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情迷

最受震动的自然是孙小悦。 这以前，她只知道冬哥是当兵的，后来又做武警。

武警她没什么概念，但她知道公安局、知道公安，心里猜想应该差不多是一样的，都是为民除害，保家卫国。心里其实已经暗暗的为他自豪了。但今天冬哥的话使她害怕，因为和违法犯罪作斗争，势必有生命危险，因为，那些亡命之徒手中说不定是有枪的。

姐姐的突然离世，这两年来小悦一直怨怪他，以为他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直到这时，她才知道那时的他，多半是因为工作不能脱身，不能和常人一样回家看望姐姐。不然，以他们那么相爱的程度，姐姐又写了那么多的信，他怎么会不回来呢？

原来，姐姐早就明了这一切，因此一再托梦给她，叫她不要怪责他。唉，难道，她真的错怪冬哥了？他原来真是这样一个令人尊敬的人吗？

在家里冬哥从不提他工作的事，小悦只知道他是武警，具体做什么，他不说，也没人问。爹妈跟本不懂。以前小悦还老觉得他笨笨的，然而今天，在球场上他那俊拔的英姿，简直像烙印一样，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坎儿上。

以前，他从不在人前说这事，可他今天竟当着这么多人说了出来，是为什么？

难道还是为了她？

刚刚他的话不是很明确吗，担心她不安全。

也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但他的关爱无疑是真心的。坐班车那会儿还生气他和巧巧呢，看来是她想多了……

想到这儿，一种莫名的幸福与心慌袭上小悦心来，一颗心怦怦狂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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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慌神之际，向冬转过头对她说：“小悦，走吧，我们出去走走。哥有些话对你说。”

她轻轻“嗯”了一声，几乎不加思索就站起身来。她这敏锐的反应无疑引起了静静的注意，在她站起的那刻，静静手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挠。

这小妮子……

小悦微微侧歪头看她，静静便向她眨眼睛。

这家伙是个鬼精，又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歪事？

雯雯这个花痴也不失时机的戏谑：“悦悦，别忘了回来吃晚饭哟？”

小悦经过她身边时，不动声色地在她臂膀上掐了她一下。雯雯啊的一声怪叫：“悦悦，你好狠心！”

小悦背上包说：“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雯雯拽住她，神神秘秘的对她耳语：“我才不等呢。谁晓得你回不回来？”

小悦脸色不由得红了。她知道雯雯也跟静静一样想，想的是些歪七杂八的事。又要掐雯雯手臂；这次那鬼丫头早有防备，嘻笑声中，早跳起身来跑开了。 这时，大家伙都站了起来相送。

向冬向大家挥一挥手，作别道：“朋友们，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青山常在，绿水常流’！大家就此别过，他日再见。”

话说得豪迈，颇有几分江湖气。 大家只好原地不动，微笑着目送二人离去。………………………

出了学校大门，两人在石狮子旁的樟树树荫下停住。校门口车来车往，人流很多，今天又星期天，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

街道两旁一排排的香樟树，有些年头了，树杆很直，都差不多有脸盘大小，树与树之间约有四丈。这些香樟树形雄伟壮观，树冠开展，枝叶繁茂，即使当前已达深秋，枝叶也依然绿意盎然，浓荫覆地。有秋风掠面而过时，隐约还有丝丝暗香在其间浮动。

向冬望着小悦的眼睛微笑说：“你饿了吧？” 冬哥的眼睛黑而亮，脸型也棱角分明，眼睛却颇有些女性化，双眼皮厚重，在阳光下，尤其透露出一种女性般的魅惑。这双眼睛小悦只望了一眼，不敢多看，看得多了，未免就有些迷或之感！那眼神沉静得像一潭水，望不到底，不知深浅，神秘而幽深。

小悦脸红着微微低下头。

低下头后，脑际还在萦绕着他的笑容。他的笑容似乎也有某种说不清楚的感染力。冬哥不是那种奶油味重的英俊男生，可绝对是精神而帅气的，耐看。

小悦含笑说：“还好！你饿了吗？”

