好，您是陆愿小姐吧？”一个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见我满脸泪痕，便递了张纸巾。

“谢谢。”

“陆小姐，请您签下名字，办一下手续。”

“好。”

护士小姐接过签好的文件夹，然后顿了顿:“陆小姐，您是顾子森先生的指定人，我能问一下你们什么关系吗？”

我愣了愣，随后目光坦然地看向了窗外。

“我和他……未婚夫妻。”

窗外的草坪上，有两个小孩在荡秋千，他们脸上纯真的笑容，是陆愿心中的美好，就像小时候的陆愿和顾子森一样。一起玩着泥巴长大，一起走过曾经打闹过的草坪，一起吃过同一个冰淇淋，却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但不变的是那份不沾染世俗的爱，不论多远多久，陆愿心里都是顾子森，顾子森满眼都只有陆愿。

“兔子牙哥哥，你会保护我的吧？”

“当然，兔子牙哥哥就是要保护小愿的。”

“好！那小愿以后就嫁给兔子牙哥哥！”

“那哥哥一定不会放开小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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