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姜姜换上拖鞋,把本子随手扔在茶几上。姜枫不在,她没有着急去做饭,而是从校服衣兜里掏出来了那张纸条。
她用双手将那张纸条展开,纸条泛黄。因为刚才被她攥在手里很长时间,那一串黑色的数字被她的汗水渲染得有些模糊。
那是一串手机号。
脑海中又回响起了那个女人的话:“姜姜,这是妈妈的手机号,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
姜姜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很久,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它揉成一个纸团儿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安静地做饭,吃饭,洗碗。忙完之后坐到沙发上,姜姜的视线又移到旁边的垃圾桶上,半响,她还是将手伸进去把那个小纸团拿了出来。其实那串号码在姜姜无数次地拨打中已经烂熟于她的心里,可这张纸条却始终舍不得扔掉。
十岁之前,姜姜跟着父亲姜鸣和母亲于姚一起生活。姜姜是在姜枫六岁的时候出生的,姜父姜母常年在外地打工,姜枫从小就跟奶奶一起生活。而姜父姜母心疼姜姜是个小女儿,于是便把她带在身边,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她。也正因如此,姜姜小时候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奶奶和哥哥。
一切的变故发生在她十岁那年,姜鸣在一个夜晚外出送货的时候被闪光灯晃到了眼,造成了暂时性的失明,导致他直接撞坏路旁的护栏,从盘山公路上栽了下去,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停止呼吸了。
没有了姜鸣,母亲于姚在服装加工厂挣得的微薄收入根本不足以维持母女俩的基本生活,姜母只好把姜姜又送回了她奶奶那里。
祖孙三人依靠着奶奶的退休金和她偶尔接的零活维持生计。
过了两年,于姚嫁给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几年前和他的前妻离婚了,留下一个十岁的儿子,于姚嫁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家里给了她一笔钱,不多,只有三万。于姚把这笔钱给了奶奶,留着给兄妹俩上学用。
而姜枫从小跟着奶奶生活,十六岁正值青春期的时候姜姜又被送回来,少年将多年没有父母陪伴的不平衡全都归咎于姜姜,加上逆反心理,就算姜姜主动和他亲近,他也是冷眼相向。久而久之,兄妹俩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姜姜至今还记得,于姚最后一次与她见面的场景。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摸了摸还未隆起的小腹,神色是母亲脸上独有的温柔,可抬起头看向姜姜的目光中却带着无奈。
姜母于姚:妈妈真的很想带你和你哥哥一起走,可是他们家的人不同意。你乖乖听奶奶的话,好好学习。
她停下来,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姜姜。
姜母于姚:这是妈妈的手机号,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妈妈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
姜姜哭着点点头。
姜姜: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于姚红着眼眶伸出手,温柔地拭掉了将将脸上的泪水。
姜母于姚:姜姜乖,妈妈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
说完,她拿起手提包,离开了这间屋子。
后来的一段时间,姜姜也时常跟于姚联系,可是渐渐的,她们之间的交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电话对面就会传来小孩子响亮的哭声,于姚就会以“哎呀小冉又该喂奶了,妈妈不和你多说了”“小冉又找妈妈了”为结尾,匆匆挂断了电话。涂冉是于姚和那个男人再婚后生下的女儿,她把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了照顾这个孩子身上。
除了涂冉,那个男人的儿子涂靖羽也是正上学的年纪,于姚忙得不可开交,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她不仅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做家务,伺候那个男人。主动给姜姜打电话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于姚再嫁的地方离奶奶家很远,她曾经说的那句“以后会常来看你们”似乎也成为了一句永远实现不了的空话。慢慢的,母女两人渐渐地断了联系。
前年奶奶去世,家中姜鸣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姜姜终于再一次拨通了于姚的电话,于姚闻讯,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置办葬礼,忙得瘦了一大圈。彼时姜姜和姜枫站在奶奶的遗像前,沉默不语。
葬礼结束后,于姚走到兄妹俩面前,拉起两人的手,再一次红了眼眶。不用言语,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姜枫:不用你养我们,我可以挣钱,你回去照顾你的新家庭吧。
姜枫出口便是讽刺,他在介意,这么多年,这个母亲对他们的不管不问。
姜姜无声地掉下了眼泪。
于姚最后还是走了,兄妹两人都没有去送别。
。。。
这两年,姜姜换了学校,学会了照顾自己,变得更加沉默,难过的时候也不会再掉一滴眼泪,因为她深知,眼泪是有人疼的女孩儿的专属,而她掉泪的话只会把难过放大。
姜姜把那张纸条夹进了本子里,神色有些悲伤。
最终,还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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