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郁的父亲明瑔和母亲林绾忆,是纯粹的无爱婚姻。
他们的婚姻,是在生活,年龄和父母的压力下结成的,原本都不打算要孩子,明郁只是一个意外。
怀了孩子,林绾忆就舍不得打掉了。
林绾忆是个隐姓埋名的画家,不喜欢拘束,虽然随手的一幅画都能拍出天价,平时的生活却依旧近似于流浪,即使有了孩子也不能改变林绾忆的生活习惯,所以明郁出生以后不久,林绾忆等到明郁可以喝人工奶了就又出发去过她半旅行半流浪的生活了。
母亲不靠谱,但的的确确是爱明郁的,时不时回家,都会给明郁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虽然明郁基本没有喜欢的,却依旧会感到满足。相比而言,作为父亲的明瑔对自己女儿的态度就真是堪称漠不关心了。
明郁是被保姆带大的,从小到大身边换过的保姆数不胜数,一个比一个会照顾人。
明瑔不缺钱,他是个小集团的老板,他也不至于忙到连看女儿的时间都没有,可是他从来没有主动看过明郁。
后来,两人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他们决定离婚,路上出了车祸。
他们死在了去离婚的路上。
明郁还记得作为家属去现场时的样子,满地的汽车残骸,满地的血污,猩红的血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分外刺眼,明郁不敢看,却又抑制不住地死死盯着,不管是她更亲近的母亲还是从未给予过她关心的父亲,都变成了一团血淋淋的肉,性格完全不同、人生道路也不同的两个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殊途同归了。
后来明郁就得了焦虑症,一旦受到刺激就会发病。
那幅画,像极了妈妈的手笔。
明郁抖的越发厉害了,空气忽然稀薄地让她喘不过气,呼吸的越发急促,“画……妈……”
明郁已经几乎吸不进气了,猛地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下床查看那幅画,踮着脚用力想把画扯下来,动作却在触碰到画框的同时突然温柔地诡异,小心翼翼地取下了画,神经质地抱在了怀里。
怀中的画仿佛易碎的珍宝,被明郁搂的极紧又极小心,神情痛苦恍惚又幸福安定,脸色和唇色皆是雪白,眼睛里不知道翻涌着什么,躯体颤抖着。
原本漂亮的一张脸在这种情况下显的有些诡异。
简放家的门是隔音的,正常情况下简放特别满意这个门,今天……
今天差点没一冲动把门给拆了。
简放取完体检单,拎着一大包各种各样的零食和感冒发烧药回来了,开开心心的一推门,就看见明郁披头散发的趴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幅画框在哭。
正常情况下的明郁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一幅面孔,这会儿突然这样让简放有些措手不及,却也来不及多想,扔了手里的袋子扑过去,不知道能干什么,一摸明郁的手,只觉指尖触到一片冰凉,近距离看着明郁,看见布满了她整张脸的泪痕和绝望的眼神,更觉得她此刻的状态着实叫人担心的紧。
简放的大脑空了几秒,随后少见地急躁起来——看着明郁不知道能干什么,又担心她出事,这种场景让简放倏地生出一种无力感,只觉得明郁脆弱得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只能张开双臂,不管三七二十一搂住了她。
明郁一动不动,只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简放摸索着碰了碰明郁的脸颊,一片湿润,抽泣声却低得几乎听不见。
“没事,你别怕……”
简放不知道要怎么安抚这种状况的明郁,只得翻出那么一句老掉牙的话来往明郁耳朵里灌。
明郁呈跪坐的姿态被简放搂着,简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半弯着腰,身上酸的不行,又不敢放手,生怕好不容易稳定一些的明郁又发作起来。
两个人维持着这种姿态有个七八分钟,简放轻轻拍打明郁后背的手没停过,后来实在累了,感觉明郁应该不会再发作了,就试探着坐下来,又缓缓地抱起她,放躺在床上。
明郁还不那么清醒,紧紧攥着简放的手不松开,后来终于平静下来,放开了她。
攥着自己的那双手松开了,简放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失落。
明郁保持了几分钟的混沌状态,才渐渐地恢复正常。
简放觉得她不会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于是转了身要出门。
“……谢谢。”身后,明郁叫住了她。
简放有点意外,回头,“啊?”
明郁的声音又低了些,“我说谢谢。”犹豫了一下,她没把几乎脱口的“你那副画怎么来的”的问题说出口,只是接着问,“你……你有没有被吓到?”
