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日子里,毕南胜无数次在心底为自己的霸凌行为开脱,他想,如果这讨人厌的小屁孩能一直这么乖乖地任他欺负下去,让他过了报复的瘾,又如果唐文对这小屁孩不那么好不那么体贴,甚至超过对自己的关心,或许自己就不会一直恶劣地欺负这个人,更或许,他们会像现实中无数对亲密的表兄弟那样,成为对方真正的兄弟。
可惜如果就是如果,葛天韵不是唐文眼里可有可无的人,如果也不是事实。
事实上,唐文对葛天韵太好,每每看到母亲对葛天韵的悉心照顾,还有在那个人面前时常展露的笑颜,毕南胜都嫉妒得快要发疯。
贫穷的阿姨一家欠钱不还,贫穷阿姨家的小孩还夺走了属于他的爱和关注!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小毕南胜不明白。从小就孤孤单单一个人,好容易长大,唐文的视线终于落到自己身上,唐文的笑容终于为自己绽放,然而不过短短几个月,葛天韵出现了,他把母亲所有关注的目光全部夺走,这些年来他渴望的一切,他却不费一丝力气地全部得到,他恨他!
很快葛天韵的生日到了,唐文虽然没有刻意请假,却提前两个小时回了家。
毕南胜把自己房间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冷眼瞧着唐文在外面爬高爬低地布置客厅,唐文买了很多彩色气球和假花,还有丝带之类的装饰品,客厅正中间的玻璃桌上还摆着一个用丝带装饰的淡金色礼品盒。
他眉头微皱,刻意捏起嗓音,用甜甜的声音问唐文,“妈妈,弟弟今天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不到他。”
“妈妈把他带去妈妈朋友家里了,过一会儿他才会回来,我们要留出时间,给弟弟准备生日惊喜。”唐文不疑有他。
“今天是弟弟生日吗?”
“对,南胜是哥哥,一会儿弟弟回来,第一句话一定要给弟弟说生日快乐哦!”
毕南胜沉下脸色,不动声色地把门关上,唐文已经好多年没有给他过过生日了,这个葛天韵刚过来几个月,就能让唐文如此重视。
“妈妈,小源刚刚给我发信息,叫我过去他们家一趟。”
唐文看看外面的天,正是盛夏季节,外面还明晃晃的,“好,不要在外面玩到太晚,早些回来。”
毕南胜把门关上,坐电梯出了公寓楼,他却没有朝旁边一栋公寓楼而去,而是绕了个弯,径直朝小区花坛边走去。
他们班有个老家在农村的小孩儿,小孩和他说,到了夏天,一种叫蝉的生物会从地里钻出来,爬到大树上蜕皮,他的一层皮就会留在树干上,自己长出来翅膀飞走了。
毕南胜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小区后的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里一半种的竹子,另一半是观赏性的树,那些树开着一朵朵大的洁白的花,远看就像一群戴着洁白头纱的新娘。
毕南胜蹲在地上,仔细看着湿漉漉的褐色土地,地上有很多小小的奇形怪状的虫,却看不见蝉。
好半晌,天慢慢黑了起来,毕南胜打算放弃的时候,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比大拇指还粗一倍的虫子,看模样确实是蝉,那虫子往开花的树上一点点爬,毕南胜一把捉住他,把他的头拧了下来,才把他塞进口袋里,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
第二天早上,葛天韵口渴起来喝水,睡在旁边床上的毕南胜却拦住了他,他垂着眼,把手搭在他纤细柔弱的肩膀,“我也渴了,我是哥哥,我去。”
“哥……”
葛天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从来没有自觉的哥,他把他的水杯拿走,翻身下床,三两步开开门走了出去,葛天韵连说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的毕南胜似乎格外温柔。
葛天韵看着他那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注意到他的视线,毕南胜抬起眼,对他绽开一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笑。
葛天韵又一下看傻了眼,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他想。
毕南胜坐在他床边,替他把水杯拧开盖子,又把水杯凑到他唇边,笑着催他,“快喝。”
葛天韵就乖乖地喝了几口,喝到一半,他觉得喝到一个奇怪的有点扎嘴的东西,就又吐回水杯。
“怎么了?”毕南胜说。
“哥……我刚刚,好像喝到一个奇怪的东西……”葛天韵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毕南胜就沉了脸,“那是我专门为你泡的枣子,你居然把它吐了!”
葛天韵一下慌了,可怜巴巴地拉住毕南胜的衣角,小声说,“哥,不要生气,我错了……”
“哼,不用!”
毕南胜用手打开他的手,一脸愠怒地站了起来,“好心当做驴肝肺,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呗。”
“真的没有……”
“哥,哥哥……”
葛天韵快要急哭了,他没办法了,从被窝里爬出来一点,伸出手环住毕南胜的腰,死乞白赖地撒娇,“哥哥不要生气,我把枣子吃掉。”
“哼。”
看着毕南胜倔强的后背,葛天韵重新端起水杯,咕嘟咕嘟地喝水,那个“枣子”把他的舌头蛰得麻麻的,当他嚼起来的时候,还会发出可怕的破碎声。
他艰难地把它咽了下去,又摇了摇抓住毕南胜的手,“哥哥,我已经吃掉了,连水也喝光了。”
“好吃吗?”毕南胜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好吃。”他乖乖点头。
毕南胜微微笑了,“那,明天还要不要?”
“要!”
“后天呢?”
“要!”葛天韵笑得露出小白牙。
毕南胜看着这傻了吧唧的小屁孩,勾了勾唇角,眼底满是不屑,“是吗?可是哥哥这里只有一个完整的,今天已经用掉一半了,只剩另一半,在我的口袋里。”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掏出那只剩一半的“尸体”,用两只手指捏着他,把他捏到葛天韵面前。
葛天韵看着眼前这个丑陋的虫子,再看看毕南胜残忍的笑脸,小脸煞白,水嘟嘟的嘴唇都打着哆嗦。
毕南胜还嫌不过瘾,笑容更放肆了,“不过如果我最亲爱的弟弟想要,无论多少,哥哥都能给你捉来,哥哥可是最疼弟弟的……”
小葛天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撕心裂肺。
那天,葛天韵没吃一点东西,后来,他发展到看见和枣有关的食物,就会莫名干呕。
尽管做了这么多,甚至影响了这个人的一生,始作俑者毕南胜却一点都不开心。
他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从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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