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籁三天之后来上课,诠释了火星人的真谛。人家告诉他高小明死掉了,他呆眨着眼睛没听懂。没有触动,因为没有真实感。
最热闹的讨论期已经过去,就新闻而言,时效性已经淡了。但是当林籁追问,乐于把从飙车到抢救无效几天内的事件完整回放给他的同学还是很多,他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又重温了一遍。
已经没人再说陆雪岭那个谣言了,即使学校的调查还在慢慢吞吞地推进,但没人感兴趣。因为当事人不来学校了。
林籁坐在窗边的角落里,觉得自己休息三天,跟这个世界完全脱节了。他痛恨了两年的人突然死了,他没有痛快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蠢,爱恨毫无意义和价值。他心里有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声音告诉他,他对高小明的死是要负责的。虽然高小明是自己把自己给撞死的。
林籁不想上体育课,他妈利用职务之便给他开了很多天的假条,要多少有多少。全班下去活动的时候,林籁就趴在课桌上,什么事也不干。
一星期后的一天,林籁在教室里装死,门口突然骚动了一下,一个不知是哪班的小子撞进来吼了一嗓子,说陆雪岭来了,然后才发现这个班是空的。林籁和班里另两个同学一起跑到教室外走廊上,从三楼望下去,陆雪岭和一个女老师并排正要走进他们楼。走廊中段有个人大叫:“Lisa!”陆雪岭循声抬头,远远望了一下高三的班级。林籁一阵心紧,说不出话来,不知道陆雪岭是否看见自己。
然后他像回过神来似的,忽然扭头拔腿跑下楼梯,速度快得要飞起来。若被体育老师看见绝不会相信他是个病员。他灵魂已经出壳了,风声在他的耳边呼啸,心在猛烈地跳,但是耳朵里却听不见心跳声。世界在他的眼前模糊了。
似乎只用了几秒的时间,他就下到一楼。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可以毫无障碍地望见连接篮球场的整片楼前空地,空无一人。更远的操场上,各种活动的人群是一块遥远而喧嚣的布景板。
林籁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他在一楼来回踱步,等了半个小时,直到这节课的下课铃响,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又响,陆雪岭也再没有出来。
回到教室,教室里都在传这事。操场上的人比他的消息更灵通,他们说,陆雪岭是来办退学的。
林籁没有吃惊的感觉,好像这消息对他并不重要。陆雪岭现在仍和他在一幢楼内,就在他的楼下。但是终将要走,在他坐着听老师说话的任何一个时间点。或许已经走了,就在几分钟前。
他还可以做些什么吗?
林籁梦游似的度过了剩下的半天,最后一节课忽然获得了很多勇气,花了四十分钟码了一篇近千字的短信发给陆雪岭。
林籁精神上的压抑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身体。他吃不下东西。早晨他妈为他准备好早饭,他当着TMD面吃下去,到了学校又钻厕所里催吐,全部吐光。不然胃里就翻江倒海地闹革命。
他自己感觉到这样下去可能不行,但是毫无办法。
一次英文默写,林籁突然发现自己握笔的右手在抖,而且越注视它越抖,是个不受控制的小癫痫病患者。老师继续在念单词,但林籁慌了,扔了笔左手去握右手,剧烈的颤抖停止了。再拿笔,又由缓入急地开始抖。林籁咽了口唾沫,把笔换到左手,右手侧着塞入膝盖之间夹着,咬牙继续默写。
如果是心理紧张的因素就算了,可别是什么奇怪的病。
好在这莫名其妙的抖动只发生过一次。
一天上课,林籁觉得精神特别差,伏在桌上。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提醒他认真,林籁勉强抬起脖子,觉得脑袋重得很。虽然他近期一直半死不活,但这天的情况还是有点奇怪,有同学下课来关心他,林籁说没事就是有点没精神。
回家让他的“老法师”妈妈一瞧就觉得不对,量体温下来是低烧。于是作业也不叫他做了,赶紧洗澡睡觉。这么大的男孩子,妈妈不放心他一个人进浴室要跟进来,被林籁强行拒绝。洗了澡吃了药上床睡觉,又睡不着,辗转反侧到半夜两点,实在躺不住起来开了电视。
这低烧一烧就是三天,不升不降,林籁妈妈擅作主张给他用了抗生素,药吃下去半个小时,林籁立刻抱着水斗吐了个底朝天。过两个小时再看,整个舌头中央的舌苔都黑了。当天晚上,突然腹痛,拿热水袋捂着,好了些。到了晚上十一点,突然又反复,疼得不行,满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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