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东野圭吾《恶意》
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恶意吗?就像东野圭吾《恶意》里面描述的那样,“我问他为何要对前野施暴,他回答说因为看他不爽。我问为何看他不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曾在初了解葛天韵的过往时对此深信不疑,可是后来,当深藏在海水中的冰山一点点显露,我才发现,他和毕南胜的事,远非“恶意”两个字这么简单。
夜色如墨,天上淅淅沥沥落下银针般的雨丝,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少年,在睡梦中不安地蹙起眉头,整个人几乎快要缩成一个球。
一道闪电划过,照得天空亮如白昼,少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起初如小兽呜咽,很快变成千军万马践踏的奔蹄声,又像隆隆战鼓,听得人心生惊怖。
少年薄薄的眼皮不安地动了动,他咬着下唇,整个身子抖如筛糠,忽然,眼前的光亮归为黑暗,他不安地睁开眼,原来是停电了。
他还是一个人。
少年突然很想哭出声,可是一个想法很快冲上心头,眼泪有什么用呢,没有人看到他的眼泪,没有人心疼他的恐惧,这种时候哭出来,除了心里更加难受,又有什么用呢?
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就像假人一样呆滞地坐着,腕子上的儿童智能手表闪着幽幽的荧光,很清楚地显示现在的时间。
北京时间,下午八点半。
很快到了第二天凌晨,他今天起得早,揉着眼睛下了楼,走到母亲的房间门口,他犹豫着,伸出手推开了门。
唐文被开门的声音吵醒,她摸索着戴上眼镜,睡眼朦胧地朝他的方向看去,待看清是他,微微一笑,对他招了招手。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来,过来陪妈妈一起睡。”
他有些惊喜,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几分雀跃的光,他抿着小嘴,有些局促地走到床边,脱了鞋背对她钻进被窝。
唐文伸手,像抚摸小狗般安抚地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用在他听来简直是天籁的声音轻声说,“睡吧。”
他轻轻点点头,却不知道唐文已经闭上眼睛,看不见他的动作,空气中传来一股母亲身上化学药品的刺鼻味道,很淡,他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
最近母亲好像终于意识到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母亲很放心把钥匙交给他,让他一个人在家时请朋友来家里玩,还在自己在厨房忙碌的时候,细心又耐心地把厨房的事事无巨细地讲给他听,她教他洗菜,淘米,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常菜的做法。
对于这一切,年幼的毕南胜表示很开心,这么多年过去,母亲终于愿意和自己多说几句话,虽然一年到头,他只有寥寥几次的机会听她给他讲烧菜的事,听她给他讲那些做人的道理,可这比起曾经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如果曾经他一无所有,现在,他有了一块饼,也许别的孩子有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可是对他而言,一块饼子就是来之不易的珍馐。
那段日子,他把养的小宠物纷纷放生,虽然他从来没有宠过他们,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没空折磨它们了,他已经获得了母亲的关注,未来他也会获得父亲的关注,对于这一切他很自信,他相信这些东西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他的生命。
然而很快,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他的家,这个人的降临,如同一道惊蛰,把他所有关于父母的奢想劈得粉碎。
那天夜里,他偷听到母亲和父亲通电话,提到他那个穷阿姨要来这里打工,把葛天韵托付给母亲。
他从小就恨他的阿姨一家,尤其恨阿姨家的这个孩子,葛天韵。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可以对阿姨家那么好,好像只要阿姨开口,母亲就大把大把地往外出钱,那些可都是母亲早出晚归,牺牲和他相处的时间换来的血汗钱啊,可是那个贫穷的阿姨却理直气壮地向母亲要钱,房子的首付,看病的药费,葛天韵的学费,他们从来都不还钱!母亲却一直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为什么?!
毕南胜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退回自己房间,他的思绪复杂极了,他想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葛天韵在这个家待不下去,最好远离他的家庭,远离他的一切!
那天和平常的星期天没有什么不同,毕南胜瘫在沙发上,抓着遥控器的细长手臂抬起,不停地来回调台。
电视台的节目对他来说都是无趣,他的智商一百五,看这些一眼就能看出结局的电视剧,他嫌累眼睛。
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没有动,母亲就自己推门进来,身后藏了个怯生生的小屁孩,就跟小尾巴似的。
他听到母亲的介绍,“这是你表哥,毕南胜。”
他就把头扭了过来,看着那讨人厌的小屁孩,露出轻蔑的笑。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看到他正脸的一瞬间,小屁孩的脸红了。
毕南胜却再也没理他了,只自顾认真地盯着电视上的新闻。
“你姨夫出差去了,下个月才会回来。”
“天韵,你和南胜一起看会电视,别拘着,把这儿当自己家,我出去一趟。”
如他所料,唐文交代完就换身衣服匆匆出门了,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小屁孩红着脸,很不见外地在他的专属沙发上坐下。
他眯了眯眼,小屁孩在挑衅,他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这个家的规矩,更有必要让他知道,他讨厌他。
“过来。”他说。
小屁孩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脸皮厚的家庭果然出脸皮厚的小孩儿,在别人家也一点都不见外。
他很不耐烦,放下遥控器转过头盯着他。
“我是你哥,我说过来,做弟弟的该怎么做?”
小屁孩有些被他的目光吓到了,怯怯地叫了一声,“哥……”
他就朝他扑了过去,把他压在身下,腿儿钳制他的两条腿,两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快被吓哭的他,呲了呲牙,露出得逞的坏笑。
“小子,给我听好了,我是这个家的老大。我的话就是命令,你想在这里住下去,就必须听我的。”
小屁孩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也不脸红了,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跟发疯的小老虎似的。
他的怒气油然而生,空出一只手高高举起,“还敢反抗?”
“啪。”
巴掌落下的瞬间,他感到一种痛快的报复感,就像大夏天开着空调吃哈根达斯,就一个字“爽”。
小屁孩有些发愣,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也眯着眼看着他,不得不说,这小屁孩长得还算不难看,皮肤白白嫩嫩的像豆腐,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下垂,有点像之前在小源家见到的那只贵宾的。
狗眼。
他在心里暗笑,那小屁孩见他一笑,不由打了个哆嗦。
对于他的表现,毕南胜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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