在他目光注视下，她的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了；本来活跃的身体，也变得僵硬。她索性身子往后一靠，倚在身后的香樟树干上。

“别靠！树脏，很多灰尘。”冬哥急忙提醒她，一面说着话就已经抓住了她的一条手臂，往他身边拽；可是已经迟了，她的背上已经蹭到了树身上的灰。

小悦脸色大窘，只觉得身子这一刻都颤抖起来，给他拉得往他那边靠了过去。她站稳脚跟暗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才用无所谓的口吻说：“没事，反正坐车来时候的衣服也弄脏了，晚上就换洗的。”

“嘿，想不到我这个从小爱干净的妹子，今天这么不讲究了？”冬哥调侃她。

“我……”

小悦想说，我什么时候不讲究了？真是！

没旁人在的时候，冬哥对她说话的语气怪怪的，特温柔，使她有些儿受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自我感觉不太一样。

“开玩笑开玩笑！你瞧，又紧张了！”

小悦绯红着脸不说话，索性把身子侧向一边。

可是，你为什么还抓着我的手臂呢……

小悦心里怪怪的，眼睛不敢往自己那条手臂上看，生怕碰见他的眼神更尴尬。她自己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点抵触，但实际上听了他的话她又只知道低头傻笑着，不知道如何辩解。也不想辩解。似乎他与她的关系，还没亲蜜到那样在意的地步吧。

“站着别动！”过了两分钟的光景，冬哥轻声说着话放开她手臂，转到她身后，在她背上轻轻拍打起来，帮她拍刚刚靠树上时蹭的灰尘。

刹时，她身体僵住，便似给人使了定身法，整个背部寒毛全竖立起来，不敢丝毫移动。脸上，自然也如火碳般燃烧。

她想，她到底紧张个什么劲呢，为什么要紧张呢？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几个学生经过，好奇的望着他们俩。

小悦如芒在背。好在，冬哥几下拍完，转到她面前。

冬哥望着她紧张的样儿，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吞吞吐吐的问。

“在哥哥我的面前，你还紧张？我是长得丑还是长得凶，有那么可怕吗？”

“我紧张了么？……你说什么呢？……你是我哥，我怕什么！”小悦心里就算紧张，嘴上却打死不能承认。

女孩子嘛，习惯了把话反着说。

承认怕他、紧张他？多丢人啊！再说，凭什么紧张他……

正当小悦神游物外的时候，她冬哥却在望马路远处，似乎并没留意她的心思。其实她哪里知道，此时向冬的心也有些乱。因为眼前的小悦，令他无法不想起小愉。她的神态，说话口型以及语调，无一不和小愉相像，简直难以分辩伯仲。

正因如此，他心里就逾加难受。

如果长得不像，倒还罢了，也就不会勾起他封存的记忆。可眼前的她，总是让他出现错觉，把眼前的人儿与记忆中的人儿重叠。过了许久，他重重一声叹息，又收回目光，又再次凝望她那红艳艳的脸。

小悦低着头，凭她少女的直觉，那双眼睛又在罩着她。她心间泛起隐秘的激动与不安，身子微微颤抖，暗暗揣测着：他……他在想什么呢？他不是说有话要对她说吗，怎么又不说话呢？

冬哥不说，她也不好开口问。

她暗暗纳闷又惊疑，自己的胆儿怎么变小了，早上在家里还敢跟他调侃呢，怎么这时候就怕了？难道是一下子发现了他身上的某些闪光点，有点不适应？

她低头望着地面自己的鞋子尖，心头怔忡不安，有一丝慌乱。

一条色彩斑斓的毛毛虫，慢慢在脚边爬行，蠕蠕而动。

“毛毛虫！”她吓得一声惊叫，慌忙跳开脚。

一只大脚急时伸过来，踏住了毛毛虫。

自然是冬哥。

他乐呵呵笑了两声：“妹子，我们农村出来的，还怕这个？”

“我就是怕嘛！”小悦胀红脸说，“每次一看见毛毛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么？把手伸过来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鸡皮疙瘩？”

