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失明

苏梨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高兴的跟在母亲身边去逛街，周围的大人见到她，都会爱怜地说一句：“你家孩子的眼睛真大，真漂亮啊！”

是的啊，苏梨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从小到大有很多人都夸她，她也一直以这双眼睛引以为傲。

画面突然急转，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大风，把地上的沙尘吹进了她眼睛里，她疼得直喊：“妈，我眼睛疼！”

忽然，她就醒了。

苏梨发现那只是一场梦，不由松了口气，周围有些黑，她看不见灯光，只是本能的去摸手机，想看看几点了。

当她摁开手机键的时候，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手机亮了，可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看到光。

怎么回事？苏梨不明白，难道自己手机坏了吗？不可能啊，这是她刚换不久的一部新机。

也许没电了吧，她自我安慰着，想下床去开灯，才发现手上扎着针管，她吸了吸鼻子，才闻到医院统有的杀毒水味道。

苏梨心中一颤，好像明白了她在哪里，她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些事，回想片刻便想了起来，刚刚穆玉容好像撒了什么东西在她眼睛里，后面她好像听见陈亦说那是硫酸，所以……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有人吗？”苏梨叫道，她希望旁边有个人，能给她一点安慰。

有只手马上抓了过来：“你醒了。”

苏梨马上也回抓过去，他的手修长有力，掌心有茧，却给她带来不少心安。

“阿衍。”苏梨叫他的名字。

“我在呢，别怕。”

“嗯。”她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我看不见了，对吗？”

杜祁衍很久都没有回答，要不是她还抓着他的手，她都以为他走了：“阿衍，你说啊！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她说到后面声音轻了起来，好像很不在意，又好像……很绝望。

杜祁衍赶紧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了：“不会的，你不会看不见的。”

明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话，他也不知是说着骗他自己，还是骗苏梨。

穆玉容被抓了起来，可她却疯了，尽管当时行凶的时候意识还很清醒，被判刑，可之后她就疯了。疯子无法服役，只能把她囚在了疯人院里。

苏梨被泼硫酸之后，整整昏迷了半个月，她的眼睛因为腐蚀严重，已经彻底被销毁，现在唯一能让她复明的方法就是要移植一双新的眼睛上去。

可前两天，医生却告诉杜祁衍，现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眼源，如果再这样拖下去，苏梨的眼部肌肉即将死去，到时候真的没有恢复的可能性了。

如今，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盯着一双空洞的眼窝，问他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他却无法告诉她实情。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如果苏梨看得见，就一定会发现，此刻那个她一直认为无所不能很强大的男人就在她面前哭得很狼狈。

他想起之前他腿伤的时候她说的那番话，“你看吧，要是我不小心变成了瞎子，咱们就就这样出去逛街，你当我的眼，我当你的腿。”

当时只当是玩笑，谁料到一语成诫。如今他站起来了，可她却看不见了。

他哭得很压抑，不敢发出声响，不敢让她听见。

可她还是感觉到了，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去，碰到了他的脸，她发现手心都湿透了：“你哭了吗？阿衍。”

“太热了，流汗。”他想否认，可一出声，才发现嗓音都带着哭腔。

“别哭啊！”她牵强的笑：“看不见的是我不是你，哭什么呢！”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感到无比的难过啊。

杜祁衍看着苏梨，看着她的笑，感觉心脏都快皱成一团了，他终于忍不住，哭声放了出来，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带着他的哭声，一遍遍地锤击在苏梨心上。

她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他曾经承诺过一辈子都不会伤害她，一辈子都不会跟她说对不起，可他如今没有保护好她。

苏梨却一点也不在意：“你不用道歉啊，你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

她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一个大男人哭起来好看不到哪去，她想安慰他，可自己都安慰不了，别说他哭了，她其实也很想哭，可绝望到了一定程度却反而哭不出来了。

“对不起……”他一直重复着，声音差点被哭声给掩盖。

苏梨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最后在疲惫中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并没睁开眼，所以杜祁衍也不知道她醒了，她清清楚楚听到他跟医生的交谈：“现在还找不到合适的眼源吗？”

医生叹气：“最近离世的病人都是一些老人，眼睛都有毛病，不久前有个离去的年轻人倒是合适，可他家属并不同意捐献器官，我们已经尽力了，再过一周……唉。”

“你刚刚是说，只要再过一周还找不到合适的眼源，她就再也恢复不了是吗？”

“对，杜先生，你还是做好心里准备吧。”

随后是良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又听杜祁衍道：“医院有没有活体捐献器官的例子？”

“有是有，但这项手术很危险，我们并不建议做。”

“我来捐献眼睛。”

“杜先生，你还是考虑清楚吧，活体捐献器官的捐献者，存活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

“没时间考虑了，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手术？”

“如果检查确定没问题的话，明天签字就可以动手术了。”

“好，谢谢医生。”

之后杜祁衍就跟着医生走了，好像是去检查了。

苏梨自己坐了起来，她只是呆呆地，什么也不动，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不久，杜祁衍回来了，看见苏梨醒了，他笑着道：“小梨，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有个刚离世的病人家属同意捐献器官，你马上就可以恢复了。”

苏梨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转了一下脑袋，好像在找他在哪个方向。

杜祁衍见状，赶紧走了过来，苏梨便抓住他的手说：“阿衍，带我出去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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