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天气干冷干冷的,没有下雪但也没有太阳,所以夜来得很早。
不过爆竹声来得更早,在夜将临之际它已充斥着冰冷的世界。
它的响声极其震撼,群起可震耳欲聋,独一亦能惊人心魄。
我大概是个胆小鬼,所以很是害怕它的响声。
黎漫却是不知道这点,她以为我什么都不怕,毕竟即使是在黑灯瞎火、冷清的夜里我都敢独自出门。
当然这主要是我实在太会掩饰。
在爆竹声不断惊扰到我时,我总会故作淡定地说:“这真是烦人……”
黎漫也就认为我只是讨厌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并不是怕它。
夜临、烟火就开始升空。
今夜又无星无月,所以烟火就显得特别耀眼动人。
我和黎漫吃过晚饭就来到了顶楼,我们并不是来放烟火而是来欣赏烟火。
不,这也不对,确切的说是我陪黎漫来欣赏烟火。因为我是个不懂情调的笨蛋,不懂情调的笨蛋怎么会懂得欣赏烟火这种像昙花一样刹那芳华、难以留住的美呢?
“今年政府明明有规定不准放烟花爆竹,可惜还是抵不过习俗。”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黎漫身边,不合时宜地说。
黎漫穿得也不薄,但并不算厚,一顶灰色绒球帽、一条蓝色围巾、一件宽松肥大的紫色毛衫、一条肉色紧身打底裤,一双白色运动鞋,跟我比起来她就像在过着春天一样。
她正满脸幸福地望着远处夜空中时时绽放地烟火,似乎对我所说的话根本没听到。
“哇,真的好漂亮!”
“哇,那边那个烟花好大。”
“哇,烟花越来越多了。”
她很是激动,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也恍若未觉。
我不明白烟火好看在哪里。
大概是它的颜色十分绚丽吧!
人总是会被多彩的事物所吸引。
我也跟着她看起了烟火,而这时候四面八方已全被烟火笼罩,本该深黑、目不可视的夜被照亮。
一声爆响、一片绚烂,夺天地之彩、可与皓月争辉,然而又稍纵即逝、如流星、如昙花,一现了之,让人不舍,让人想要它在夜空多停留一会儿。
“昙花一现、烟花易冷,美的事物之所以为美,不止是因为它本身就很美,更因为它存在的时间往往不长。”
我望着满天烟火悠悠地说。
这绝不是我特意说给黎漫听的。
黎漫却变得黯然,她望着仍旧不住向夜空绽放然后陨落的烟火说道:“是啊,就像人一样,长久了大概就会生厌……”
她声音让人好揪心,一时之间我不知如何再开口。
我想了又想,却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来劝她。
“大概……或许……也没有绝对的。就像我到现在也不讨厌你……”
说着说着我突然笑了,好吧,是我自己实在不会劝人。
她听了我的话也笑了。
“因为你就是个笨蛋。”
她瞅着我说,说完这话她更笑得不行,一时花枝乱颤。
我尴尬得也陪着她笑,笑得很僵硬。
“我有时候也讨厌你。”
她停止了笑,对我说。
我一愣,但随之释然。
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怎么可能一直存在喜欢,一时讨厌对方也是在所难免。
“是吗?”我轻轻一笑说,接着又说道:“看来我需要改正一些儿。”
她闻听我这么说,点点头笑道:“是啊,你应该改正,因为你就像个木头。”
我依然笑着,笑容不变地看向远方夜空,烟火仍不时绽放,只是开始减少了。
她也不再说什么,又继续看起烟火。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又开口说:“其实也不用改正,这样也挺好。”
她没有看着我说,声音也很清淡,不过我知道她是在对我说。
我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笑了笑。
“明天我要回老家了,我已经两年没回去了。”她突然开口说。
她这话让我一怔。
是啊,她这两年一直都跟我相依度过。
“嗯,也是。”我点点头,望着夜空仍时不时冒出的烟火说。
“你也有两年没回过家了吧?”她扭头问我。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
“不,是四年。”我扭头对她笑着说。
笑得很没心没肺,其实很逞强。
“今年也不打算回去吗?”她问我。
我又扭回了头,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才开口说,
“不回去了。”
为了缓解这种压抑的气氛,我又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今年打算回去多久啊?”我问她。
她一滞,然后说:“大概在十五回来。”
我点点头,又问她:“一个人吗?”
她苦苦一笑,自嘲地说:“我现在单身狗一枚,还能跟谁一起啊?”
我也笑了,说:“彼此彼此。”
“不过我回去时,跟我同事顺路。”她又说。
“呵呵,那就好。”
南瓜作品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