“不跟你说了。”小悦转过身，背对着他，心慌慌的跳。

“好啦好啦，哥哥我错了。”冬哥忙道歉，转到她面前。“瞧你，跟我还不好意思……”

他脸上仍笑着，忽然拉起小悦的一只手。

小悦吃了一惊。

长这么大，她还没被男孩子拉过手！ 他怎么拉她的手？拉她的手做什么？

疯啦？……

先前抓她的胳膊她还当着不知道，可是现在算什么，也当着不知道……难道，可以当着那不是自己的手？……

“时候不早了，吃点东西去吧！”他柔声说。

“吃……”她脑中嗡嗡响着，没听见。

她慌得四处张望，生怕遇见熟人或同学。天哪，在大街上与一个男人手拉着手，像什么话？怎么解释？是哥！他是我哥……

谁信呀！

还真是不巧，对面街上一个身高一米七多，身着白衬衣，戴着一副博士伦眼镜的青年男子，正从斑马线上走过来。

向冬背对马路，并没看见这个人。就算看见也不会在意，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小悦却紧张得手心冒汗，急忙缩身藏到香樟树后，手一拉，把冬哥也拽了过去。

向冬似乎一呆：嘿，这丫头，拉个手至于这样紧张么？

又想取笑一下她。但见她两颗细牙咬着下唇，眼神紧张的望着自己身后，不禁有些好奇。她那挺直的鼻子尖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粒。是吓出的汗么？太夸张了吧！

“见着谁啦，这么害怕？”冬哥心里犯嘀咕，也不由得回头看。

斑马线上走过来有三四个人，其中三个一看就是学生。第四个人穿着白衬衣，约莫三十岁左右，长方脸，模样斯文俊美，走路一板一眼，不急不躁，十足的知识分子样子。冬哥料想，小悦紧张的大概是这个人。看来，他多半是她们学校的老师。

果不其然，那人走上马路牙子，和几个学生一起进了学校大门。

趁这当口，小悦悄悄把冬哥拉着的那只手抽了回来。满手心都是汗，她在自己黑裤子上悄悄擦了擦。

“那个人是谁？怎么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向冬转回头来，装着随意的问道。

小悦自然知道他问的谁。 她表情自然了些，说：“他……他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姓舒，舒老师。也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

“哦！他对你们要求很严吗？”

“倒不是。”

“那你怎么……为什么这样怕他……”

小悦轻声说：“我不想他看见，怕他看见有什么误会……”

“误会？”

“上次，他在街上见到一个女生和男生那个、那个……拉手，就在放学时的班会上说了，弄得那女孩子难堪死了……气得都哭了。”

向冬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拉她的手，她那么紧张。他嘴角一挑，浓眉一抛，说：“他是不是太过份了？这种事，他怎么能在班上当着那么多人说呢？这不是害人吗？还老师呢！走！去找他去。我是你哥，怕什么！”

小悦慌了，忙道：“不！不！还是别去了，我可不想出这样的名。再说，找他干什么呢？他又没看见我……”

“那好吧。”

向冬心里暗笑：瞧你丫紧张的！他并没真的想找那舒老师，要求严是好事，只是方法有些不对头。

他轻抚了一下她肩膀，说：“妹子，本来今天想和你一起吃个饭的，因为打球耽误了，只好等下次吧。你看，都一点钟过了，中午饭也没吃成，真是报歉。……不知道你早上吃饱饭了没有？”

“没什么。我没怎么饿……早上吃得饱。”

她身体定住似的，不敢动。

刚才他在她肩膀上那一下轻抚，她身体仿佛触电般一阵酥麻。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只要冬哥的手一碰她身体，不论是哪个部位，她都紧张，汗毛竖起来。但奇怪的是，她又并不排斥，反而在紧张中有些小小的兴奋。

向冬指着前面街边一家面包店说：“你瞧，饭是吃不了啦，买几个面包填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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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小悦并没吃过面包。

脑海的味觉中，没有面包的滋味储存，想来，应该和包子差不多吧。她知道面包的价格比包子贵多了。其实，她连包子也很少吃，多数情况下只买馒头。当然不是因为馒头好吃，而是馒头便宜。

