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想出去?”杜祁衍并没有立即同意。
“我想去晒晒太阳。”苏梨说。
“那好吧。”杜祁衍应了一声:“你抓吊瓶,我抱你下楼去。”
“嗯。”苏梨一手便举着吊瓶,一手搂在他脖子上,她将脑袋靠在他的心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阿衍。”苏梨忽然叫他。
“怎么了?”
“不要把我放下来。”
这时杜祁衍已经把她抱到楼下医院的草坪里,本来打算把她放到旁边椅子上的,既然她开口了,他也就不放了,就抱着她一起坐下。
她就像一个孩童一样,缩在他的怀中,汲取着温暖。
杜祁衍觉得她表现很奇怪,以为她只是担心自己看不见了,忙开口劝说:“别担心了,明天就可以动手术了。”
苏梨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阿衍,要是我看得见了,却看不到你了,你觉得我宁愿看得见吗?”
“怎么会看不到我呢?你恢复了就能看见我了啊!”杜祁衍笑。
苏梨摇头,没再打算回答,她了解他,如果他一旦把眼睛给了自己,就算手术成功了,他也会跟她离婚,不想他拖累自己的。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苏梨又说:“阿衍,我想打个电话,你去帮我拿手机下来好么?”
杜祁衍不疑有他:“好,你在这等着我。”
他说完就将她放下,自己则起身走了。
确认杜祁衍人完全不见以后,苏梨仿佛才松了口气,她将手腕上的针管拔下,又朝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根枯木,便凭着感觉摸索着道路走去出去了。
再说当杜祁衍拿下来苏梨手机以后,他才发现一个问题,苏梨不见了!
他想到刚刚她奇怪的举动,顿时明白她肯定听到了自己跟医生的对话,她肯定是不想拖累自己,才趁机支开他逃跑的。
心里像是被什么给狠狠地撕裂开来,他慌乱地追了出去,一边大喊她的名字:“苏梨!苏梨!”
医院大门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杜祁衍就站在街上,迷茫地看着周围,苏梨,你到底去哪了?
再说苏梨出来以后,她就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师傅,去沙面。”
沙面是B市的一块沿海沙滩,风景很不错,许多年轻人都喜欢去那约会,杜祁衍也跟苏梨去过。
此刻看苏梨着一身病服,眼睛又看不见,的士师傅感觉很奇怪,但他又没多问,觉得客人毕竟有客人的隐私。
苏梨自从看不见之后,其他感官都敏锐了许多,觉得的士师傅在打量自己,为了打消疑虑,苏梨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便笑言:“麻烦师傅快点,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呢,等会我还要回去的。”
的士师傅听了,果然疑虑消了一半,也是笑吟吟地:“姑娘偷偷跑出来的吧?你家里人不给你和你男朋友见面吗?”
苏梨闻言,俏皮地勾起嘴角:“对啊,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去给他送个礼物。”
的士师傅应了一声:“好嘞。”忙把车速提高了不少。
把苏梨送到沙面的时候,的士师傅还好心的留下电话:“姑娘,等下回去打个电话过来,我就来接你了。”
“谢谢师傅了。”苏梨招招手,便独自往沙滩上走去。
现在是下午,天气还很热,特别是在海边,沙滩更没什么人了,因为下来的时候,杜祁衍是抱着苏梨的,也没给她穿鞋,现在她整个人走在沙滩上感觉脚都快被烫裂了。
苏梨撑着那半截枯木,当做拐杖,一点一点的往前探路,一直走到了有海水的地方,她的脚才停了下来。
她就地坐了下来,也不管海浪打湿她的衣服。
她想起上一次和杜祁衍来这里还是一个月前的事,那是他们新婚第二天,因为忙于工作,也没时间去度蜜月,他只能匆匆带她来了这里约会。
她一直都记得那一天,蓝天碧海,他放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气球,每个气球都写满了杜祁衍和苏梨两个名字。
他朝海边喊:“苏梨,这些气球带着我们的名字会飞得很远很远,会让全世界人都知道我们有多幸福!”
她同样朝海边喊:“是啊,我们会很幸福的!”
现在,苏梨想着想着就笑了,是啊,她真幸福。
她活了二十五年,遇见了这么一个爱自己的人,他们还结婚了,他一直都让她很开心,她怎么能不幸福呢?
她再一次站起来,对着海边吼:“我很幸福!”
风再一次吹来,掀起更大的海浪,狠狠地扑打在她身上。
她开始朝大海中心走去,一步一步,水慢慢地从她脚踝,漫到了她的膝盖,再往前走一步,水位就越深,她似乎感觉不到,被她当做拐杖的枯木不知什么时候被海浪冲走了,整个海滩只剩下她一个人。
杜祁衍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他甚至来不及叫喊,只是用了平常所没有的速度,快速地冲向她,将快没入海中的苏梨强制拖了回来。
“你疯了吗?”他把她直接扔在沙滩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苏梨没说话,杜祁衍已经大声对她吼:“苏梨!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吼得实在大声,差点没把她耳膜震破,不知哪来的怒气,她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滚开,你来干什么?”
杜祁衍被她推得促不及防,跌坐在地。
苏梨像是还不够解怒,她抓起一把沙子,也不管扔得准不准,就朝他砸过去:“你凭什么凶我?你以为自己偷偷捐献眼睛有多伟大吗?你凭什么?”
杜祁衍被她骂得说不出话,只是默默爬过去,抓着她的手。
她却甩开他,狠狠地捶打他的肩膀:“杜祁衍,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想法?我不愿意,我宁愿死也不要接受你的眼睛!”
他们这是第一次爆发争吵,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吵架的一天,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爱得这么绝望的一天。
也许是他们过得太幸福,所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才会降下这么一个灾难给他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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