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做何表示,或者回什么话。陷入这样的局面里,就是强大如他,也再没有丝毫办法。
可三月还在看着他,他不能没有回应。最后,张起灵选择慢慢点了一下头,然后很轻地牵了牵嘴角,对她露出了一个浅笑。
三月一定看见了,因为她浑身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闭了闭眼睛,带着释然了一样的笑容,转过头,看向了另一侧。
图腾柱过于粗,挡住了张起灵的视线,他完全看不到柱子的对面正在发生什么,只能勉强看到那里站着密密麻麻的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衣。
但他很快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因为旁边的看守突然间齐刷刷地朝那个方向跪了下来,低着头,作出了一个奇怪的祈祷手势,嘴里还念念有词。同时,那个方向响起了摩擦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开什么很重的东西。
之后,一阵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嘶嘶”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只见三月下方的石台上,突然出现了一条浑身鳞片折射着阳光的金花大蟒,正吐着信子,盘绕着爬上图腾柱。
那大蟒几乎有半根柱子那么粗,与它相比,三月一下子显得特别渺小。它的动作并不快,像是要彰显自己的高贵一样,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盘上图腾柱,被三月身上的长裙遮住了一部分身体。
又过了一会儿,它爬到了三月小腿的位置,开始像一条绳索一样用身体把三月勒起来。
三月就算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十九岁的姑娘。被吊在那么高的地方,感受到蟒蛇冰凉的躯体缠到自己身上,她终于脸色发白,开始发抖。
蟒蛇缓慢爬行的过程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从小腿到腹部,再到肩膀,它一点点地把这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女孩勒紧,让她一步步窒息。
蟒蛇的头快到达她的颈侧时,她呼吸已经非常困难,开始无意识地蹬腿,眼里的恐惧压过了其他一切情绪,疯了一样使劲想把手上的绳子挣开,但是完全没有用。
最后的一刻,她又重新转过头看向张起灵,这一次,眼里只有近乎崩溃的恐惧和哀求。
她被吓得慌了,潜意识里对他们的依赖让她忘记了现在的局面,只知道不论什么时候,黑瞎子和张起灵都会保护她的。可是现在却是反的,是三月,在用自己的命给他们换一条生路。
无力感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她在求救,而张起灵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那条大蟒像是玩够了自己的猎物,弓起身体,吐着鲜红的信子,突然一口咬住了三月的脖颈。
一瞬间,血液喷溅而出,大股大股地流到白裙上。她开始剧烈地发抖,抽搐,张着嘴想捕捉到一点空气。她并没有直接被咬死,濒死的过程至少持续了五分钟,直到她颤抖的身体逐渐瘫软,最后停止了挣扎,头垂了下去,恐惧凝在了她大睁的眼睛里。
一个人到底是晕厥还是彻底死去,张起灵能分辨出来。就像现在,他看得很清楚。
就在那一瞬间,身旁的黑瞎子突然吐出了一口发黑的血,竟然幽幽转醒了。同时,前方看上去足有四五百个人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说话声。虽内容听不懂,但那种语气里的愉悦和兴奋是完全盖不住的。
他们分别位于图腾柱的两侧,对着同一具女孩的尸体,却是一边大喜,一边大悲。
黑瞎子被这声音刺激了一下,有些虚弱地咳嗽着,清醒了过来,与张起灵一样,正要抬眼打量四周。
“别抬头。”张起灵突然对他道。
“嗯?”黑瞎子好像没听明白。
“别抬头。”张起灵又重复了一遍。
他晃了晃头,让自己尽快恢复思考能力,问了一句:“为什——”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以他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极扎眼的血液正顺着白色的布料,大滴大滴地流到石台上。
他还是抬头了,顺着血液的流向一路看了上去。
因为被绑在一起,张起灵很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人发了一下颤。
他竟然在笑。
黑瞎子一边笑一边用身体撞了一下张起灵:“喂,哑巴,咱小丫头死了吗。”
张起灵转过头来看着他,黑瞎子却已没法分辨他的黑眸子里装了什么样的情绪,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语调很轻松地道:
“我就说你把她惯坏了吧?小时候刚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成天紧张地要命,跟个小野兔子一样。这才几年,越发地没规矩,竟然还学会装死整人了。还有你,个闷葫芦,是不是还帮着她玩儿我了?”
张起灵张了张口想说话,但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怎么说?说什么?他好歹看到了事情的过程,可黑瞎子不一样,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还正在给三月讲八卦,她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边听边笑。突然间一醒来,三月就被吊在了半空,暗淡下来的眼睛还睁着,脖颈处不停地流着血,已经没有了半分生气。
“真是的,快说,你俩弄什么把戏呢?”黑瞎子笑道。
张起灵选择了别过头,不再看他。过了一会儿,才又轻轻说了一句:
“她死了。”
“哑巴,你戏挺足啊,还没玩够?不说实话,行,我自己问她。”
“三月!”他突然朝半空中的尸体大喊了一声。
他当然听不到回答,唯一的回应就是那半空中单薄得像片纸一样的尸体,被风一吹,极轻地在风里飘荡着。
黑瞎子看着她,笑容凝在了嘴角,并没有褪下去,也再没有其他反应,默默地仰头看着,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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