“你……你去吃吧，我在这边等你。”

小悦眼睛望着别处，有些心虚，毕竟囊中羞涩。连面包都没吃过，说出去还不得给人笑死？

“傻妹妹！你不吃，我一个人吃得下么？”

向冬说话的语音，柔得像甜腻的蜜汁，像是对着她的耳朵低声细语一样。

小悦她若是一块冰，也要被化掉了。

这感觉怪怪的，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长了起来。他对姐姐也是这样说话的么？

是她太过于敏感了吗？

“为什么我不吃，你就吃不下？什么意思呢？难不成，我不吃，你就没味口吗？傻妹子？我……傻吗？……妹子，你……怎么这样叫我？”小悦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倒海翻江。

在她们老家，男子叫一个女孩妹子，那是很亲昵的关系，一般都是男女对象之间，就像她不敢轻易叫男生哥哥一样。

可是她叫他哥哥，也只叫他一个人……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抬眸望冬哥，见他一双明泽的眼睛正定定的盯着自己，顿时双颊又红晕上脸。她忙移开目光，心想：不去只怕不成，时间不早了，还是别误了他赶火车。

“那……就去吃吧。”

说罢，转身，当先向面包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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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店小，却有两张小长桌靠墙摆着，布置雅致，倒有几分咖啡厅的气质。大概是午后，面包店里没有客人，一个年轻姑娘正在用抹布擦柜台，见两个人进来，笑问：“你们要买哪一种？”

玻璃柜子里，面包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圆的、方的、水果味的；还有小孩子最爱的蛋塔，应有尽有。小悦从没进过面包店，哪知道种类这样多，买哪种好吃又便宜呢？

一瞄标签上的价格。

妈呀，一个小小的蛋塔三块。旁边一块烧得焦黄泛金的，上面撒着芝麻，只比馒头大点，竟然要六块。这，这不是抢钱么？一块钱可以买三个馒头呢，这六块，得买多少馒头啊……

“姑娘，看好了吗，买哪一种？”

那姑娘脸上虽然含着笑意，但在小悦看来，倒像在嘲讽她。

小悦心里不舒服了。

她想退出去，又碍于冬哥的脸面，只得不出声，假装细细的挑选。如果是她自己，她决不买这种死贵的东西。她一个星期就二十块零花钱，还不够买四个面包的。

她往旁边更远的一点的看去。

我的个天老爷！居然还有八块、十二块的。我的个天老爷，这样一块面包，难不成比饭还好吃吗？

“我来！”冬哥轻轻把她拉到旁边，在她背上推了一下，指着店里一张桌子说，“你到那边去坐着等我吧。”

“我……我买吧！”小悦小声说。

“妹子，跟哥哥一起还用你买？听话，坐过去。”

碍于实力有限，小悦只得乖乖的听话。

谁叫她囊中羞涩呢？

“哥，你买你自个吃的，我不饿，一会学校就吃晚饭了。现在吃了，等一会晚饭又吃不下了。”不过，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冬哥哪会听她的话。

再说，她不吃，冬哥会吃么？

果然见冬哥眼睛望着玻璃厨柜，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说：“你去吧，坐着，别管，我点好了就过来。”

小悦默默走到里面那张桌子，背朝着门坐下了。向冬见她落坐，知道她显然还是担心有熟识的人看见，心里有些后悔：她这么害怕，我怎么不找个远一点的地方？不过来也来了，后悔也无用。只是提醒以后多注意，别使她为难。

向冬对那些面包也不怎么了解，他很少吃这些东西，问那个姑娘：“都是今天的吗？”

姑娘满脸堆笑：“当然啦，我们这家店开了好几年了，大家都知道的。”

向冬说：“好！”

也不细看，一口气这个那个的，点了七八样。

姑娘说：“不好意思。不是我多嘴，你们……你们俩吃得完吗？这面包要新鲜的才好吃。如果觉得好吃，明天可以再来买呀！”

