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考场,中午的阳光刺眼,滚烫地落在皮肤上,舒元觉得烦躁。这种烦躁在看到独自撑伞在门前等她的舅妈时更甚:“我妈妈没有一起过来?”
“我没回去,你妈说让我留下,她头疼回去休息休息。”舅妈揽过舒元,把太阳伞举过她的头顶:“刘姨在呢,帮佣小陈也在,没事的。”
不知怎么的,这句“没事的”让舒元有种不详的预感,心越发地拧紧。
舅妈招呼舒元走快两步,家里应该已经做好饭了,“吃完饭你再眯一会儿,剩下午这一科,考完我们元元就解放了。”
舅妈的话没有实现,打开房门后,母亲并没有在床上休息,浴室的门反锁着。其他三个人连同舒元都慌了神,等把小姑子送进急救室,还没缓过来的舅妈看到舒元更加地慌神:“元元,你,你去洗手,收,收拾下。”
“对啊,小小姐,下午还有考试。”
舅妈看着舒元满脸的沉寂,她突然说不出其他的话,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砸。急救室前人进进出出,舒元的眼失去了焦距,各种声音在耳边回荡却没有一句能清晰地入耳。她看着自己沾着血迹的手,是她眼太模糊还是怎样,手抖得不停,使不上劲。不用她自己选择,老天已经替她选择了,即使她此刻返回考场,她也写不下任何答案,她的脑里只剩下一团浆糊。
舒首席离世,舒元缺考英语,母女俩这种告别是不公平的,对舒首席来说是解脱,可留给舒元的是双倍甚至是多倍的痛苦。舒元没有哭,她到如今才短短的人生已经上演了太多次失去,以前不懂得失去意味着什么,她哭。现在她才知道:失去一个人的滋味远远不是眼泪能够承载的,懂了何为失去后,只会沉默地望着前头没有尽头的路,不知道路上是否还有星光相伴。
舒首席刚离开的七个七天,每一个七天来来往往的亲朋看向她的眼里都饱含同情,这种同情让她觉得难受。其实大可不必,也许她冥冥之中已经知道她们的母女缘分很薄,其实她很感恩母亲在痛苦的煎熬中陪她走过18岁,在她成人后才离开。
她已经成人,不需要托孤,外公给她留下的财产只要她不奢侈,足够她有品质地过完这辈子。舒元也相信母亲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选在这个节点,也许导火线就是那天早上在考场门口遭遇前夫。舒元其实已经冷落了亲生父亲一年了,借着母亲的事由,她迁怒地和父亲断绝关系。
舒元和舒家人都不认为舒元这样做是错误的,连亲生女儿已经成年都忘记的父亲,妄想通过拥有女儿的监护权进而侵占她的财产的父亲,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余地。
母亲刚过世的那几天,舒元是麻木而空洞的,看似完美地处理着一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了方向。整理母亲的遗物,偶然间看到母亲二十年前的日记,那时候还没有她,母亲在学成归国后在S市工作过一段时间。泛黄的纸上,笔墨已经有些褪色,但字里行间的开心和愉悦依然鲜明。从文字刻画中,舒元能感受到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关于母亲的样子,那是母亲最好的年华,她想去那座城市看看。
S市她去过好几次,但是再次独自来到这座城市,她有了不一样的心境。当舒元走进母亲短暂带过课的高中,她有了想留下的冲动,她便就这么做了决定。复读,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但是她给自己的选择只有这一条。对山顶位置的渴望从来没有熄灭,那是她的本能,是她该去的地方和能去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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