简放笑了,跨开几大步走回床边,一条腿搭上了床,没个正形,“你怎么会这么问?你难道不知道你会让人担心?我还以为你要出事,快被你吓死了。”简放嘴上不停,却把明郁的神情尽览眼底,忽然就明白了明郁问这话的意思,补充道,“不是害怕的怕,你懂我的意思吗?”
明郁眼神有点飘,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叶致清说过我发病的时候挺恐怖的,其他见过的人,比如我初中的老师,都觉得很恐怖。我倒是从来没看见过看见像你这样第一回见我发病就不怕、还敢抱着安慰我的人。”
简放哈哈笑了几下,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你身上有带药吗,要不要吃药?”
明郁摇摇头,“家里有,没带。”
简放僵了。
“喂!你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居然不随身带药???明郁,我是还说你太自信呢还是该夸你胆子大,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健康状况有什么错误的观点?”
明郁有些茫然地看向简放,目光里含着嗔怪,“我平时会带药的啊,今天出来的急,谁知道那个泼妇那么气人。”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带了点委屈的意思了,反倒让简放彻底放下心来,潇洒地一挥手,把被子捞起来裹在她身上,“行了行了,你今天晚上住这儿吧,我包你和你弟弟一天的食宿。”
明郁闷闷地应一声,没拒绝,默默地就躺下了。
“咔哒”,简放轻轻地带上房门,出门的瞬间脸就黑了,切换到训孩子的模式,“我出门之前让你们两个盯着点明郁的动静,你们就是这么盯的???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这会儿我们说不定就得上医院了!”
明怿了解自己的姐姐,平常明郁在不舒服的时候都会安安静静地躺着休息,想着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安心地和简语一起看电视,结果……就碰上了这个。
两个小家伙低着头,不敢看简放的脸色。
简放看他们委委屈屈地,撇过脸没绷住笑了,随口嘱咐几句就摆了摆手,让他们继续去闹。
看着明怿和简语跑开,简放看一眼时间,心血来潮又想做饭,打开冰箱翻食材,抱着一把菜一袋肉进厨房。
此人进了厨房,看着食材沉思几秒,很有自知之明地摸出手机先点了个外卖,然后缓缓搜出了菜谱。
半小时后,外卖到了,简放指使着简语拿进厨房,一股香味飘散在房子里;一个小时候,简放的菜做完了,睡着了的明郁被熏醒了,爬起来进厨房看了一眼简放亲手做的大餐,沉默了。
“哈哈,哈哈哈,这次做的蛋包饭有点失败,下次再试,今天吃外卖。”简放打了个哈哈,还是拎出了外卖。
一顿外卖吃的难得的安静,吃完饭大概已经八点半了。
明郁看了一眼时间,虽然之前没有拒绝简放让她留下来的建议,想了想还是低头给叶致清发了条微信:在吧,你来接我,我给你发个定位。
顶着“作精”备注的叶致清秒回:好嘞!
一个定位迅速传了过去。
简放也吃完了,瞟一眼时钟,“明郁,食宿全包,你要住哪个房间?我们家只有一个客房,客房里就一张床,你要么跟明怿住要么跟我住。”
明郁揩干净了嘴,把和叶致清的聊天记录亮给了简放,“我没带换洗衣服,你让我怎么住?”
简放:“穿我的。”
明郁:“明怿也没带。”
简放:“穿简语的。”
明郁:“……?”简放眼睁睁地看着明郁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仿佛注视变态,甚至警惕地往明怿身边靠了靠运势保护弟弟,
乖乖低头吃饭的明怿也忍不住了,一抬头梗着脖子大喊,“这个坚决不行!我不穿女装!”
简放嫌弃地看了一眼妹妹,“我才想起来简语是女孩。”
简语愤怒了,“简!放!你还是不是我姐姐?!”简放毫不在意地揉了一把简语蓬松的头发,敷衍道:“是是是,快点吃饭。”完了又看向明怿,“怎么吃的这么慢,以后怎么找老婆?”
明怿默默地低下了头扒饭,明郁根据明怿仿佛牙疼的表情判定明怿此刻已经自闭了。
明郁扶额:“简放,我真是要好好的夸一夸你低情商地无差别攻击行为。”
简放面不改色,继续笑眯眯地注视明郁,“谢谢夸奖,不敢当不敢当。”
明郁“…………”
今天,三月十二号,是一个值得纪念的重要日子,因为在今天,明郁深刻的认识到了简放的无赖以及堪称无敌的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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