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触不可及的你》（十一）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

Byebye.

——周杰伦《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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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桦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樊华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了。时隔两年，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身形娇小，穿着齐膝连衣裙和细高跟，外面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小西装外套。

明明冻得瑟瑟索索还是执意要站在外面等着，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

林桦加快了步伐走过去，看到他，那张鼻头通红的小脸上立刻泛起喜色。

“林桦哥！”

樊华激动得上来搂住林桦的脖子。外套眼看就要从她的肩头滑落，林桦从背后捞住外套，重新穿回人瘦削的肩膀上。

林桦顺手接过她手里一只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精巧袋子，“先进去吧。”

两人并肩走进酒店大厅，看背影，宛若一对璧人。

林桦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随意点了几样樊华以前喜欢吃的菜。

樊华从那只袋子里取出东西，是一支海外产的玫瑰酒。

“我今天不是来吃饭的，你陪我喝酒吧。”

林桦有片刻的愣神，以前只喝白开水和果汁的人，现在也动不动就借酒浇愁了。

林桦没说话，起身把瓶中橘红色的液体倒进两人的酒杯。

他抿了一口，酒是香的，可是看着对面人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只觉得口中有万般苦。

几乎一天没吃饭，腹中空空，此时喝酒简直就是在糟践自己的胃，但是林桦不介意似的，一杯接一杯宛如饮水。

“林桦学长你好！我是大二的樊华，你可以教我画画吗？”……那是初见。

“林桦哥，你看，你叫林桦，我叫樊华，以后我们一起开一个工作室，名字我都想好了，‘霜华’——双华，怎么样？”……那是后来。

“林桦哥，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那是初恋。

往事在酒精的作用下慢慢浮现又涣散在空气里，林桦很无力地握着酒杯，仰头把最后一口灌进嘴里。

他们刚在一起小半年，林桦突然被谣传抄袭作品，原因是他提交的毕业设计和大他一届的某位学长一模一样。林桦百口莫辩，他是学弟，说是学长抄袭自己，会有人信吗？

在大学，抄袭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更何况流言蜚语一传十十传百，林桦的名声也一夜被毁。

林桦那时想，这学恐怕是上不成了。

短短几天，林桦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抽烟、喝酒，都是那时候学会的。

要知道，学好画画是林桦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却因为一场乌龙，彻底破灭了。

林桦消失了。樊华不知道电话给他打过多少次，跟他的朋友打听过他多少次，但是总一无所获，急得她在宿舍一个人抹眼泪。

后来，听说樊华一个人跑去了学校政教处，再后来，没有人在学校里再见过她。

古时候的苦命鸳鸯总是一命换一命，而那时，樊华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替林桦扛下了所有责任，还了他清清白白的名声。

樊华知道，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名誉，所以她来成全。

其实，林桦若是真的在乎樊华的将来，也可以去找老师说明白，大不了就是自己被退学。

可是林桦没有。

后来两人再也没了联系，渐渐形同陌路。

一瓶本就不多的酒很快就见了底，樊华的脸涨得通红，她突然从桌子边站起来，椅子脚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刺啦的响声，在沉寂了好久的气氛里显得格外刺耳。

明明还是个小姑娘的身形，非要穿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来赴约，再加上喝多了酒，樊华走得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林桦赶紧站起来扶着胳膊把人捞住。

樊华像是溺水了突然抓到浮木一般，像根柔柔弱弱的藤蔓一样缠在了林桦身上，混合着酒气的吐息轻轻的落在林桦颈侧。

“可是我不想嫁给他。”无头无尾的一句，来得突兀。

樊华抬起迷蒙的双睛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的林桦，心难受得都要揪在一起。

她突然无厘头地开始唱歌，唱着唱着就带了哽咽。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是以前她和林桦都喜欢的歌，周杰伦的《晴天》。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樊华从被退学后就没再复读了，凭着艺术天分，她自己白手起家开了一家艺术培训机构，事业初期困难无比，她一个人一天一天地熬过来。

林桦一直是她走过来的动力。她一想到自己的失去换来了林桦的大好前程，就又特别满足。

可艺术机构后来也渐渐遍地开花，樊华的那家就显得不太景气。这时候樊母为女儿想了一条出路——结婚。

对方是樊华三年的追求者，倒是无微不至处处照顾，樊母满意得不得了。最主要的是，那人是个富二代——足够给樊华一世的富贵安稳。

樊华终于想逃了。她找到了林桦。

——她两年都没敢打扰的，她的水中浮木，救命稻草。

她不是不想他，只是她害怕，如果自己转身找他，他会放弃眼下的一切。那她的努力就全毁了。

林桦伸手抚上怀中人通红的脸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把手放了下来，疏离地拢住人的胳膊。

旁观者看上去，就像是女孩为爱死死纠缠，而男孩在礼貌性地安慰。

最后他憋出一句，“你醉了。”

“我给你未婚夫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吧。”

靠在他怀中的这个人再过几个月，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他不能有任何逾越。

樊华一颗亮晶晶的眼泪落下来，在地板上摔得粉碎。她像突然认命了似的，拿出手机解了锁，“给你。”

软软地环着林桦的胳膊松开了，两人中间登时隔了一大段距离，不知道是不是服务生忘了关窗，空气冰冷得很。

临走前，樊华把那只袋子塞到林桦手里。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作为朋友。”

林桦后来几乎是逃回了他任教的小城。小城市里简简单单的温煦风光，对于心碎的人是一种治愈。

他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樊华塞给自己的袋子，里面装着一支玫瑰酒，和他们在北京喝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两支酒是一对。

樊华上学的时候，最喜欢这种有点浪漫气息的小玩意儿，没想到现在还是如此。

玫瑰酒，本是应和爱人共饮的。

可是为何啊，这两人饮酒，却要忍住眼泪。

再后来，林桦躲回自己的画室里，一个下午就把那支酒一饮而尽。

——好像把她送给自己的东西喝掉，就能没了悲戚回忆。

樊华，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在酒精的剧烈作用下，林桦很快就变得醉醺醺的。他脑袋里很乱很乱，往事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林桦像个戏水的孩子般迎上去，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就像樊华一样，曾经再相爱，最后还是离开。

林桦没了酒，开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其实很久没抽过了，烟气入喉，呛得人眼角泛红。

这样几乎颓丧的局面直到那个人跳进了他的画室才结束。

瘦瘦小小的，笑起来乖乖的。她们俩真是一样。

林桦突然明白为什么黄小雨受伤的那天他着急至此，因为另一个人为他受的伤，从来没愈合过。

他愧疚，愧疚至极。

黄小雨走近林桦，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真是个好看的姑娘，善良剔透得胜过一枚水晶。

林桦像是害怕再次失去一样，把黄小雨紧紧拥到怀里。

他恍惚看见黄小雨手上烫伤过的疤痕，恢复好后只剩小小一块，但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消退。

眼泪。林桦仿佛看见眼泪。

樊华的，

黄小雨的。

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最糟糕的人吧？总是在让人受伤，总是在给人辜负。

林桦失了神，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最近收到了好多小宝贝的喜欢呀！好开心，谢谢北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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