向冬说：“下午，我就离开这儿啦。”

姑娘话有点多：“听口音，你好像是本地人呀？”

向冬耸耸肩说：“看见没有？我是个当兵的。”

姑娘笑了，说：“明白了，你买了送人的。”

向冬笑一下，也不解释，朝小悦走过去。

~~~~

向冬刚在小悦对面坐定，门口进来两个女孩子，正是静静和雯雯。两人再见到冬哥都很高兴。

“兵哥哥，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呢！正好，我请你吃面包。”雯雯高兴的喊。

向冬笑道：“好啊，那你可得多买点，我的胃口可大啦。”

雯雯说：“放心，包你吃饱。” 静静跑到小悦身旁，伸掌在她肩膀上一拍说：“这家伙，坐得稳稳的，怕叫你请客么？”

小悦言不由衷地说：“你瞎说什么！”

她本来确实不想见到她俩。

这个时间，是她和姐夫的时间，她只想和姐夫静静的坐坐、说说话，那心底深处就像那什么……只想过二人世界……天啊，怎么想到“二人世界”这个词？疯了么？他是姐夫啊，姐夫……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手却拽着静静在自己旁边坐下。

她俩来都来了，难道还能躲起来？

雯雯还没开始点，店家姑娘已大盘小盘、或大包小包的送过来，堆了满满一桌子。

那姑娘摆放好，说声“慢用”，拿了托盘自个悄悄走开。

姑娘在柜台上放下托盘，走到前台，在后面壁柜子里打开了功放机。顿时，一阵轻柔的乐音缓缓响起。乐音轻柔婉转，如在山间行走，突然听见淙淙的细细的流水声，悠悠的传入耳中。在这秋天的午后，这音乐尤其显得清新脱俗。

嗓音绵软如醉，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声音调得极低，低且柔，又不影响客人说话，竟然有种咖啡厅背景音乐的感觉。

那姑娘的侧脸轮廓秀美。她双手放在柜台上，交叠的托着下额，正凝神听着歌声。小悦一面听歌一面思索：这个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她在想她的相好么？

雯雯在柜台玻璃厨中东瞧西瞧，拿不定主意。

“雯雯，别买了，坐过来吃吧。”冬哥招呼她。

“那怎么好意思……”

雯雯一句话没说完，一抬眼望见小悦面前的桌上堆得小山一般，“哇”的一声尖叫，小兔子般蹦了过来。 静静和小悦被她那突兀的一声尖叫吓了一跳。

“雯雯你疯了吧？”静静埋怨道。

“嘿嘿，我这不是激动嘛!”雯雯不以为然，又咋呼道，“妈呀，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我有口福了、有口福了。”老实不客气的屁股一撅，把静静和小悦挤到长凳另一端。

“奇怪，我这边不能坐吗？”向冬眉眼带笑着问雯雯。

“你是我们的偶像，只可远观，不可靠近也！”雯雯拿腔拿调的回答，惹得大伙都笑起来。

向冬爽朗一笑：“哈哈，承你瞧得起，那就多吃点。”

“那是。”雯雯不客气的抓了一块，“咔吃”咬了一口。

静静笑道：“悦悦你瞧，她跟面包有仇似的！”

“就是有仇就是有仇！”

雯雯又狠狠咬了一口，闭着眼长吸一口气，细细品味面包的味道，叹道，“天啊，这么好吃！”

小悦抿着嘴笑：“静静，你还不知道她吗？你越说她越来劲。”

静静说：“那倒是。”

雯雯只顾咬面包，懒得搭理她们。小悦和静静各拿了一种面包吃起来。

~~~~

小悦本来想责怪冬哥买了太多的面包，太浪费钱，但她闺蜜一来，倒不好说了，只得作罢。心里又美美的想：他肯定是知道她没吃过面包，特意为她买的。

面包吃了几口，感觉确实非馒头可比，香喷喷的，又脆又甜又绵实，里面还包豆沙芯，甜得发腻。

向冬吃东西很快，三两下就吃了两块，大约是部队养成的习惯。吃了两块就不再吃，一边望着她们吃，一边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听音乐。

音乐已经变成了邓丽君的《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亲自到学校一来，现在安心了些。三个女孩子都互相照应很不错，她的那些同学也都热心，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她们的那个班主任舒老师，似乎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想什么呢，兵哥哥？”雯雯边吃边问。

“啊！听歌听歌……”冬哥说。

“哈哈，说假话。言不由衷，肯定是想到了甜蜜蜜的事！”

小悦白了她一眼，心里骂了句：多嘴！鬼精！ 雯雯笑眯眯的望着向冬说：“是舍不得某某人吧？”

小悦顿时红霞上脸，伸指弹了下雯雯的脑袋瓜子，嗔道：“死丫头，吃东西还堵不了你的嘴？”

向冬眨着眼睛笑：“雯雯，你说对了！我这做哥哥的，确实舍不得妹妹，有什么不对么？”

他说什么，说什么……

舍不得她这个妹妹？

他是不是疯了……

他竟敢当着小悦这么说，三个女孩都有些意外。静静歪脑袋望着小悦，抿着嘴笑。小悦知道她花花肠子又想歪了，打了她一下。

静静说：“嘿，我又没说话，你打我干嘛？”

小悦说，“你的眼睛好讨厌！”

雯雯叫道：“是么是么？我瞧瞧！……天哪，果然讨厌，流里流气，不正经……”

静静瞪眼捶了她一拳，她才住嘴。隔了一会，雯雯揶揄叹气说：“没什么不对呀！我就是羡慕，怎么我就没有这么疼我的哥哥！”

向冬没说话，身体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眼光也装着随意的扫了一眼三个女孩子。三个女生中，小悦无疑是最美的，最重要的是，她是那么的像小愉：那神情，那眼睫毛，那粉红色如桃花般的面庞……唉！他心里哀叹一声，有些酸楚，又感慨的又想：小悦妹妹不怪他就好了。疼她，是应该的。小愉不在了，他就是她哥、亲哥。小愉怎么关爱她，他也要那样去爱她！……

他想起他带小愉骨灰盒回家的那一天，还挨了这小妹子的几巴掌……

或许，他的想法比较纯粹，就想单纯的对小悦好，可在小悦的理解却完全不一样。

“他……他怎么也这样乱说？是受了雯雯影响么？才多大一会儿，就像雯雯一样，嘴上没把门的乱说！什么……什么“舍不得妹妹”——这话也能说？呀，羞死人啦！”小悦脸定得平平的，让人瞧不出她内心的波澜起伏。 这个死丫头雯雯，总是一有机会就取笑她。

可小悦心里并没生气。相反，心里最深处有一点享受这种关爱。冬哥是她名誉上的姐夫，其实她对他的知道了解得不多。她本来以为他极为普通，也就是一个憨实本份的农村人，但今天的所见，明显颠覆了她对他以往的认识。

不过，想来又想去，她还是理解为他是替姐姐保护她。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想多了……

她脸又不禁有点发热，偷偷瞟了几个人一眼。 大家都没不说话了，似乎都沉浸在音乐的熏陶中，只有音乐在整个屋子里旋转。

气氛似乎有那么些儿不对劲儿，还是静静见机得快，说：“哦，怎么就忘了，我的衣服还没洗呢。”说完站起身来，一扯雯雯：“雯雯，你忘了，我们上礼拜五换的衣服还没洗！”

“不是……”

雯雯刚想说“怎么没洗”，见静静向她一个劲的使眼色，立即会意，忙站起来说道：“对对，我这脑子，静静你不提醒，我也忘了。”说着低下头对小悦耳语：“悦悦，我和静静，就不打扰你跟兵哥哥独处啦！”

这死丫头！自作聪明。不说话会死啊！

小悦心里骂了一句，发现冬哥正看她，脸颊又是一热，扭头恨了雯雯一眼，怪她嘴多。

雯雯不以为意，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转头冲向冬摇摇手，嘻笑道：“兵哥哥，再见！”也不等冬哥答话，拽着静静的手嘻嘻哈哈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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